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發走高若訥和王聞兩人,趙昕就摩挲著自己的雙手,變得興奮起來。此生,他可不想再和西夏人糾纏大半輩子,把時間和精力都耗費在銀川的山河之中。
他的目標和野望,應該比那個更大一些。
譬如說……
復燕幽之地,踏賀蘭之闕,完成國家最后的統一!
這也是趙家的最終幻想。
從趙匡胤開始,就矢志不渝的雄心壯志!
可惜,高粱河之敗,盡喪了趙宋王朝的雄心壯志。
自那以后,趙官家們就患上了恐遼癥,澶淵之盟,就是恐遼癥的最佳詮釋——臣等欲將再戰,奈何陛下先降!
寇準的一片苦心,終究也只能換來遼人一聲大哥。
而為了這聲大哥,大宋每年要給遼主白銀十萬兩,絹布二十萬匹。
就這,還是寇準威脅曹利用:使過百萬,必取汝頭,才讓曹利用在遼人面前不敢退步太多換來的。
既然上面的皇帝是個軟腳蟹,又怎么能怪下面的武臣文官,不能維護國家利益,不能堅決抗擊外侮呢?
講道理,大宋武臣文官,已經做得夠好了。
自立國以來,大宋王朝贏得了祂參與的所有戰爭百分七十以上的勝率。
這要是電子競技,大宋僅憑此項成績,就足以獲得MVP。
只是,兵熊熊一個,將熊熊一窩。
上面的人是軟骨頭,下面的人打的再好,也終究無用。
澶淵之盟,遼國主力孤軍深入,糧草補給線陷入大宋軍民的汪洋大海中,又頓兵于堅城之下,損兵折將,敗勢已成!
倘若當時的真宗沒有那么膽小怕事,但凡他敢堅決一點。
南侵的遼軍,怕是十個里面只能回去三個。
說不定皇帝太后都得被抓回汴京當吉祥物養起來,至于幽燕之地,更是必然能被收復!
已經活過一世的趙昕,對此是深有感觸的。
因為他已經用事實證明了,只要統治者脊梁骨硬一點,腰桿子直一點,膽子大一點。
什么西夏遼人,統統都是紙老虎。
所以,在他的前世,西夏國王只能在汴京城里做個吉祥物,元昊的子孫,甚至有在勾欄里給人表演相撲的。
所以,在他的前世,便是宋遼邊境的大宋邊軍,也敢于在遼人騎兵南下打草谷的時候堅決反擊。
為什么?
因為文武大臣都知道,官家骨頭硬,不怕事。
所以他們敢堅決抗擊外侮,敢狠狠的打擊西夏,堅決貫徹中書的戰略部署,而不用擔心自己前面打贏了,后面就被官家給賣了。
于是,趙昕的前世,巔峰時刻,大宋拳打西夏,腳踢遼人,漸漸重新煥發了漢唐的氣勢,以至于連日本人都知道了,重新派出遣唐使,來到汴京,向中國天子朝貢、學習。
想著這些事情,趙昕漸漸的進入了夢鄉。
當他醒來時,已經到了掌燈時分。
而他的榻前,則多了一個人。
曹皇后。
“娘娘怎么來了?”趙昕立刻露出一個天真的笑容,爬起來,張開雙手,就要跳入這位皇后的懷抱,就像杜鵑鳥的雛鳥張嘴向養母要吃的一般。
曹皇后立刻伸手,抱住趙昕,將他抱到自己的膝蓋上,坐下來,在趙昕粉嫩嫩的臉頰上親了一口,道:“娘娘有些想念二郎,正好,娘娘去年養的雞下蛋了,就煮了幾只給二郎帶來嘗嘗鮮……”
一個宮人將一個木匣送到趙昕面前,推開匣子就露出了里面用絹布包裹著還冒著熱氣的雞蛋。
趙昕一見,立刻笑了起來:“娘娘深恩,二郎真是不知道該怎么報答……”
“你這孩子……”曹皇后立刻笑著,愛憐的撫摸著這個小小的皇子的頭頂,然后親手給趙昕剝著雞蛋,然后再一點點的喂給趙昕吃。
而趙昕則表現的非常乖巧,不時的和這位皇后說說笑笑。
只是,很快,趙昕也發現了,這位皇后似乎心事重重。
于是,在吃完一個雞蛋后,趙昕就問道:“娘娘緣何愁眉不展?”
“可否說與二郎聽聽?”
曹皇后卻是搖了搖頭,道:“二郎還小,大人的事情,便莫要去管……”
趙昕一聽,馬上就明白了。
必然是那位張才人,又做了什么事情,讓這位皇后娘娘難受了。
想著那位張才人,趙昕就想起了當日,后者來這春坊時的模樣與神色,于是在心中暗暗搖頭。
“被寵壞的女人……”他嘆息著:“遲早是會付出代價的!”
前世,這位張才人也就是多虧死的早。
若她活到曹皇后變成太后的年紀……恐怕,馬上就會知道什么叫做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了。
而此生,她卻又不知死活的連趙昕面前也敢耍威風。
只能說,這是找死。
趙昕現在是奈何不了她。
但將來呢?
這個女人怎么就不給她和她的親戚的將來留條后路?
這讓趙昕真的百思不得其解,對于不能理解和無法解釋的事情,趙昕素來不憚以最大惡意去揣測。
所以,他心里面有一個念頭:“她會對朕動手!”
而這皇城之內,可是什么事情都有可能發生的。
旁的不說,已經被廢的郭皇后,就是死在趙禎派去保護和慰問她的人手里。
而前段時間,那位張才人和趙允讓的妻子過從甚密,更是讓趙昕內心的疑慮與恐懼放大。
于是,趙昕死死的壓抑住自己想要出春坊看看的念頭,蜷縮在劉永年與甘昭吉構筑的保護圈中。
為了以防萬一,他的飲食,都專門出現了三道程序,僅僅是試吃就有三批人輪流品嘗,以確保萬無一失。
即使如此,趙昕依然覺得不夠保險。
因為,隱患一直在。
只有千日做賊,那里有千日防賊的道理?
所以,趙昕一直在尋覓機會,上次故意唆使林瑀,就是他發出的信號。
目的很簡單,就是告訴朝野大臣:有內鬼!
于是,便將伏筆埋了下去,給未來將身邊不安全隱患一網打盡奠定了基礎。
如今,曹皇后的到來,又給了趙昕一個機會。
只是在心里稍稍思慮,趙昕就故意大聲道:“娘娘勿憂,有二郎在,必不令娘娘受委屈!”
曹皇后聽著,終于再難維持形象,哇的一聲哭了起來。
而這,正是趙昕想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