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勢的發展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江禪機他們幾乎已經是等死了,只盼著在死前能拉上個墊背的就夠本了,然而毫無戰斗力的阿拉貝拉卻奇兵突現,來了一招驅虎吞狼。
之前,阿拉貝拉兵不血刃就化解了那頭巨熊的攻擊,她當時也說了,這招不是每次都有效,因為巨熊只想保護自己的熊孩子,沒有把人類當作它的美食,所以才有機會說服巨熊相信她,但如果面對是一個窮兇極惡、冥頑不靈的惡人,那她說什么都沒用,不可能靠寥寥數語就能感化惡人,那是連真正的神都做不到的事。
迦梨的情況卻有些特殊,正常狀態的她是絕不可能被感化的,但現在她的理智受到吸血鬼本能的侵蝕,這反而阻斷了她的判斷力,阿拉貝拉只是喚醒了她心底殘存的信仰和不屈的意志,利用她對信仰的忠誠和榮譽感,通過似是而非的誘導,巧妙地令她將莉莉絲誤認為敵人。
阿拉貝拉不能把每一個被轉化的吸血鬼都喚醒,被轉化的那個人必須有堅定的信仰和強大的意志,這是必要的前提條件,否則她也沒辦法。
莉莉絲能把人轉化為吸血鬼,但她對轉化后的吸血鬼沒有絕對的控制力,否則飛機上那位修女也不可能攻擊她,這也是她不愿將整個世界吸血鬼化的原因——到處都游蕩著只憑本能行動的吸血鬼的世界,對她沒有意義。
明明在場者誰都清除,阿拉貝拉是各種意義上的“睜著眼說瞎話”,但偏偏失去理智和判斷力的迦梨不這么想,她認定莉莉絲就是那個曾經被她擊敗過的惡魔轉世,只要有一滴血在就能無限復生——而且還真有那么一點兒相似。
莉莉絲暗叫糟糕,不能讓阿拉貝拉繼續這么拱火了,否則后果難以預料。
她生出殺心,身形如鬼魅般彈射而出,伸出尖而長的指甲,想刺穿阿拉貝拉的喉嚨,讓這個盲眼修女永遠不能再說話了。
她的速度太快了,已經到了匪夷所思的程度,甚至超過了人類視覺的敏感范圍。
通過透支生命力換來的速度爆發,只要她愿意,甚至不存在明顯的速度上限,三十年的生命力不夠快的話,那就四十年、五十年、七十年如何?反正只要之后及時掠奪別人的血肉來補充自己的生命力就好了,整個世界有幾十億人的生命力作為她的儲備。
她大部分時候都是在游戲人間,極少會如此全力以赴地想殺某個人,即使在飛機上也是如此,想給自己找樂子,而這次她是全力出手,存心讓阿拉貝拉立斃當場。
阿拉貝拉躲不開,其他人也來不及救,大家只看到了莉莉絲消失了,雖然大家猜到她可能會襲擊阿拉貝拉并做好了心理準備,但依然來不及救援。
嗤——
伴隨著裂帛般連續響起的撕裂聲,莉莉絲的身影又突然出現了,大家趕緊望向阿拉貝拉,所幸盲眼修女安然無恙,沒有像大家擔心的那樣被撕成了碎片。
莉莉絲被攔在了半路,有能力阻攔她的不是別人,正是迦梨。
拜莉莉絲親手所賜,吸血鬼化的迦梨無論是速度還是力量都大大增強,代價就是失去理智,只靠多年來積累的戰斗本能進行戰斗。
剛才那一瞬間,迦梨與莉莉絲正面撞到一起,看似一觸即退,實則以旁人肉眼無法捕捉的超高速度彼此攻擊,兩人都沒有武器,她們的手指和指甲就是武器,莉莉絲吃虧在于少了一只手,被迦梨一爪子撕開一道從肩頭至側腹的巨大傷口。
迦梨在莉莉絲的反擊中也受了傷,險些被撕破了氣管。
不過,這樣不傷筋動骨的傷口,在她們落回地面時就已經恢復得差不多了,尤其是莉莉絲,她的傷更重,但恢復得更快,傷口幾乎連血都沒有流,就已經愈合。
她們兩個間隔十來米,像兩只惡狗一樣互相瞪視著,尋找彼此的弱點。
江禪機他們反倒成了看客。
“咱們幫誰?”33號握緊羊角。
“這話問得好蠢!再怎么樣也不能幫莉莉絲吧?”江禪機說道。
不能幫莉莉絲,那難道要幫迦梨?
