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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51 突厥退走,契丹反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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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該是合家共渡佳節的年尾時節,結果因為突厥的入侵,整個神都城都籠罩在一股戰爭的陰云里,自然也就談不上什么節慶。甚至連朝廷一些必要的禮事都能免則免,整個朝廷上下都緊張的等待著河東所傳來的后續戰報。

  朝廷方面的反應不可謂不迅敏,五千羽林軍過河之后便向并州馳援而去,晝夜兼程、不敢貽誤,并很快便在太原南部的清源遭遇了突厥賊軍。這一戰,突厥賊軍以逸待勞,大破五千羽林軍。

  當這一戰報傳回朝中的時候,舉朝嘩然,突厥入寇所帶來的威脅直線上升,皇帝李旦自是震怒不已,與突厥此戰不僅僅只關系到當下的內外局面穩定與否,更直接決定了后續朝廷威嚴能不能重新樹立起來。

  神都革命以來,陜西道大行臺捷報頻傳,屢破賊寇,已經讓朝情人心焦灼有加。此番突厥入寇,本以為是朝廷宣威的良機,卻沒想到首戰便是大敗虧輸的局面,這結果實在讓人不能接受。

  盛怒之下,皇帝直接下令遣使入軍收捕督戰不利的朔方道大總管李懷遠,拿入神都問罪,要嚴懲這敗師辱國的庸臣。

  但問罪量刑還在其次,眼下最重要的問題還是要繼續布置反擊。在后計相關的討論中,朝臣們也清晰的分成了兩派。

  其中一派便支持由陜西道大行臺出兵河東,自突厥入寇的消息傳入兩京,陜西道大行臺便一直在殷切請戰,奏書一日數達,態度可謂積極。

  行臺甲伍大置,單純的軍事力量方面,無疑是要遠遠超過了朝廷。朔方道行軍前鋒的那五千羽林軍,已經是朝廷在短期內能夠征調出征、為數不多的精銳力量,結果卻被突厥伏擊落敗。后續雖然仍還有卒力繼續征發北調,但無論是武裝水平還是戰斗力,都要大大落后于前鋒精銳。

  而且突厥賊軍竟然已經出現在并州南部,可見其席卷之勢已經極為嚴重。不幸中的萬幸就是還沒有收到太原陷落的消息,但突厥圍點打援之勢已成,后續如果沒有精軍投入作戰,實在很難扭轉這樣一個惡劣的局面。

  在這樣的情況下,如果僅僅只是因為忌憚而仍然不許行臺西軍出戰,這實在說不過去。更何況太原作為唐業龍興之地,一旦被突厥攻破,那所帶來的惡劣影響將是致命的。

  須知就在邊情最失秩序的武周時節,突厥雖然連年躁亂,但其賊勢也難以突破到并州境內。一旦北都告破,那么大唐多年以來所塑造的威震四夷的形象將毀于一旦,各邊羈縻秩序或也將因此而徹底崩潰。

  但反對行臺出兵的聲音同樣很大,突厥默啜或是南來的豺狼,但雍王卻是國中的困龍,一旦放開了對雍王的限制,那所帶來的后果將更甚于突厥的肆虐。

  “突厥游蕩之賊,所趁唯河東諸州虛弱無備,一時或成掃蕩之勢,但必然難久。凡其寇掠之境,唯是偏僻鄉野,克城極少,可知并無攻堅之能。朔方道馳援之軍所以戰沒,非技力遜于賊胡,勞師疲遠,違時浪戰,才為賊所趁。”

  殿中監姜晞新近拜相,得參軍國機要,是堅決反對行臺西軍出兵的。不獨姜晞,政事堂中絕大多數的宰相都不贊同行臺出兵。

  宰相韋巨源也舉手發言道:“太原城高池闊,居民十數萬有余,或因困勢而一時有擾,但突厥賊軍想要破城也是萬難。賊眾出入于漠南,或還可趁地境遼闊而掩藏賊蹤,河東山河表里、地勢勾結制約,實非縱橫之地。賊勢窮惡,或奔波擄掠,但絕難勢成分割,譬如郊野餓狼,飽食則遁。

  諸州縣但得據地而守,不作貪功浪戰,賊情勢必難久。待其退走之際,朝廷再使精軍追尾于后,自可破其歸程之中。此前西軍破賊河曲,所因正是如此計略。”

  “但河東乃是社稷腹心,兩京肱骨,若縱容賊軍從容洗劫,鄉土士民必將深遭災難,朝廷威德也將大受損傷。追蹤破賊,若能得計誠然是好,可賊徒若是遁走、追之不及,享此一利,來年河東諸州恐將成賊之倉邸!”

