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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64 神都弄事,意在西京

請牢記域名:黃金屋 冠冕唐皇

  經過一系列的掩飾,當李潼抵達安排秘密會面的立德坊那處園業的時候,時間已經到了傍晚。

  “稟郎主,兩位客人已經在園中等候短時。”

  一直守候在門內的蘇三友見李潼下車,忙不迭匆匆迎了上去。

  “辛苦了!”

  李潼聞言后點點頭,并又不乏好奇道:“這兩人見面,氣氛如何?”

  “只是各自有些驚訝,彼此卻沒有多說什么。”

  聽到蘇三友的回答,李潼心中略有了然,同時也暗松了一口氣,舉步向園中深處的小閣行去。

  蘇三友則留在園外,先是檢查了一番園業周邊所布置的那些暗哨,又行至新潭碼頭處,確保那里安排的退路隨時可以啟用。

  小閣中兩人聽到腳步聲,各自警惕的站起身來,探頭向門外望去。

  李潼走進來的時候,見到兩張臉各有不同程度的緊張,心中也是一樂,感覺人生總算是達到一個新的高度,這兩人乃是資望一流的大臣,各自也都擔任過宰相,但如今生死卻都捏在自己手里。

  如果他計較往年這些唐家老臣們對他不理不睬的態度,今天就可以直接在此地弄死他們,當然眼下是沒有這種必要。

  見兩人拱手致意,李潼快步行入閣中并擺手說道:“此時此地,本就不夠從容。閑話虛禮,不必多說,見過兩位之后,小王還要入宮。今日冒險相聚,也只是各述所思,坦誠相待。”

  聽到代王這么說,兩人便又各自落座,俱作欲言又止,但對望一眼后卻都又繼續保持沉默。

  李潼將這一幕收于眼底,心中也是一樂,他并不介意兩人各存猜忌。如果進來便看到這兩人湊在一起,聊得興高采烈,反而要仔細想想該不該跟他們一起搞事情。

  至于現在,這兩人究竟是真的不能坦誠相待,還是故意擺出這樣的姿態出來,李潼也并不在乎。哪怕是偽裝的,起碼也說明他們現在對自己是保持足夠的正視,哪怕各自一腦門子想法,沒有李潼的參與,就沒有實現的可能。

  “此次所以興謀,在于狄公傳信,大義陳言,使我警覺奮起。但自覺人微言輕,難當大事,所以請人將李相公請回主持局面。”

  見兩人都不開口說話,李潼便先開口,簡單講了一下他們之所以在此相聚的原因。

  聽到這話,李昭德便瞥了狄仁杰一眼,眸光閃爍間對狄仁杰說了一聲“佩服”。

  狄仁杰見狀,臉上不免閃過一絲不自在,微微欠身道:“我與殿下雖無深交共事,但殿下入事以來所作諸事俱收眼底。特別年初所事地官編戶,殿下使員接手,讓民戶能夠從速入定、生計有仰,治亂之能,仁杰自愧不如。如今畿內妖氛更熾,諸事行邪,能匡扶正道、掃除妖氛者,非殿下莫屬。斗膽剖心寄書,承蒙殿下不棄,大事相論,唯捐身報效,死亦無悔!”

  這番話算是解釋了他聯絡代王的原因,講到這里后,狄仁杰又看了一眼李昭德,繼續說道:“大事本非二三赤誠能就,李相公能夠入事共濟,事成更有把握!”

