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葉學院。
教師辦公區。
幾乎所有閑著沒事的科研人員,全都聚集到一臺透明玻璃器皿旁邊,觀察著器皿里低溫保存的尸體,正是那頭從公園里運回來的大猩猩身體與黑猩猩腦袋組成的怪物。
路惟靜也在。
“路教師,你怎么看?”旁邊一位老師低聲問道。
其他人也在竊竊私語,提出自己的想法,或者彼此探討。
“我第一次見,也是第一次聽說……居然有人干出這種事,真是惡心。”路惟靜毫不掩飾自己內心的反感。
“我想大家都是這么認為的,不過做出這種事的人,到底是怎么想的?純粹是出于惡趣味么?”那位老師說道。
另一位老師饒有興致地說道,“說真的,我認為做出這種事的超凡者,應該是個心理變態的家伙,很可能會有犯罪傾向,是個潛在的危險分子,就跟那些喜歡虐待小動物的人差不多,遲早有一天會對普通人出手。”
“是啊,對這樣的人,最好提前采取措施。”
這算是在場大部分老師們的共同觀點。
路惟靜沉默片刻,搖頭道:“出于惡趣味?不,我覺得沒那么簡單,如果只是一個變態倒也罷了,我反倒擔心她不是變態。”
她的話被旁邊的人聽到了,然后口耳相傳,在場的科研人員暫時中止了彼此的討論,等待她進一步發表意見,畢竟她實在是語出驚人。
路惟靜察覺到大家的視線,苦笑道:“我也只是隨便猜猜……”
“不不,路老師,各抒己見嘛,你詳細說一下你的想法,大家集思廣益。”其他老師們勸道。
“是啊,路老師,猜錯了又沒關系,反正大家都是在亂猜。”
“好吧……那我就說說我的想法。”
路惟靜見實在推辭不過,只得重新組織了一下自己的語言。
她不想說是因為暫時沒有任何證據支撐自己的觀點,說出來未免有嘩眾取寵的嫌疑,但既然大家都想聽,那她就直說了。
“我認為,做這件事的超凡者,她并不是一個變態,而是一個瘋子,說她瘋狂是因為她想扮演上帝、扮演造物主的角色。”
“瘋子,比變態可怕多了,因為變態是有常識的,而瘋子則以自我認知為常識。”
此話一出,眾人鴉雀無聲,每個人的心里都直冒涼氣。
現在大家明白了,為什么路惟靜寧愿做這種事的超凡者是個變態,因為再惡劣的變態也比瘋子好,特別是個有超凡能力的瘋子。
“希望你的猜測是錯的。”一位老師感嘆道。
“我也希望我猜錯了。”路惟靜點頭。
這時,她的手機響了。
“抱歉,接個電話。”
她分開人群,步出實驗室,其他人繼續討論。
來電話的是那位男性聯絡官張旭。
“路老師,你讓我查的東西,我查到一些眉目了。”他說道。
她聽著。
“我們核實過,最近確實沒有活體大猩猩出入境的記錄,也沒有動物園丟失大猩猩的記錄,不過正如你懷疑的……前幾個月有冷凍大猩猩尸體的進口記錄,用途寫的是制作標本。”
她嘆了口氣,原來如此,對方是鉆了這么一個空子,怪不得之前沒查到。
張旭不好意思地說道:“抱歉,之前沒有考慮到這一層……”
“算了,不是你們的問題,我們也想不到會有這種事。”路惟靜表示體諒,因為她同樣是馬后炮,看到這具怪物的尸體才想到這種可能性。
就像警方尋找犯罪嫌疑犯,無論如何也不會把死人列入嫌犯清單吧?
“我把動物園丟失的黑猩猩照片給你發過去了,你看看是不是這只?”張旭傳來一張圖片。
路惟靜看了看,又憑印象回憶了一下那只黑猩猩的臉。
死去黑猩猩的口鼻部分已燒得面目全非,但頭部輪廓與眼部形狀依稀可以吻合。
“是同一只。”
那個瘋子是把一只活體黑猩猩的頭安到一頭死大猩猩的身體上了啊……
不僅是瘋子,還是一個非常厲害的瘋子,因為大猩猩的身體早已死亡,體溫處于零度以下,心臟停止了跳動,在這種前提下還能令大猩猩的身體再次恢復機能,還能用一雙巧手將頭與身體的脊椎、肌肉、神經和血管連接起來,并且在細節上進行適當改造,那個瘋子很可能擁有相當專業的醫學背景。
怪物的尸體已經用X光和CT掃描過,在頸椎處發現了金屬制品,是一個上細下粗的金屬管套,作用是把黑猩猩較細的脊椎與大猩猩較粗的脊椎連接并固定,主要血管與重要神經束也經過了類似的處理。
然而,大猩猩與黑猩猩的身體構造差別不小,不可能每根血管和每根神經都逐一對應。
那人只處理了主要血管和重要神經束,而那些沒有一一對應的支血管和次要神經束就被簡單粗暴地封閉起來。
不僅如此,對于那些同時包含了運動與感官兩種神經纖維的神經束,那人似乎故意只連接了運動神經和一部分感官神經,這令黑猩猩的大腦可以指揮身體運動,但是身體反饋的大部分感覺,比如痛覺,在傳遞到大腦的過程中會減弱很多。
這就可以解釋江禪機的敘述中,這頭怪物格外兇暴的原因,因為它感受到疼痛被減弱了,但即使如此,它也痛苦萬分。
接下來要解剖這頭怪物,從它體內的金屬管套以及其他人造物之上尋找線索。
盡管覺得希望不大,她還是問道:“關于進口冷凍大猩猩尸體的公司或個人……”
張旭:“抱歉,這個我們查過了,是一家掛名的皮包公司,注冊者的姓名和身份都是假的。”
果然不出所料,都是好幾個月前的事了,能查到才怪。
線索在這里就斷了。
“麻煩你們聯絡警方,請警方注意最近半年或者一年來進口動物尸體的申請,最好列個名單出來,然后交叉對比其中的關聯性。”她說道。
“已經在做了。”張旭說道。
路惟靜并不懷疑警方的專業性,“好吧,總之這件事很棘手,我們要面對的很可能是一個喪心病狂而且極端聰明的超凡者,有任何線索都請第一時間通知我。”
“好,我會的。”
電話掛斷。
路惟靜把手機裝回兜里,深吸幾口新鮮空氣。
她回到實驗室,其他人討論的話題有所改變,大家正在商量給那位超凡者起個代號,以方便稱呼。
“弗蘭肯斯坦妮婭——這個代號如何?”她提議道。
瑪麗·雪萊筆下那位企圖將不同的尸體縫合在一起以創造生命,結果卻創造出恐怖縫合怪的科學怪杰,將他的名字女性化后的產物,就是弗拉肯斯坦妮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