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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富弼(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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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昕于是輕聲問道:“愛卿心中究竟煩憂何事?”“不妨說出來……”

  “或許孤能有辦法……”

  “臣惶恐!”富弼俯首拜道:“不知道國公是否有聞西賊之事?”

  “略有所聞!”趙昕點點頭:“卿在煩惱西賊之事?”

  他輕蔑的一笑:“不過跳梁小丑,坐觀其敗便可!”

  富弼頓時噎住了。

  西賊趙元昊,可是大宋的心病、沉珂。

  從其父趙繼遷開始就是大宋揮之不去的夢魘,如今更是公然稱制,襲擊大宋州郡,掠殺士民,可謂是兇焰滔天!

  怎么到了這位國公嘴里,就成了跳梁小丑了?

  但……

  看著眼前這個外表稚嫩無比的小國公,富弼忽然間說不出話來了。

  他的好朋友司馬君實(司馬光),當年八歲砸缸救友,已是震動天下,名揚四海。

  于是,年僅二十歲便高中進士,如今去了蘇州當判官。

  而面前的這位國公,年僅兩歲,卻已能和他這樣的官員談論國家大事,甚至口齒清楚,回答流暢。

  于是,富弼只好伏而拜之:“臣愚鈍,敢請國公示下!”

  趙昕于是笑了起來:“西賊元昊,不過是羌氐的酋長罷了!”

  “其所治之地,不過是銀州、靈州的不毛之地,所以,當年威賽軍節度使趙保忠(李繼捧)才要獻土內附!因為銀州、靈州的土地,養不活他們的族人!”

  “后保吉(李繼遷)叛,亦要阿附遼人,才能維系!”

  “今元昊叛雖勢大,然其不過無根之水,無土之木而已!”

  “斷其榷市,絕其商旅,塞其關市,堅壁清野,三年,元昊必敗!”

  沒有大宋的商品與資金、物資,元昊現在的那點家當,連今年都恐怕未必能撐下來。

  富弼聽著目瞪口呆。

  他怎么都想不到,面前這位兩歲的國公,居然對西賊的虛實這么清楚、了解!

  且不談國公說的對不對,單單就是能清楚仔細完整的講出這些話來,就足以證明,眼前的國公真的是‘天降圣王’!

  但趙昕卻是繼續說道:“更何況,如今元昊驕狂,依仗武力,欺凌回鶻、吐蕃,更與遼人有隙,使我朝絕其關市,孤料回鶻、吐蕃,特別是河西節度使定然相從!”

  “再遣使與遼人通,以金賄遼主,約絕元昊……”

  富弼卻已經是連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

  沒辦法,面前這位小國公講的事情,別說是兩歲了,便是朝堂上熟悉西事的大臣,恐怕也未必能說得出這么多,能講的這么清楚!

  涉及回鶻、吐蕃、遼人,可謂是氣勢恢宏,規模宏大!

  更關鍵的是……

  富弼自己仔細想想,居然覺得或許可行!

  因為,國公講的東西,具備了可行性。

  旁的不談,回鶻人和吐蕃人若是聽說大宋禁絕與元昊貿易,那么定然是會跟隨大宋,一起對元昊叛軍進行貿易禁絕的。

  尤其是吐蕃人!

  須知,現在的吐蕃,可是在衰落了百年后,終于迎來了一位新的可以號令和壓服各部的贊普。

  這位贊普,剛剛被大宋加封為河西節度使,乃是現在大宋極力拉攏的一位強人。

  而且,從種種情況來看,這位贊普親宋的概率非常高!

  因為他不僅僅接受了大宋的冊封,還立刻行動起來,對元昊叛軍的側翼進行打擊。

  受其影響,回鶻人也開始進攻元昊的后方。

  故,大宋一旦開始禁絕與元昊貿易,并堅壁清野。

  回鶻與吐蕃恐怕都會跟從。

  而宋、回鶻、吐蕃一起行動,就可以將元昊的貿易路線徹底掐死!

  而遼人……

  富弼自己是見過遼主耶律宗真的,所以他很清楚,如今的這位遼主,文弱寡斷,貪財好色,連乃父遼圣宗一成的本事都沒有學到,但在書法與音律上卻是青出于藍而勝于藍!

  于是,這位遼主經常派人來大宋,收購大宋書法大家的作品。

  富弼去年出使,就專門帶了當今官家為其準備的十余副畫作。

  這位遼主見了,果然大喜,連說話都客氣了許多。

  所以,賄賂遼主,宋遼一同行動,封鎖元昊的可能性不是沒有的!

  唯一的問題是……

  誰去將這些事情,擺到兩府宰臣們的案幾上,讓他們看到,并重視起來?

  又如何將這個計劃,具體實施下去?

  而不是和現在兩府里的那幾十個方案一樣,純粹淪為嘴炮工具?

  想到這里,富弼便眼珠子一轉,立刻恭維起來:“國公圣明,臣聞國公之言,頓時茅塞頓開,臣愚以為,國公之語,宜當錄為文字,以授兩府……”

  這就是打算拿著雞毛當令箭了。

  對富弼來說,這也算是沒有辦法的辦法了。

  因為,他很清楚,若再不想個辦法阻止的話,那么,兩府肯定會同意夏竦的方案,也就是夏竦剛剛上奏的請求——甩開范仲淹的麒延路,讓韓琦的涇原路單干。

  但問題是,原先,麒延、涇原兩路并進,大宋精銳盡出的方案都未必有勝算。

  現在涇原路單干,能有機會嗎?

  夏竦可是有三頭六臂?

  韓琦可有李衛公之能?

  都沒有!

  那他們就是在賭博!

  拿人命和國家在賭自己的官袍顏色!

  這連富弼這個臺諫官都看出來了,何況是樞密院的樞使們?

  然而,胳膊拗不過大腿,富弼竭盡全力,也是徒勞無功。

  昨天,他更是親眼看到,連素來反對出兵的樞密副使杜衍都已經低頭了。

  所以,他也是沒有辦法!

  只好是強行為之,看看能不能拖延一二,至少,拖到天氣再好一些,道路再平緩一些,國家的準備工作做得再好一點。

  趙昕卻是神秘的一笑,點頭道:“可!”

  富弼聽著,大喜過望,立刻拜道:“臣謹奉國公德音!”

  有了這位國公的首肯,哪怕此事再荒誕,他也有把握搞大。

  畢竟,他可是‘朋黨領袖’的朋友。

  自然是朋友遍天下,知己存四海。

  至于兩府的宰執們聽不聽?

  富弼確信,他們不聽也得聽!

  壽國公再小,也是國本,也是大宋未來。

  何況,國公還是宣祖所拯,赤帝所授的圣王!

  在心里面,富弼,已經是下定決心,要成為趙昕的頭號舔狗,將這位國公的事跡與神跡,廣而告之,叫他的朋友們都知道。

  而一般來說,他的朋友們知道了,天下人也就知道了。

  如此一來,或許能倒逼兩府宰臣,不得不延緩進攻!在不知不覺中,富弼竟窺伺到了一項后世絕學的皮毛,只能說造化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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