  這就意指李昭德不必說那種陰陽話,你聽到有這事不也巴巴跑回來了,腿腳比誰都快。

  李昭德嘴角咧了咧,并沒有再多說什么,直接自懷中掏出一份圖紙平鋪開來,乃是整個神都城的城郭防守圖。

  這可不是他盜取的機要圖籍,而是憑著記憶重新描繪出來。精度或許比不上有司勘察之后精繪出來的圖紙,但通過李昭德的講述,許多圖紙表達不出來的細節都能如數家珍,且在這張草圖上都有所標注。

  譬如含嘉城的北門德猷門往西二十多丈的位置上,有一條夾墻城道能夠直通東城,原本是用來向東城運輸木石物料的便捷通道,可以避開絕大多數的宮衛盤查。

  聽到李昭德講起這一點,李潼也是不免暗暗咂舌,這片區域正在千騎巡守范圍之內,他甚至都不知有這樣一條隱秘通道的存在。

  至于李昭德知道這些,也并不意外。因為如今的洛陽城墻和東城尚書都省等官衙,本身就是李昭德主持營建的。

  李昭德在進入政事堂擔任宰相之前,還曾經擔任過兵部夏官侍郎,現如今神都城仍在使用的城防系統,便是由其人整編安排。

  細節處或是有所調整,但整體上也不出幾個方案,再加上李潼所推斷出的神都禁軍兵力,基本上已經能夠將南衙諸衛的軍力調配情況大概分析出來。

  討論到這里,李潼也不由得暗作感慨,有宰相參與的謀反真是防不勝防。

  李昭德所提供的資訊直接將他的兵變計劃給充實大半,這還是李昭德已經離任且離任前已經離開政事堂數月之久。如果李昭德仍在政事堂,一紙書令說不定連血都不用見,便能直接控制整個皇城。

  當然,如果李昭德還在政事堂的話,李潼也根本拉攏不到其人搞事情,如張柬之那種畢竟還是少數。

  殊不知,他這里感慨的時候,李昭德心里也在暗暗驚嘆,只覺得代王謀劃這件事絕對不是一天兩天。因為其人所提出的問題全都專指要害,這分明是經過長時間的思考總結才能提出的問題。

  至于狄仁杰,這會兒話倒是不多,主要是聽代王與李昭德商討具體的計劃。一則并不急于表現自己,二則他在這方面了解的還真不算多。

  但這也并不意味著狄仁杰的參與就沒有意義,畢竟兵變僅僅只是整場政變能否成功的一個前提,而非全部。

  當具體的兵變思路已經梳理出一個大概,接下來便是力量的展示。

  眼見各人都不急于開口,李潼索性便提議將各自能夠調用的力量都寫在紙上,然后再一起展示挑選各自都認同的那一部分核心力量。

  李潼寫起來倒是簡單,他臺面上可以動用的力量,無非千騎與那三千肅岳軍健兒,再向外擴展,便是右金吾衛唐先擇與他二兄丈人獨孤氏。倒也無需細作斟酌,提筆便寫了出來。

  只是當他寫完后,抬眼再看李昭德與狄仁杰,或是皺眉沉思,或是伏案緩書,久久都沒有把手中筆給放下來。看到這一幕,他心里不免酸溜溜的,為了表示自己也很有路子,索性將剛剛挪到含嘉城的幾座軍械倉邸也寫了出來。

  但就算是寫完了這些,那兩人仍然沒有結束。這兩人都是資望深厚、久立朝局的國之大臣,當然不會找不到合謀的對象,之所以這樣子,還是選擇太多,需要仔細權衡。

  眼見兩人遲遲沒有停筆,李潼也只能在心里安慰自己,你們能找到那么多同黨又有什么用,最后玄武門還是只能靠老子才能打下來!

  如是又過了小半刻鐘,李昭德與狄仁杰才先后停筆。相對而言,李昭德所提供的名單要更長,足足羅列了二十余人,都是他覺得可信且能引入事中的人選。

  對此李潼也不感覺意外,李昭德畢竟被罷相不久,一些人事關系還沒有完全淡化。還有比較重要的一點,李昭德出身隴西李氏,與關隴勛貴的關系也有所重合。而且這一次被罷相,也跟保全一部分關隴人家有關,彼此之間因果干系很深。

  李潼之所以將李昭德引回神都,有一個比較重要的原因就是打算在事情進行到一定程度的時候,讓李昭德取代豆盧欽望。他也沒有向他姑姑撒謊,心里的確存了將豆盧欽望消滅掉的想法,無關豆盧欽望立場如何。