“還有幾分鐘?”他問千央。
千央伸出兩根手指,“還是很燙,我不確定,可能還要兩分鐘。”
激光炮已經實實在在成了燙手的山芋,她不敢放到地上,以免莉莉絲識破自己的偽裝,只能輪流用兩個肩膀換著扛,一側肩膀燙得受不了了,再換另一個肩膀。
眾所周知,激光的威力之所以強大,是因為光束的集中性好,光線全都往一個方向射,因此激光炮內部的幾塊反光鏡的光路設計很精密,把二氧化碳受激產生的散射光匯聚起來,容不得半點偏差,而過熱帶來的熱脹冷縮會對光路造成影響,即使強行發射,射出來的光也沒有威力。
“誰都別幫,咱們悄悄溜掉。無論她們兩個誰活下來,接下來都會輪到咱們倒霉了。”他悄悄打了個手勢,意思是趕緊撤,“等離得遠了,讓奧羅拉放冰雹砸她們,最好能一起砸死。”
這種層級的戰斗本來就不是他們能夠插手的,硬要插手也可以,但犯不著為這兩個惡魔冒生命危險。
凱瑟琳稍加猶豫,也撤去了能力,十字劍的白熾光芒消失了,她很想趁這個機會幫著迦梨解決掉莉莉絲,為父母復仇,但江禪機擔心的有道理,無論這兩個惡魔誰贏了,其他人都輸定了,更何況父母已死去多年,為父母復仇不急于一時,但阿拉貝拉是她僅存的親人,她不能讓妹妹也跟著冒險。
“她怎么辦?”33號指著被另一根羊角釘在樹上的拉斐。
“能救就救,只要她沒死,就帶她一起走。”
不論拉斐是出于什么目的而跟來的,客觀來說人家確實幫忙了,過河拆橋太不厚道。
他們躡手躡腳跑到拉斐身邊,察看她的傷勢。
羊角從她的肚臍旁邊貫穿了她的身體,腸子應該已經斷了,其他內臟有沒有受傷不清楚,畢竟他們幾個都不是專業醫生。
“拉斐?”
江禪機小聲呼喚道,將手伸到拉斐的脖子上,摸了摸她的頸動脈。
“怎么樣?”33號問。
“還活著,脈搏微弱,但沒有死。”他說。
33號其實不太樂意帶這個拖油瓶,又跟拉斐沒什么交情,何必要多此一舉呢?
歐陽彩月更是巴不得趕緊離開,她把嬰兒抱在懷里,不斷輕輕搖晃,生怕嬰兒突然哇哇大哭。
然而,江禪機和陳依依已經動手,前者架住拉斐的身體,與后者配合,一點點把拉斐連同羊角一起從樹上拉出來。
他們沒有拔出羊角,而是保持原狀,將拉斐和羊角作為一個整體拉出來,因為拉斐這個傷勢太嚴重了,一旦拔出羊角,就會面臨大出血,短時間內就會死亡。
“難道要這么帶著她走?”33號愕然,這不是開玩笑嗎?這怎么走?連人帶羊角一起搬著走?
“總要試試,如果實在不行也就沒辦法了,但總不能連試都不試就放棄。”
江禪機說著,把拉斐架在自己肩膀上,陳依依在后面扶著羊角,不讓羊角亂晃,以免擴大傷口。
33號覺得這樣不行,肯定會拖累大家的逃跑速度,沒準兒到最后誰都跑不了。
除了歐陽彩月跟她想法一致之外,凱瑟琳、阿拉貝拉、千央就不用說了,她們三個肯定支持并欣賞江禪機的救人行為。
雖然近來有所改變,但33號畢竟長期受到殺伐果斷的忍者教育,她生出一絲殺心,握緊手里的羊角,打算趁大家不備,結束掉拉斐的生命。
她知道,這樣肯定會受到大家的譴責,會指責她殘忍無情,說不定還會看不起她,從此疏遠她,但至少這樣可以讓大家活下去,沒有比活著更重要的事了。
如果他們就此疏遠她……隨他們便吧,反正她留在這里也只是為了監視他們,犯不著、也不應該產生莫名其妙的不舍和遺憾。
她并不討厭他們的濫好人作風,因為正是這樣的濫好人作風,驅使他們為了萬分之一不到的機率,來尋找他們認為有可能從空難中幸存的她。
只是雙方的理念差別而已。
她享受到他們濫好人作風的好處,但為了讓自己和他們活下去,就要阻止他們對別人施以同樣的援手。
如果必須有一個人來背鍋當壞人,那就由她來吧。
33號正要痛下殺手,莉莉絲卻注意到他們這邊的動向,盡管他們已經盡量避免引起莉莉絲的注意,但這種想法還是太天真了。
“想跑?沒那么容易!”
