在江禪機和凱瑟琳看來,33號大概是魔怔了,或者被鬼魂附身了,無緣無故地流淚也就罷了,也許是被風沙迷了眼睛,但居然說了一聲再見,扭頭就走。
別說江禪機搞不懂,凱瑟琳也同樣搞不懂,因為33號明明要帶她參觀學校的,現在就要把她扔下然后自己離開?
他倆自問都沒得罪33號,江禪機頂多開了一兩句玩笑,又不是真要搶她的豆沙包,怎么翻臉比翻書還快?
話不說清楚,肯定不能就這么讓她走了,不過他倆沒攔住她,因為有個人影早已悄悄溜過來,33號剛一轉身,人影就撲到她身上。
“哦哦!33號姐姐,好幾天沒見到你了,你跑哪去了?”
付蘇抱住33號,興高采烈地叫道。
正常情況下,33號不可能被付蘇這么一個普通人抱住,但33號眼下方寸大亂,心里慌得像是無頭蒼蠅,既沒有施展能力,也沒有防范,再說這是紅葉學院校風,防范誰呢?
“咦?33號姐姐你的眼睛怎么紅了?是誰欺負你了?”付蘇注意到33號臉上的淚痕,她看了看江禪機,又看了看陌生的修女,難道是這個修女欺負人?
“放開我!誰也沒欺負我!我有事,讓我走!”
33號可以強行掙脫,但那樣恐怕會令付蘇受傷。
“付蘇,別放開她!”江禪機趕忙說道。
“嘿!嬋姬學姐發話了,今天33號姐姐你想走,除非從我的尸體上踏過去!”付蘇早就想說這么帥氣而中二的話,今天終于得償所愿,邊說邊把33號抱得更緊了。
“33號,就算有急事要說,至少也要把話說清楚吧。”凱瑟琳也說道。
“33號,到底怎么回事?怎么說走就要走?誰惹你了?”江禪機問道,“你要走,我們不攔著,但總得有個理由。”
33號被付蘇像狗皮膏藥一樣纏得沒辦法,急得滿臉通紅,尖叫道:“放開我!宗主可能出事了,我要去救她!”
她的叫聲相當尖銳,附近正在上馬術課的學生都嚇了一跳,偷眼向這邊望來。
江禪機聞言也是大驚失色,宗主出事了?
那個強大而神秘的忍者宗主,遭遇了意外還是被人襲擊了?
他知道33號對宗主抱有超乎上下級或者師生之間的感情,將宗主視為拯救自己于水火的英雄、引導自己成長的母親,如果宗主出事了,倒是可以理解33號的突然失態。
“宗主?是說上次那個蒙面黑衣人?”付蘇想了想,“她出什么事了?”
凱瑟琳悄悄向江禪機問道:“宗主?是說超凡忍者的……”
他點頭默認。
凱瑟琳暗暗心驚,那可是一派之主啊,地位等同于隱修院的院牧長和紅葉學院的學院長,如果真出了什么事,恐怕會引起整個超凡者世界的劇震。
“等一下,33號你說宗主‘可能’出事了,就是說你并不確定吧?”江禪機問道,“誰告訴你宗主可能出事了?你詳細說說,我就讓付蘇把你放開。”
“快放開我!”
33號咬牙切齒,她恨一切,恨江禪機、恨付蘇,最主要的是恨她自己,為什么直到現在才察覺異常?可笑她今天早上還安逸地吃了豆沙包!哪怕早一天發現也好,說不定能讓宗主平安的概率提高一點點……
“你別這樣,就算宗主出事了,以宗主的實力都搞不定,你又有什么辦法?不如你詳細說出來,大家集思廣益,也許能幫你分析出一些東西,甚至能助你一臂之力。”江禪機耐心地勸道。
反正他絕不能讓付蘇就這么放開33號,任由她被沖動的情緒支配,說不定她會做出魯莽的傻事。
他說出了殘酷的事實,如果有宗主對付不了的敵人,單憑33號又有什么用?非但救不了宗主,還得再搭上一條命。
33號的心被刺痛,但也因此而稍微冷靜下來,掙扎的力度減弱了。
“好,放開我吧,我至少講清楚再走。”她說。
“行,我們相信你。”江禪機對付蘇遞了個眼色,后者放開33號。
33號深吸一口氣,盡量冷靜地把她發現忍者內部網絡癱瘓的事實講出來,以及宗主很久沒有傳回過音訊的事實。
“我知道的都講出來了,現在可以讓我走了吧?”她說。
江禪機聽完,承認她的擔心是有道理的,宗主確實可能出事了,于是問道:“走是可以,但你要去哪里找宗主?”