  當然,李昭德之所以引出這么多人選,還有一個比較隱晦的原因,那就是要確保他在這件事情當中的話語權。

  無論此前他再怎么威風,現在只是一個被罷相流放的罪臣秘密潛回了神都,勢位上已經不能有益于事,那總得體現一下老子還能搖人。

  至于狄仁杰所提供的比較簡單,目下供職兩衙不過三人而已,但是近畿州縣人選則有十幾個。這就是狄仁杰的價值體現了,能夠在兵變之后快速鎮撫神都周邊的地域,不讓騷亂繼續向外擴散,確保能夠定勢于朝中。

  狄仁杰的作用,對李潼而言是有著極大的互補。他現在外州的關系唯有一個汴州的姚璹與懷州的李元素,而這兩個還都不怎么靠譜。王方慶勸他前往廣州之前,肯定是跟姚璹商議過。至于李元素,則就是瞪著眼想踩著他歸朝復相。

  各自都交出了一批人員,接下來就是挑選。只有三人都認可的,才能被引入進行下一輪的謀劃。

  這時候,李潼也適時講出了他通過來俊臣去逼迫豆盧欽望的事情,兩人聽完后,都點頭表示贊同。對于豆盧欽望在時局中舉足輕重的位置,這兩人了解又比代王深刻得多。

  一番勾勾叉叉后,最后選出來下一步謀劃有五人。分別是李潼所提供的唐先擇、泉男產,李昭德所提供的右衛中郎將薛訥與右監門衛將軍李道廣,以及狄仁杰所提供的鳳閣舍人崔玄暐。

  這五人中,唐先擇擔任右金吾衛將軍,是控制城內秩序的重要人選。泉男產乃是高句麗遺民目下的首領,接下來李潼打算將之安排到左羽林軍中,他還是沒有向兩人透露有關麹崇裕的事情。

  右衛的薛訥不必多說,如果不是李昭德這次能頂,早被其堂兄薛季昶之事給牽引入案了,更難再留職于南衙。這本來就是李潼要拉攏的人選,不過發生王城驛兇案后,李潼能夠做到的也很有限,與薛訥便沒有進行更進一步的接觸。

  右監門衛李道廣也是老關隴了,跟李潼所推薦的左監門衛獨孤元立對比很有意思。

  獨孤家本是隴西李氏庶支,因為追隨西魏大柱國獨孤信而被賜姓獨孤。至于李道廣家世,則是在高祖李淵進入關中后以響應之功而被賜姓為李。李逵與李鬼,關隴勛貴圈子關系之混亂可見一斑。

  左監門衛判出,右監門衛判入,搞事情的時候,顯然是進去比出來重要。既然李昭德已經提供了更合適的人選,李潼也就不再強爭,確定將李道廣發展為下線。

  至于狄仁杰所提供的崔玄暐,雖然并非兩衙統兵將領,但因其居任鳳閣,位置同樣很重要。

  這一次兵變,是跨衛府、多部門的聯合行動,一定要有一個居中協調的人選發放調令,才能做到配合行事,同時壓制住其他南衙幾軍不要妄動。

  擔任這個位置的,其實勢位與威望越高越好。像是神龍革命中,負責在南衙節制南衙諸軍的乃是相王李旦,宰相張柬之等則都奮斗于一線。

  李潼他們這個小團伙,配置當然沒有那么高。地位最高的他,是需要奮斗于一線,奪取玄武門從而控制大內。

  至于狄仁杰與李昭德,屆時雖然也需要進入南省乃至于政事堂,但很顯然不適合發放號令。鳳閣內史豆盧欽望那老家伙,誰也不指望他能臨事有擔當,所以是需要一個在職的發放號令的人選。

