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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05 諸將自謀,雍王可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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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懷義的死,并沒有給整支代北道大軍帶來太大的影響,畢竟他這個所謂的行軍大總管,本身在軍中存在感就不高,營事軍務悉委幾名行軍總管代勞,本身是生是死,對大多數將士而言,并沒有太深的利害關系。

  當然,這僅僅只是表面上看來,究竟各營將士心里面是怎樣的感受,這一點誰也說不清楚。薛懷義哪怕再怎么可有可無,但畢竟是朝廷正式任命的行軍大總管,突然就這么被處死,多多少少還是讓人狐疑不定。

  契苾明等將領們,眼下也只是盡力通過營規約束部伍,極力杜絕軍中出現什么串結的苗頭。他們各自雖然都有一定數量的心腹將士,但相對于整支大軍而言,比例非常的小。

  所以在除掉薛懷義之后,他們也需要武攸宜這樣一個人物在名義上節制全軍,才能將局面堪堪控制住。但在總管一級的高級將領們還沒有達成共識之前,已經不敢再讓大軍貿然出行,擔心行軍過程中,或就會出現不可控的變數。

  于是,整支大軍眼下只能暫時留駐在并州北部這一片區域中。唯一值得慶幸的就是,過往這些年朝廷征討突厥并非一次,或朔方、或代北,并州幾次作為大軍的前進基地,自然也就有一些配套的基礎設施,諸如營盤、牧區之類,使得大軍不至于露宿荒野。

  但是,沒有了薛懷義這個名義上的主帥,武攸宜本身對代北道大軍影響力也不夠強,再加上神都政變的消息已經在高層將領之間傳開,這更讓大軍沒有了一個統一的約束,究竟該要何去何從,諸總管心里也都是充滿了茫然。

  如今大軍中,也分成了幾個派系,契苾明所領單于都護府舊部,并兼領李多祚部伍,合計近萬之眾,算是統軍最多的一路總管。

  但這也是建立在整個軍事指揮系統還未崩潰的前提下,一旦軍心崩壞,營卒兵長們不再受軍令約束,起碼李多祚的部屬將不會再受契苾明的控制。

  曹仁師自擁中軍,兵數雖然不多,僅只三千余眾。但這三千余眾卻全由南衙禁軍所組成,無論是戰斗力還是服從性,都是諸營翹楚,也是整支大軍的中堅力量。

  按照大唐作戰軍隊的普遍建制,通常是以一定比例的府兵作為核心,再搭配團練健兒并胡部仆從,從而組成一路大軍。

  像貞觀以及高宗前期,對外用兵多有以幾千破數萬乃至十數萬的輝煌戰績,原因正在于此。作為大唐精華的府兵,乃是當世第一流的強軍,也是大唐立國以來得以橫掃諸夷的核心力量。

  不過也正因此,曹仁師雖然掌控著這樣一支精銳力量,但也并不意味著他就能將這支軍隊劃為私己。

  他能夠統軍前提是,他乃是朝廷所任命的行軍總管,如果他敢下達什么明顯違抗朝廷的命令,軍心必將不附,說不定營中一名別將都敢直接砍了他。

  另一方那就是蘇宏暉了,蘇宏暉直接統率的兵眾并不多,僅僅只有一軍三千余眾的新募健兒,戰斗力也不算高。

  但蘇宏暉的優勢就在于,他本身便出身將門,作為名將蘇定方的族孫,在朝野內外、軍政兩界都不乏親故友人。

  而且今次代北道行軍,蘇宏暉本身還承擔著一部分行軍長史的職責,薛懷義這個行軍大總管形同虛設,大部分營務都由蘇宏暉處理,與大部分行軍總管都保持著良好的互動。

  嚴格說起來,蘇宏暉才是薛懷義死后、大軍中事權最高的一個將領。薛懷義之死沒有在軍中造成太大動蕩,主要也是靠的蘇宏暉奔走駐營約束將士。只要他能勇作表態,大部分的行軍總管以及中層將領們,都會傾向于聽從蘇宏暉的號令。

  不過蘇宏暉本身性格又不夠強勢,且無應對劇變之能,甚至怯于承擔責任,在進行完基本的約束營伍之后,便直接退回了本身部伍之中。

  當然,蘇宏暉這種退避,也頗有幾分有恃無恐的意思。如今大軍中,并沒有一人能夠振臂一呼便完全控制住局勢。就算有人相對勢大,敢直接砍殺薛懷義,但未必敢家害他。

  朝中縱有變故,但蘇宏暉在朝中也不乏親故聲援,并不需要在這樣的敏感情況下冒進以搏求表現。

  如此一來,代北道大營中倒是暫時達成了一種彼此制約的相對平衡,但這種平衡所造成的結果就是整支大軍都僵持在原地,進退不得。

  這種狀態當然不可能長久維持,而且每時每刻都有小的變數發生,其中最主要的變數便是神都發生政變的消息正通過各種渠道散入到軍中。

  隨著消息渠道越來越多,整場政變的過程也被勾勒的越來越清晰,諸總管們一方面自是滿心的驚嘆,一方面也在極有默契的將消息加以封鎖,不敢讓其擴散到中下層的營伍中去。

  但所謂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如此驚天大事,又怎么可能長久隱瞞得住。隨著消息越發下沉,知事者越來越多,局勢也將更加的不可控。

  “怎么樣?蘇總管愿不愿意入營詳談?”

