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離開酒店，漫無目的地在街上走著。
沈陽的冬天已經很冷了，街上的行人都穿著厚厚的羽絨服。秦淵把衣領豎起來，抵御著寒風。
他一邊走，一邊在腦海里回放著這幾天調查的所有細節。
保險柜被調包，這是確定的。
維修工人有作案的時間和機會，這也是確定的。
但是，如何證明是他們做的？
而且，即使證明了是他們做的，他們現在失聯了，如何抓到他們？
秦淵走著走著，來到了一家大型超市門口。
超市門口停著一輛工程車，車上寫著“安防工程有限公司“幾個大字。
幾個工人正在超市門口架著梯子，似乎在做什么。
秦淵下意識地停下腳步，看著他們。
其中一個工人爬上梯子，手里拿著一個攝像頭，正在安裝或調整位置。
另一個工人在下面遞工具，還有一個工人在旁邊的一臺筆記本電腦上操作著什么，應該是在調試監控系統。
秦淵看著這一幕，突然腦海中靈光一閃。
監控！
安裝和維修監控的工人！
他猛然想起什么，心跳急速加快。
他一直在想，誰能在監控的注視下調換保險柜而不被發現？
他一直在分析，誰有機會接觸監控設備，誰能對監控做手腳？
但他忽略了一個最關鍵的問題：
如果一個人正在維修或安裝監控設備，那么在他工作的時候，監控拍到的會是什么？
會是他的背影，會是他在攝像頭前晃來晃去的身影，會是各種干擾畫面。
而且，如果他需要調整攝像頭的角度，需要測試攝像頭的功能，那么他完全可以光明正大地讓攝像頭暫時對著別的方向，或者暫時關閉！
這是他的工作內容，是正常的操作，沒有人會懷疑！
秦淵的心跳越來越快。
他終于明白了。
真正不會被監控拍到的人，不是躲避監控的人，而是正在操作監控的人！
維修和安裝監控的工人，他們在工作的時候，監控系統本身就處于調試狀態，可以隨時開關、調整角度、更改設置。
而這一切都是“正常工作“，不會引起任何懷疑！
秦淵快步走到那幾個工人面前。
“師傅，請問一下，“秦淵禮貌地問道，“你們在更換監控攝像頭的時候，舊的監控還會正常錄像嗎？“
“這個要看情況，“一個工人說道，“如果是簡單的更換，我們會先關閉舊的，裝上新的，然后調試。調試的時候可能會讓攝像頭對著各個方向轉，測試角度和清晰度。“
“那在這個過程中，錄像會有空白或者異常嗎？“秦淵繼續問道。
“肯定會有啊，“工人說道，“可能會有一段時間沒有錄像，或者錄像是亂的，到處亂晃。但這都是正常的，因為我們在施工嘛。“
“如果有人想趁這個機會做點什么，而不被監控拍到，可能嗎？“秦淵問出了關鍵問題。
工人愣了一下，然后笑了：“理論上可能，但實際上很難。因為我們施工的時候，一般會有人在旁邊看著，而且施工時間也有記錄。除非.“
“除非什么？“秦淵急切地問道。
“除非我們就是要做壞事的人，“工人說道，“那樣的話，我們可以控制監控，讓它拍不到我們想隱藏的東西。但這種事誰會干啊，被發現了要坐牢的。“
秦淵心中已經有了答案。
他連聲道謝，然后快步返回酒店。
回到房間，他立刻給王建國打電話。
“王老師，我想通了！“秦淵興奮地說道，“我知道真兇是怎么做的了！“
“真的嗎？“王建國也激動起來，“是誰？怎么做的？“
“就是那幾個維修工人！“秦淵說道，“但他們的作案方式，不是我之前想的那樣。“
“什么意思？“王建國不解。
“我之前一直在想，他們是如何避開監控的，“秦淵說道，“但我忽略了一點：他們根本不需要避開監控，因為他們本身就是在操作監控的人！“
“您是說“王建國似乎明白了什么。
“對，“秦淵說道，“他們在升級監控系統的時候，有充分的理由和機會操作監控設備。他們可以暫時關閉監控，可以調整角度，可以讓監控拍下各種'正常的施工畫面'。而在這個過程中，他們完全可以趁機調換保險柜！“
“可是，監控錄像顯示，他們沒有接近過保險柜啊，“王建國說道。
“那是因為他們很聰明，“秦淵說道，“他們可能是在升級辦公室監控的時候，暫時讓監控'看'別的地方，或者播放之前錄制的正常畫面。然后他們快速完成調換，再恢復監控。整個過程，從監控錄像上看，一切正常。“
“但是您之前不是檢查過監控文件嗎？沒有發現篡改的痕跡啊，“王建國說道。
“因為他們根本不需要篡改文件，“秦淵說道，“他們只需要在調換保險柜的那段時間，讓監控暫時失效或者錄下他們想讓人看到的畫面。而在監控系統升級的過程中，出現各種異常畫面是完全正常的，不會引起任何懷疑。“