  宰相李思訓不無擔憂的說道,他以宗親而拜相,雖然大事小情不會違背皇帝的意愿,但與陜西道大行臺本身也沒有太大的立場沖突。眼下讓行臺出兵,已經是最佳的一個選擇,只需一紙調令,數萬西軍便可過河殺賊,完全不需要因勢茍且。

  兵部侍郎孫元亨同樣贊同行臺出兵,其人鄉籍本就河東,對河東局面安危要更加關心,更兼身為兵部官長要更加清楚如今朝廷所擁有的武力:“此前南衙諸衛各自持敕、下州督運錢糧,朝中已是兵荒。今羽林軍戰沒,更少精甲可用,方今河東諸州,唯鄉義團練護衛城土,更無出擊之力。若真縱容賊徒席卷而去,實無騎甲可以追阻于賊歸途……”

  政事堂諸員意見已經不能統合,各自有所堅持。至于本該主持協調的中書侍郎韋承慶,這會兒則只是默然于席,一言不發。

  即將入都遭受制裁的朔方道大總管李懷遠,本就是他所薦用之人,皇帝不顧臨陣換將之大計而追懲李懷遠,本身就是在釋放對他已經極為不滿的訊號,所以他這會兒無論再發表什么意見,只怕都不會受到采納。

  見政事堂眾人各持己見、不能統一,皇帝李旦也是煩躁不已。是否讓行臺出兵,他其實也已經有些猶豫了,態度不再像最開始那樣堅決。

  但韋巨源一句話卻說到了他最大的一個心病,突厥只是游蕩之賊,即便南來入寇,所貪無非錢糧事物,并沒有攻城割地的長久打算。

  可一旦行臺的勢力名正言順的進入河東,那河東州縣恐將不再為河東所有。一旦發生這種情況,那他這個皇帝將更加的有名無實,徹底淪為砧板上的魚肉。

  “雍王久在征戎,河東之擾本不在其之內,實在不忍再作加勞驅使。古人三敗之辱猶可競勇搏殺,朝廷人物俱有,雖初戰失利、未可稱罪。賊勢窮橫難久,絕不可縱容繼續猖獗。再著豫王領并州大都督、天兵道大總管,發都畿道諸州客奴、流囚,擴創天兵,凡所應募者,錢糧厚給,因勛免罪!”

  皇帝頓了一頓,然后又繼續說道:“陜西道請戰殷切、忠勤國事,亦不可不恤。凡京畿道所屬同州、華州等諸州縣,鄉員凡捐力捐用者,量材賜勛,輸入蒲州并為天兵道行軍!”

  陜西道請戰殷勤,朝廷雖然慎用其力,但也因此絕不可姑息河東賊患,必須要積極的應對反擊。都下兵力已經大大不足,在不動用行臺西軍的情況下,出動萬騎新軍已經成了為數不多的一個選擇。

  可萬騎一旦出動,畿內防務將更加的空虛。一旦西軍東來,將要無計應對。所以皇帝要將關內道幾州也納入招募的范圍之內,一方面是瓦解離間行臺民心情勢,另一方面也是鎖定大義,若雍王果真悍然率軍東進,那就是趁家國為亂而跳逆國中的失道奸賊。

  皇帝這樣一番計略心跡如何,在場眾人也都各自有所感知,無論各自心中是否認同,但也不敢再直接發聲反對。于是接下來,只能按照皇帝所設定的這樣一個框架進行人事上的補充。

  于是接下來整個朝廷便又開始了新一輪的動員,這一次的力度較之前次要更大。此前已經發盡都畿官奴,這一次以皇長子典軍,征令覆及士民,就連官員勛貴所給親事、帳內等都一應入軍。

  極短時間內,整個都畿道便發員七萬有余,從各州縣源源不斷向河北的懷州、澤州等地而去,匯同前次征發的卒員,已經達到十萬之眾。

  如此規模的征發,所涉錢糧事項也是驚人的,都畿府庫幾乎為之一空,原本已經度支勾檢完畢的來年各項開支,也都大量的被挪用。整個都畿道,士民都因各種新增的課役雜捐而苦不堪言。

  但無論民生被如何破壞,各路新成的大軍總算是源源不斷的向河東開拔而去,戎車首尾相接,征卒漫山遍野,浩浩蕩蕩向并州匯聚而去。

  在如此大勢緊逼的情形下,突厥賊軍縱使猖獗,活動的空間也被逐步壓縮。朝廷此次征發雖多新旅,但諸軍犄角并進,行止協同,也讓突厥不再有分頭擊破的機會,不得不逐步后退。當大軍前路再次進入并州的時候,突厥賊軍已經撤向了代北。

  河東賊情雖然告一段落,然而原本預定將會出現在賊軍后路上的單于道行軍卻失期、沒有出現在突厥后撤路線上,致使突厥賊軍成功退回了漠南。

  朝廷如此大動干戈,卻沒能一竟全功、痛殲突厥,自然讓人無法接受。得知單于道大軍失期,朝廷自然遣使訓問,但使者剛剛發出不久,河北便傳來驚人的消息:契丹松漠州都督李盡忠襲殺大總管竇孝諶,伙同契丹諸部起兵反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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