  其實類似的人選,李潼也有,那就是陸景初的爸爸陸元方,同樣在鳳閣擔任鳳閣舍人,有擬寫制敕的權力。但陸元方南人出身,關鍵時刻未必能有太大的號召力。而且李潼特意留下這個人選不寫,也是想試探一下兩人真實想法。

  盡管現在三人將計劃與人選都大體敲定,但有一個關鍵的問題卻很有默契的一直避而不談,那就是這一次政變,想要達成一個怎樣的局面。

  在李潼而言,他當然是希望自己能夠一步到位,搶班成功。但他自己也明白,這想法多多少少有一些輕狂,能夠實現的可能微乎其微。

  這一點,在剛才的討論過程中也都有所體現。李昭德與狄仁杰都在積極的出謀劃策,從而確保自己在這場政變中的話語權。

  這就是問題所在了,很明顯兩人所圖謀的并不是一個從龍之功。

  像狄仁杰傳書李潼,所說的是歸政李氏。這種話都說出來,如果真想輔佐李潼上位,那又何妨把話說得更直白準確一點。我信不信是另一回事,你說不說就有大問題。

  李潼給李昭德的傳信,也只是“誅除諸武”這個行動,沒有多提目的。

  武氏諸王是他與李昭德共同的敵人,如果李潼胡吹大氣、漫言其他,李昭德未必就會這么干脆的回來,就算被強引回來,配合度也絕沒有這么高。

  總算三人都還比較成熟隱忍,沒有一見面就狂言就得像我說的這么干、否則老子不干了。先達成一定的默契,起碼干掉諸武乃是眼下已經達成的共識,至于接下來該要怎么做,那就在這個基礎上繼續討論。

  這個話題,是由狄仁杰首先開口:“用事之重,在于盡快把控禁中,請皇嗣代行制書,讓李相公歸堂復事,代王殿下督領兩衙,畿內可無大患。”

  他這話一說出口,不獨李潼神情變得微妙,李昭德眼神也變得閃爍起來:“圣皇執掌國業,所受者天皇遺命。今次所以兵諫于上,在于逐除武氏禍國諸王。若先請皇嗣制令,將置圣皇于何地?以子忤母,循短利而害大義,這絕對不妥!”

  聽到李昭德表態,李潼也開口說道:“圣皇陛下是我恩長,皇嗣受命則可,決不可代行制令!此番所以用事,在于滌蕩污邪,絕不是悖恩反上、泯滅倫情的惡舉!”

  即便不論接下來誰上位的問題,狄仁杰這話也根本就是胡扯。

  看似將兩衙兵權分割給李潼,又許給李昭德宰相權力,可問題是,現在的皇嗣根本不配。如果他們從皇嗣手中接過制令,那是將自己與皇嗣徹底捆綁起來,大義拱手相讓。

  狄仁杰當然也明白他這個提議并不靠譜,聽到兩人全都反對,也就從善如流繼續說道:“是我一時計狹,貪于短功了。不過皇嗣久在禁中,人不知其安危,為從速穩定人心,還是請皇嗣南省待命為上計。”

  這話說完后,李昭德便點頭道:“狄公此見確是穩重,若皇統都集禁中,外朝人情必將驚恐難定。”

  說話間,他便與狄仁杰一同望向代王。

  李潼對此早有預見,聞言后只是低頭不語,過了一會兒,他才又說道:“唯誠唯信,尚義尚勇。皇嗣居苑,我不敢輕涉其中,屆時請二公任勞此事。魏王,我必除之!之后入宮拱從圣皇,須臾不離。”

  聽到李潼這么說,兩人俱都抬手抱拳,并沉聲道:“殿下尚義尚勇,負艱扶危,實在宗家之幸,國朝之幸!”

  李潼聞言后則冷笑一聲,然后又說道:“圣皇陛下賜我慎之,我銘感肺腑,不敢貪望虛榮亢尊。唯家國是重,不當二公如此盛贊。與其暗弱居上,不如清白于枝。

  今日與二公捐身議論,不以性命為計,實在生平未有快意之事。若是執意亢行,今日情義將不復,恐二公漸為裴炎故事!”