  中軍大帳中,眼見到契苾明與曹仁師行入,武攸宜便迎上前,急不可耐的詢問道。

  眼下的他,雖然成功斬殺了薛懷義,但也因為此前刻意隱瞞消息而遭到契苾明的猜疑,不敢再作相謀。如今他雖然待在中軍大帳,但卻形同軟禁,半點軍務都接觸不到,對自身安危也擔憂到了極點。

  眼見兩人默然搖頭,武攸宜忍不住跺腳怒罵道:“蘇宏暉這狗賊,薄膽至斯!半點擔當都無,只求自保,全然無顧一旦消息傳開,大軍將成沸湯之勢,真是可恨!”

  契苾明與曹仁師對望一眼,也從各自眼中看到惱怒與擔憂。蘇宏暉龜縮不出,不愿意跟他們商討后計,武攸宜也的確罵出了他們的心聲。

  可問題是,武攸宜哪來的臉喝罵蘇宏暉?如果不是他在謀事之前刻意隱瞞如此重要的消息,使得契苾明等人難再與之推心置腹的相謀,軍中情勢也不至于疏離成這幅樣子。

  現在蘇宏暉不愿站出來商討大事,契苾明與曹仁師聯合起來雖然勢力不弱,但也不敢肆意用強把持全軍。一旦打破眼下這種僵持,使得消息完全泄露出去,那真是誰先動誰先死。

  幾人商議一番,也沒有一個成熟計略,于是契苾明便心事重重的離開中軍大帳,準備返回本部營區。

  可是當他離開中軍營地后,其心腹部將突然入前低語道:“稟大將軍,卑職在外等候之際,偶聞中軍將士私議大將軍之所以與建安王同謀誅殺薛懷義,是為了外投突厥……”

  契苾明聽到這話后,頓時倒抽一口涼氣,繼而更覺手足冰涼,心知這流言若擴散出去,足以將他置于死地!

  他下意識準備返回中軍,想要跟曹仁師商討此事,可是走出幾步后,卻又驀地頓足。他與曹仁師雖有默契,但也絕對達不到性命相托的程度,更不知該要如何說服曹仁師相信他絕無外逃之心,若再折返回去,怕要自投羅網。

  契苾明自然沒有外逃的打算,他雖然出身蕃部,但祖輩便已內附,父子兩人都娶李唐宗室女,骨子里便將自己視作一個唐人,本身早已經習慣了在兩都的生活,又怎么可能再想返回塞上過那種居無定所、茹毛飲血的生活!

  更何況,神都政變對他而言也影響不大,政歸李唐后,他甚至還有可能憑著這一層外戚的身份更得重用。說他打算外逃突厥,簡直就是胡說八道!

  但契苾明心意如何是一方面,在這樣敏感的情勢下該要如何取信別人又是一方面。流言將他與武攸宜捆在一起,又有誅殺薛懷義的事跡在前,在一些外人看來,未必沒有這樣的可能!

  想了想之后,契苾明意識到是自己近日表現過于活躍,而且統率的軍眾最多,所以才引發了一些人的敵意與惡意針對。

  但意識到這一點,契苾明也沒有什么好的應對方法。惡意針對者或許擔心直接激怒了他,所以在傳播流言的時候還能稍作克制,先在服從性更高的中軍進行傳播,可如果他真敢有什么過激的反應,這流言轉瞬間可能就會全軍皆知。

  契苾明一路心事重重的返回本部營地,先將一部分親信召來,安排在自己營帳周圍,又下令全營戒備,將士們統統不許與外界溝通。

  但他清楚,僅僅只是封鎖全營也只是坐以待斃,他必須要進行自救!外逃是不可能的,別說他根本舍不得放棄如今擁有的一切,就算橫下心來有這樣的想法,麾下眾將士們也絕不會跟他走這樣一條黑道。

  眼下各種消息,都還是私底下的傳播,契苾明也意識到自己想要活命、乃至于保住現有的權勢,就必須要與朝中強權人物產生深刻勾連。

  皇嗣?

  武氏諸王被殺,皇嗣出宮監國,毫無疑問乃是神都城這場政變的最大勝利者。

  但契苾明很快就否定了這個想法,一則他與皇嗣并沒有什么密切的往來,突然這樣宣稱,未必能取信于人。二則皇嗣作為神都政變最大勝利者,軍中肯定也有多路總管已經心向皇嗣,暗中傳播流言者可能就是這一批人,想要借此瓜分他的軍勢。

  雍王!

  雍王是宗枝少壯,也是神都政變主持者之一,敢作這樣的險搏,可知雍王志向雄壯。而且雍王雖然驟大一時,但是根基仍淺,自己如果先向雍王示好,雍王應該不會對他視而不見。

  就算眼下雍王的勢力還影響不到遠在并州的代北道,但這路大軍最終還是要返回神都,只要自己能夠咬緊牙關的宣稱與雍王關系匪淺,其他總管也不敢對他下死手的整治!

  像是武攸宜,被契苾明伏兵圍在帳內,生命遭到威脅時,下意識喊叫出來也是雍王名號。既然流言也將他與武攸宜扯在一起,而他也的確說不清,那不如索性同作一聲,向雍王靠攏!

  契苾明剛剛有了這樣的決定,突然部將又沖入帳中稟告道:“將軍,朝廷使者已經抵達了營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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