莉莉絲絕不允許煮熟的鴨子再從鍋里飛跑了,她好不容易策劃并實施了此次空難,如果留下活口,空難的真相就會不脛而走,整個世界和各大超凡者組織就將她列為頭等通緝目標,并且加強機場的安保,她以后再想做類似的事就很難了。
更何況,將凱瑟琳和阿拉貝拉一網打盡的最好機會可能也不會再有了。
她看出他們想逃跑,即使他們想跑,那么千央偽裝出來的強者氣質八成也是假的,剛才那驚天一擊肯定有什么蹊蹺或者弱點,否則他們沒必要跑路。
她身形一動,想攔截他們,但她一動,迦梨也跟著動,兩人再次超高速交手,依然是互有損傷。
“迦——梨——迦——梨——”
迦梨狀若癲狂,灰白色的眼睛已經泛起血紅,她并不是想救江禪機他們,而是將莉莉絲視為必須除掉的敵人。
莉莉絲被迦梨纏住無法脫身,眼睜睜看著江禪機他們腳底抹油想溜。
“哼!這場無聊的游戲該結束了!看來我得認真起來了!”莉莉絲發狠地瞪著迦梨,“你挺厲害的,但任何人擋了我的路,就都得死!”
說著,她右手按住左臂剩下的小半截焦黑的殘臂,在眾目睽睽之下,猛地向下一扯。
噗——
左臂的殘臂被她硬生生扯下來,隨手丟到地上。
大家看得頭皮發麻,這可不是割下來的,而是硬扯下來的,光是看著都覺得后背陣陣冒涼氣,這得多疼啊?
莉莉絲自殘是想干什么?
大家的疑問剛剛產生,就見莉莉絲的左臂根部有一團血肉正在蠕動著往外冒,就像是……蜥蜴斷掉的尾巴正在重新生長,只不過速度被加快了千百倍。
生長的不僅是血肉,還有骨骼。
江禪機只恨自己沒文化,此時只能用“臥槽”來描述內心的觀感了,這比李慕勤徒手制伏迦梨還“臥槽”!
其他人也差不多,比如千央受到的淑女教育令她連“臥槽”這個詞都用不了,搜腸刮肚也想不出適合表達此時內心想法的詞匯。
剛才凱瑟琳就隱約感覺,短短幾天不見,莉莉絲比在飛機上看到時要胖了一些,或者說豐盈了一些,而此時莉莉絲的豐盈正在迅速消失,仿佛全身儲備的血肉正在向重生的左臂轉移。
短短幾秒時間,重新生長的左臂就有了雛形,已經再生到肘關節的位置,皮膚還沒有長好,觸目驚心的血管和肌肉暴露在空氣中。
江禪機率先從震驚中回過神來,光是看著有毛用,再看下去就只能等死了。
“阿拉貝拉!莉莉絲正在自我修復,趕緊讓迦梨攻擊她!”他喊道。
阿拉貝拉雙目失明,她不知道現場發生了什么,為何大家突然都默不作聲了,她沒有受到震驚,只是乖巧地配合大家沒說話。
聽到江禪機的話,阿拉貝拉大聲說道:“迦梨!你沒看到嗎?惡魔正在無限復生,你還在等什么?”
迦梨大喝一聲,再次向莉莉絲撲過去。
正在重生左臂的莉莉絲采取游斗戰術,東躲西閃,沒有跟迦梨硬碰硬。
“走走走,快走!”
江禪機一看這情況,就知道等莉莉絲恢復左臂之后,戰況的天平就要倒向她那邊了,催促大家趕緊跑。
直升機不能在這里降落,他們只能跑到相對安全的地方,再讓直升機來接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