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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甘昭吉(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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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甘昭吉是一個看上去文文靜靜的宦官。他今年三十二歲,從外表看上去,體格還頗為健碩,大約六尺高(約1.85米),在宦官群體里也算很高大了。

  所以,他才能被委派去京東路為都巡檢使,替官家當其在京東路的眼睛與耳朵,監視那些不聽話的文官、可能會有二心的武臣,緝盜和抓逃稅,只是順手為之。

  但他做的不賴。

  所以,短短幾年,就從英州、韶州巡檢使升遷為京東路都巡檢使,本官遷為內殿崇班,在宦官群里,也算是一個人物了。

  雖然比不得那些身居高位的大宦官,卻也是能獨當一面的頭面人物。

  去年,甘昭吉更是單槍匹馬,就消弭了宋州廂兵的動亂,將為首者盡數處死,立下大功,連官家都親自下詔勉勵。

  只是……

  “元用兄……”甘昭吉對來迎接他的舊友藍元用問道:“朝廷何故忽然召我回京?”

  “佑之!”藍元用親熱的叫著這個過去的小兄弟的表字:“賢弟此番,將有大用啊!”

  “壽國公親自點將!”他拱手朝著春坊方向拱手:“命賢弟為管勾春坊事,赦書已經下達到了內侍省,張都知也已經用印了,就等賢弟回宮去換符改官了!”

  “壽國公?”甘昭吉驚駭莫名,雖然他遠在宋州為巡檢使,但這汴京的事情,他豈能不知道?

  更何況,這一段時間,大宋朝野上下都在拼命宣傳著這位大宋皇子、國本的種種事跡。

  得祖宗之佑,獲赤帝之庇,啟無上之智慧,于是醒而賦詩以明志,內外皆驚,宰輔、執政、樞密皆拜而服之,口稱:國公千秋。

  于是,口畫軍國之機密,運籌帷幄之間,令西賊元昊謀算落空,彈指之間,使張元、吳昊二賊授首。

  當真是讓天下稱快,世人拍手。

  于是,就連宋州的商戶、匠人都在議論這個事情。

  某些僧道,趁機蹭熱點,說什么國公是菩薩(仙人)轉世巴拉巴拉的。

  甘昭吉在宋州,就抓了好幾個想借著這個幌子招搖撞騙的僧道。

  但,對于那位傳說中一醒來便已有‘圣王幼年之姿’的國公,甘昭吉沒有半分懷疑與揣測。

  在他心中,大宋便合該有這么一位‘幼年圣王’。

  因為,當今官家配得上這樣的皇嗣!

  當初,甘昭吉還只是一個小黃門的時候,在宮中的御花園里充當燒水送茶的寮子。

  某次官家忽然來御花園游玩,但茶水卻未能供應及時,以至于官家口渴難耐。

  這本該是彌天大罪,他甘昭吉作為責任人,便是有十個腦袋都不夠掉的!

  但是……那一日,官家卻在發現沒有茶水后,一聲不吭,竟生生的忍著口渴,陪著妃嬪們游玩了盡興,才回到附近的妃嬪居所,一到殿中,這位官家馬上叫當時的張貴妃給他取水來,一接過茶水便咕咕咕的喝了足足大半壺。

  貴妃見狀,便好奇的問道:“官家怎么如此口渴?外面的人這么不懂事嗎?”

  官家當時就笑道:“朕屢屢回頭,卻沒看到有送水的宦官,害怕主動問起的話,這些人就要受罰了,想著反正離愛妃這里也不遠,便忍忍好了!”

  后來甘昭吉聽說了這個事情,慚愧和痛苦的不行。

  從此,這個當時的小黃門,便立誓要給官家盡忠到底,即使是死,也在所不惜!

  這才有了他的今天,從一個小小的黃門,一路靠著做事認真負責和膽大心細,升遷為內殿崇班!

  自然,如此圣主,有一個‘幼年圣王’為嗣,奇怪嗎?

  一點都不奇怪!

  合情合理才是應該的。

  這也不僅僅是甘昭吉一個人的想法。

  因為,當朝的這位官家,無論從哪一個方面來說,都是一個讓人孺慕和愛戴的好官家。

  甚至,翻遍史書恐怕都找不出比這位更好的君主了。

  如此君主,自然配得上一切贊譽與福報。

  如今,甘昭吉驟然聽聞,竟是壽國公親自點的將,他頓時就誠惶誠恐,心情激動萬分:“元用兄,這是真的嗎?”

  “吾還能騙汝?”藍元用笑了起來:“此事,如今皇城之內,誰不知曉?”

  他拍著甘昭吉的肩膀:“佑之,快些去張都知那里換符轉官吧!”

  甘昭吉聞之,連忙拜謝了一聲,就匆匆來到內侍省報道。

  果然,人人見了他,都紛紛道喜。

  只有一個人,見到甘昭吉就面露厭惡之色,還向窗外吐了口口水,極為不滿。

  “王守規是怎么了?”甘昭吉摸了摸頭,百思不得其解。

  但也不好去打聽,只能是將這個事情放在心里。

  于是,一路來到內侍省的官衙中,見了受官家之命,全權負責入內內侍省除授事務的入內內侍都知張惟吉。

  張惟吉見到甘昭吉就很高興,他素來喜歡這個能干的后生,所以在幫甘昭吉辦完了轉官手續,將出入春坊的符節與官印、告身、文字都交到甘昭吉手里后,張惟吉就讓甘昭吉坐到自己面前,對其囑托起來:“甘崇班,從今天起,汝便是國公身邊的近臣了……務必要謹慎小心!”

  “國公乃是國本,關乎社稷安危與天下興衰,汝的一舉一動,從現在起,都會被朝臣與宮中上下的人看在眼里,記在心里……”張惟吉語重心長的道:“皇城中不比地方,這里的事情,很多都說不清楚!”

  “你明白了嗎?”

  甘昭吉聽著,似懂非懂的點點頭。

  他八歲就入宮了,在宮里面耳聞目濡,當然清楚這皇城之中的事情遠比外面復雜十倍百倍!

  旁的不說,自打他入宮起,這皇城就已經起了好幾次火災了。

  規模最大的一次,將真宗皇帝建的玉清昭應宮燒成了白地。

  火光照耀整個汴京,三天三夜都沒有熄滅。

  大宋王朝數年歲入,辛辛苦苦建起來的道宮從此變成了廢墟。

  但玉清昭應宮到底怎么起火的?

  為什么火災會在短時間內就變得無法收拾?

  怎么就恰好哪天汴京城中負責救火的官員都不在任?

  這沒有人能說得清楚,哪怕是章獻明肅太后抱著官家在延和殿里哭泣,也無濟于事。

  事件的所有責任人和相關負責人,一個都沒有被懲辦。

  最后,章獻明肅太后只能拿著幾個內臣發泄出氣,又找個借口將時任首相王曾罷知青州了事。

  所以,甘昭吉知道,張惟吉的話里有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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