“我……”
33號語塞。
是啊,去哪兒找宗主?宗主在走之前并沒有跟她說明行蹤。
“15號,宗主是去找15號,只要找到15號,應該就能找到宗主。”她說。
“那么,去哪兒找15號?”他追問。
忍者之間上下級是單線聯系,平級之間的橫向聯系很弱,15號又是高出一級的上忍,她同樣毫無頭緒,唯一能確定的是,宗主和15號應該還在這個國家里,半數超凡忍者傾巢而出,在沒有找到真正的菩薩轉世者之前不可能輕易離開,但這個國家又這么大……
“這是一件大事,憑你一個人無能為力,不如跟學院長報告一下,而且李慕勤老師跟宗主似乎是熟識,即使算不上朋友,至少也是惺惺相惜,她們也許能提出一些有用的建議。”他見她恢復了部分理智,苦口婆心地勸道。
可惜阿拉貝拉不在,否則讓她跟33號說冷靜一下,比他這么多廢話有用得多……
33號也知道,如果能得到紅葉學院的幫忙,比她自己孤軍奮戰強太多了,但她總覺得這是忍者學院的家務事,給別人添麻煩、讓外部勢力插手顯得很丟臉,畢竟東瀛的“恥文化”深入人心。
“還有我,你幫過我,如果有我能幫上忙的,我很愿意還這個人情。”凱瑟琳說道,“當然這并不代表隱修院的態度,只代表我個人。”
阿拉貝拉對喚醒拉斐神智的嘗試注定是個漫長的過程,莉莉絲又不知所蹤,凱瑟琳暫時無事可做,趁機還了人情債也不錯。
“好啦,不要推三阻四了,否則耽誤的是你自己的寶貴時間,咱們趕緊向學院長和老師報告吧。”江禪機又對付蘇遞了個眼色,付蘇在背后推著33號。
33號無可奈何,半推半就地跟他們離開馬場,弗麗嘉則先請馬術老師幫著牽回馬廄。
他們不敢直接闖到學院長的辦公室里,而且學院長之前有事離開,不知道回來沒有,于是先給路惟靜打了個電話,簡單說明情況。
路惟靜也感覺到事情的嚴重性,通過電話溝通之后,讓他們回到會議室里等著,學院長和李慕勤一會兒就到。
四人沒在會議室里等太久,幾分鐘后,學院長和包括李慕勤在內的幾位老師一邊交談著一邊進來了。
“路老師說你們有重要的事要說?”學院長示意他們不用站著,坐下說話。
江禪機怕33號語氣太沖,搶著把33號發現的異常復述了一遍。
學院長和老師們在進門時的心情都不錯,聽完之后,面色立刻變得凝重起來。
“誰敢對忍者學院的宗主動手?”學院長沉思道,“這可是捅了馬蜂窩啊……我覺得33號你先不用著急,事情未必到了很嚴重的地步,你上次通過忍者內部網絡正常聯系是什么時候?”
上次33號使用忍者內部網絡,是擒獲迦梨和拉斐的當天,她查詢了其他忍者搜集的關于拉斐的情報。
“這樣啊……時間比較久了,參考意義不大。”學院長轉頭望向李慕勤,“李老師,你對宗主的了解比我多,依你看,宗主是否會出危險?”
