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東大嬸的話里七分真三分假,所以能以假亂真。
像這種位于城郊的區域,商戶用各種手段偷稅漏稅簡直是司空見慣的事,房東大嬸聲稱她的租客登記表只是擺設,不把實際租客寫上去,以此避稅,這能說得通。
那人反復打量房東大嬸,見她膀大腰圓滿臉橫肉,雙手插腰,兩個眼睛瞪得老大,這樣的中年潑婦是最難惹的——你弱,她沖上來揪著頭發揍你,你強,她一碰就倒,一屁股坐在地上哇哇慘嚎,簡直是無敵!
他專門負責要債,形形色色的人見得多了,像房東大嬸這樣的,又并非直接當事人,就像路邊的一灘狗屎,能避則避,干嘛要踩上去惡心自己?
“哈哈,我不是查稅的,大姐你不用多想。”他笑道,“你說他連夜跑路了,我信!你沒給他辦理租客登記,我信!這些我都信!不過我有個要求,就算他沒登記,你也總知道他以前住哪個房間吧?讓我去他以前住的房間看看行不行?”
他其實并沒有盡信,只是用這種說辭以退為進。
這棟公寓里有很多空房間,房東大嬸可以把他們隨便帶到一個空房間里,謊稱這就是江禪機以前住的房間。
然而,對方可能也有沒打出來的底牌。
他們能找到快遞公司內部的快遞信息,找到當時那個快遞小哥同樣很輕松,說不定其實他們已經打聽出了江禪機住哪個房間,一旦讓他們進入公寓樓,他們很可能徑直闖入目標房間,從細節看出那個房間還住著人,便賴在房間里等江禪機回來。
房東大嬸搖頭,“那個房間已經另租給別人了。我再說一遍,那孩子已經離開了,你們不信我也沒辦法,但我不能讓你們去打擾無關的租客。”
“呵呵,大姐你不配合的話……我們就很難辦了。”
那人的笑容漸冷。
一個托辭也許是真的,兩個托辭未必是假的,但接二連三的托辭,只有傻瓜才信。
他斷定,江禪機很可能還住在這棟公寓樓里。
房東大嬸干脆兩眼朝天,不再搭理他們。
“我們會再來拜訪的,下次來的時候,我們就不會這么客氣了。”
他撂下一句狠話,向身邊的人使了個眼色,帶著手下離開。
“大哥,剛才那婆娘真是睜著眼說瞎話,騙鬼呢?干脆直接闖進去得了!”
手下一個黑西服配花襯衣的人說道。
領頭那人斥罵道:“你懂個屁!剛才咱們在附近打聽消息的時候你聾了?這老女人出了名的不好惹,聽說很早以前有一段時間還參加了什么地下組織,就是要求將所有超凡者都關押起來以免危害社會的那種激進組織,在組織里面混得好像風生水起,是個狠角色,只是后來不知道為什么,她脫離了組織,回到這里經營出租公寓。”
前者聽得倒吸一口涼氣,沒想到城郊一棟破公寓的經營者居然還有這種背景,這特么的不就是兵王回歸都市么?
“那咱們負責的錢怎么辦?”
“再多等等,只要那小子還住在這里,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
說話的時候,他們迎面走來了兩個女生,拎著書包,像是剛放學。
他們瞟了一眼,兩個女生都穿著紅葉學院的校服。
紅葉學院的大小姐居然住在這個破舊的街區?
可能是考進去的普通家庭的女兒吧。
他們沒在意,紅葉學院里國內盡人皆知的女校,而他們找的是男生,風馬牛不相及。
擦肩而過的時候,他們還稍微避讓了一下,給兩個女生讓路——其實是三個,但他們看不到陳依依。
即使是普通家庭的女兒,只要進了紅葉學院,總會認識幾個政商巨頭的千金。
像他們這種負責要債的小角色,老板可能要仰那些政商巨頭的鼻息,人家一句話,自己這些人就失業了,萬一得罪了心眼小的人,說不定哪天自己就糊里糊涂被綁上石頭沉了海……
他們想破頭也想不到,這兩個“女生”里,其中一個正是他們要找的人。
別說他們沒仔細看,就算他們認真打量這三個“女生”,也未必能認出那個高個子的“女生”是江禪機。
人靠衣裝馬靠鞍,他們拿到的江禪機照片,是個落魄而不修邊幅的普通男生,至于男生的長相是不是帥,他們不在乎,畢竟他們又不是來搞基的。
現在的江禪機,上身穿著紅葉學院的校服——眾所周知紅葉學院是女校,光是這點,就足以令一個人的形象產生巨大的改觀。
相比以前安逸生活的時候,如今他瘦了,臉型有所改變,發型也換了,是文華阿姨給他修剪的,帥氣利落的女式中短發,攻氣十足。
最重要是他的氣質變了,不像以前那樣的驚弓之鳥……關于這點只能說,環境塑造人,李慕勤的挺拔的身姿和自信的氣勢在某種程度上感染了他。
按照之前說好的,他和陳依依受到文華的邀請,周末來梓萱家里玩。
梓萱本來周末沒課,不過她報了選修課,所以她周末也要開始上課了。
“你又不用為畢業擔心,干嘛要自找麻煩報選修課?”江禪機表示不解。
梓萱白了他一眼,“我跟那些千金小姐不一樣,我要考慮畢業之后的就業或者深造,光靠必修課程不夠。”
江禪機從沒考慮過畢業之后的問題,他能不能從紅葉學院畢業還在模棱兩可之間,想那么多有什么用?
“依依,你想過畢業后干什么沒有?”
陳依依搖頭。
江禪機得到了些許安慰,胸無大志的不只他自己就好。
“你選的是什么課?”他好奇地問。
梓萱打開書包讓他看了看里面裝的課本。
機械設計基礎、工程力學、現代控制理論、離散數學、神經網絡……
江禪機:“……”
“工科比較容易就業,而且容易賺高薪。”梓萱簡單地解釋。
“小心禿頭哦。”他善意提醒。
“我才不會禿頭!”她怒道,掄起書包要揍他。
她肯定暗暗為這個問題擔心過,否則不會反應這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