  兩人聽到這話,一時間神情都有尷尬,但也總算相信代王并不是虛言作偽,應該是頗具誠意。

  李潼對玄武門怨念不是一天兩天,但也很清楚自己的極限在哪里。像他爺爺那種正常手段上位,都要通過廢王立武等一系列的手段才能觸摸到真正的權力。

  他想要通過今次政變上位,不是沒有可能,但上位之后所要面對的局面,即便不是傀儡,也不會好上多少。

  起碼眼前的李昭德與狄仁杰,就不是甘心打義務工的人,該要分給他們多少權力,他們才能甘心為自己所用?而這兩人,也并不能代表世道全部。

  他之所以選在這個時間點起事,原因是受不了他奶奶當國這種沒有休止的權斗。可如果自己這樣一個威望、資歷不足的少君上位,權斗的烈度將會更高。

  眼下他所掌握這點力量,沖沖玄武門還可以,想要震懾整個帝國,那純屬想多了。就眼下這倆戰友,他就夠嗆能壓得住。

  別說眼下他們還根本沒打算拱自己上位,就算是真的一心一意為自己服務,李潼都得考慮該引用哪一方勢力入局來制衡乃至于弄死他們,答案就是沒有。

  起碼現在上位的話,他必須要依靠幾個老臣才能鎮撫外州各地,而且這依靠力度必然不會小。因為現在他基本上是一點招都沒有,要人沒人,要威望沒威望。

  當然,李潼就更加不是會打義務工的人。與其當上幾年傀儡,不如暫緩一步,獲取更大的成長空間。

  革周歸唐,天下大定,那只能是做夢。

  神龍革命后的局面就是一個證明,一群唐家老臣們終于守得云開見月明,當然是要分享一下勝利的果實,給誰多一點,給誰少一點,弄不好都是一個事故。

  他四叔無論權勢還是威望,較之他奶奶都不可同日而語,想要在當中取得一個平衡會更加困難。說一個最簡單的,回西京他四叔都回不去。

  對狄仁杰等大臣而言,老子們苦心孤詣,為了保你幾次出生入死,結果卻要回到西京讓關隴人家摘桃子,你把我們當什么?真要回西京,神龍五王啥樣他們就啥樣!

  而且,李潼還有一個倚仗,那就是他奶奶武則天。就算這一次促成歸政李氏,武則天掌權幾十年的影響也不是說抹去就能抹去的。

  李昭德、狄仁杰包括魏元忠這些資望深厚的老臣,他們雖然有歸唐的一面,但是如果徹底否定武則天,就等于在否定他們的過去。

  至于李潼跟他奶奶的關系,或許會因為這次政變而有所改變,但無論出于哪一方面的考慮,李潼都必須要堅定不移的維持他奶奶的地位。

  武則天想要維持榮養處境,李潼這個孫子也是她最大的依仗。如果時局能進入下一步,她們祖孫倆關系反而能變得純粹一點,言之相依為命都不為過。

  所以李潼這次政變的思路簡單歸納,就是跟李昭德所說的“誅除諸武”,至于歸政李唐,他不插手、不表態。

  等到他四叔復位之后,趁著神都城還在角逐、消化勝利成果,快速抽身前往西京,占住他們李家這塊祖地。

  為了達成這一局面,他在神都城的謀算只是一部分,甚至都沒動念把西京人事拉回神都。對于李昭德、狄仁杰等人而言,神都政變之后就是快速穩定局面,奉皇嗣歸位,歸政李唐,這就是他們政變的全部。

  但對李潼來說,神都兵變繼而西京民變,逐殺關隴舊族,一直等到他引兵前往關中定亂,這次政變才算基本完成。

  與此同時,遠在隴上的劉幽求,李潼已經傳信給他,著他前往河源軍去見黑齒常之,救命之恩報在此時。只要黑齒常之能按兵不動,關中就是李潼的囊中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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