李慕勤審慎地說道:“雖然沒有生死相拼過,但從實力而言,我和宗主大致在伯仲之間,除非是莉莉絲或者吸血鬼化的迦梨這個等級的敵人,而且是兩人以上圍攻,否則宗主即使打不過,想逃大概是沒問題的。”
有李慕勤為宗主的實力做了佐證,大家都松了一口氣,33號心里也舒服不少。
“但是……”李慕勤語氣一轉,“這是我以前的看法,現在我倒是不那么確定了。”
“哦?為什么?”學院長問道。
大家緊張地聽著。
李慕勤看著江禪機,“你猜我們剛才去了哪里?”
他搖頭,“猜不到。”
“我們剛才去了元素學系,參觀了千央的激光炮演示。”李慕勤也不賣關子,“盡管有了心理準備,但親眼見到激光炮的威力還是令我大開眼界,于是我不禁對以前的判斷產生了懷疑……”
她輕嘆一聲,“以前大家公認,一個Lv.7的超凡者,起碼打三四個Lv.6的敵人不成問題,除非極為特殊的條件下,比如非戰斗型超凡者面對戰斗型,否則越級挑戰是不可能的……”
“但江山代有人才出,一代新人換舊人,近段時間以來,各種奇特的能力層出不窮,我現在對老觀念產生了懷疑,放在以前,我根本想象不到會有千央這種能力的存在,更想不到有人能將她的能力轉化為實用的武器……無聲、無息、無形、無質,速度是光速,命中目標后短時間內會產生數千度的高溫,更可怕的是千央的能力還處于起步上升期,不敢想象她到達巔峰時會有多么可怕……”
“無論是我還是宗主,或者是更強的人,一旦被千央先手攻擊,可能在反應過來之前就已經身受重創。”她苦笑道,“所以,一個新的時代正在到來,我們正站在新時代的門口,在即將到來的新時代里,低等級者一擊秒殺高等級者,也不是什么匪夷所思的事,沒有任何一個人是絕對安全的。如果宗主是遭遇了類似的敵人,在反應過來之前就已經受制……這是很有可能的。”
學院長和其他老師緩緩點頭,她們深有同感,剛才她們目睹千央用激光輕而易舉地將金屬熔化、將磚塊玻璃化,都受到了很大震撼,難以想象這樣的激光如果照到自己身上會怎樣。
激光最可怕之處并不是其威力,而是在于其以光速傳播,如果不能提前預判并規避,那就躲不開了。
等級差距對千央毫無意義,誰的肉體也不能抗住數千度的高溫。
還好千央不能連續發射激光,否則她就無敵了,大招就應該有CD,不能當普攻使用。
她們只能慶幸千央是本校的學生,而且沒什么野心,否則事情就大條了……
33號本來期望能從李慕勤這里得到安慰,結果越聽越揪心。
“話說回來,有這種特殊能力的超凡者本來就少之又少,也不能就認定宗主一定是栽在這上面,倒是那個15號,你能信得過么?”李慕勤問道。
“15號怎么了?”33號一愣。
“相比于被罕見的能力所傷,以宗主的實力和她的隱秘行動方式,我覺得更可能是……她在沒有防備的情況下,被原本信任的人下了黑手。”
李慕勤相當了解宗主,作為最強的超凡忍者,她來無影去無蹤,敵人想發現她都難上加難,而且她行事謹慎,連33號都不知道她去了哪里,唯一掌握她行蹤的恐怕只有15號,那么15號就很可疑了。
說到被自己人從背后下黑手,江禪機他們并不陌生,小穗就曾經被千央擺了一道,還好沒發生最糟糕的結果。
33號震驚得說不出話來,果然姜是老的辣,她完全沒往這方面想,在她的觀念里,所有超凡忍者都對宗主忠心耿耿、絕無二心,愿意用生命維護宗主的安全,怎么可能會背叛宗主?
為什么?
為什么15號會背叛宗主?宗主哪里對不起她?
“不一定是15號自發所為。”李慕勤提醒道,“說不定是梅一白那種用毒素控制別人的手段,15號在身不由己的情況下做出來的蠢事。”
相比于15號自發背叛宗主,這種說法還令33號稍微好受些,但這也增加了她的憂慮和恐慌,因為從已知情況來推測,這種可能性是最大的。
一切焦點都指向了15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