“原來如此，“王建國恍然大悟，“這就是為什么警方查不出來，因為從監控記錄上看，一切都是正常的施工過程。“
“沒錯，“秦淵說道，“而且他們選擇在材料科學系辦公室動手，也是經過精心策劃的。因為那個辦公室當時正好需要維修墻面，他們可以光明正大地進去施工，待很長時間，不會引起懷疑。“
“那他們是怎么調換保險柜的？“王建國問道。
“很簡單，“秦淵說道，“他們在施工的第一天，趁著調試監控的機會，暫時讓監控拍不到保險柜那個區域，或者播放預先錄制的正常畫面。然后他們快速鑿開保險柜周圍的水泥，取出保險柜，換上另一個空的保險柜，再用新水泥固定。整個過程可能只需要兩三個小時。“
“三個人一起動手，效率會很高，“王建國說道，“而且他們本身就是建筑工人，有專業的工具和技能。“
“對，“秦淵說道，“然后第二天，他們繼續施工，把新水泥做舊，讓它看起來和周圍的墻面一樣。最后完成墻面維修，恢復監控，一切看起來都很正常。“
“但是，“王建國想起一個問題，“他們換下來的保險柜呢？那么重的東西，怎么運出去的？“
“這也是他們聰明的地方，“秦淵說道，“他們不需要運出去。他們只需要把兩個保險柜對調就可以了。“
“對調？“
“對，“秦淵說道，“他們從材料科學系主任辦公室取出保險柜，里面是空的。然后他們把這個空的保險柜裝到機械工程系趙主任的辦公室。而從趙主任辦公室取出的保險柜，里面有三十萬現金，他們就把它裝到材料科學系主任辦公室。“
“這樣的話，他們就不需要把保險柜運出學校，不需要銷贓，“王建國說道，“保險柜還在學校里，只是位置換了，沒有人會發現。“
“完全正確，“秦淵說道，“而且這樣做還有一個好處：即使有一天有人發現了保險柜被調換，也很難追查到他們身上，因為兩個保險柜都還在學校里，看起來只是一個惡作劇或者內部人員的問題。“
“太狡猾了，“王建國感嘆道，“這簡直是一個完美的計劃。“
“但是，天網恢恢，疏而不漏，“秦淵說道，“他們再聰明，也留下了破綻。“
“什么破綻？“王建國問道。
“水泥，“秦淵說道，“新舊水泥的顏色和質地不同。還有保險柜的序列號，這是無法偽造的。這兩個破綻，最終暴露了他們的罪行。“
“那現在怎么辦？“王建國問道，“李建軍他們還是聯系不上。“
“這就需要警方介入了，“秦淵說道，“我們已經掌握了作案手法和足夠的線索，警方可以立案調查，通緝李建軍等人。“
“好，我馬上聯系警方，“王建國說道。
“等等，“秦淵說道，“還有一件事。“
“什么？“
“那個材料科學系主任辦公室里的保險柜，現在應該還有三十萬現金在里面，“秦淵說道，“我們需要立刻去開啟它，把錢取出來。這是最直接的證據。“
“對對對，“王建國說道，“我這就去安排。“
一個小時后，秦淵、王建國、趙建華，還有材料科學系主任齊聚在材料科學系主任辦公室。
警方也派人趕到了現場。
“根據我們的調查，這個保險柜實際上是機械工程系趙主任辦公室原來的那個，“秦淵對警察說道，“里面應該還有失竊的三十萬現金。“
“可是這個保險柜我們打不開啊，“材料科學系主任為難地說道，“密碼不對。“
“當然不對，因為這是別人的保險柜，“秦淵說道，“趙主任，您試試您的密碼。“
趙建華走到保險柜前，顫抖著手輸入了六位數密碼。
“嘀——“一聲輕響，保險柜的門打開了。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看著保險柜內部。
一個深藍色的布袋子靜靜地躺在保險柜里。
趙建華小心翼翼地拿出布袋子，打開拉鏈。
里面，整整齊齊地碼著一沓沓人民幣。
“三十萬，“趙建華激動得聲音發顫，“一分不少。“
在場的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氣，同時也為秦淵的推理和調查能力感到由衷的敬佩。
警察開始拍照取證，記錄現場情況。
“秦先生，您真是太厲害了，“帶隊的警官由衷地說道，“這個案子我們調查了三個月都沒有頭緒，您只用了五天就破了。“
“只是運氣好，恰好想到了這個可能性，“秦淵謙虛地說道。
“這不是運氣，這是實力，“警官說道，“您的觀察力、推理能力、還有對細節的把握，都非常專業。“
“接下來，我們會立即對李建軍等人發出通緝令，“警官繼續說道，“根據您提供的線索，他們跑不遠的。“
“我建議查一下他們的銀行賬戶，“秦淵說道，“看看最近有沒有大額消費或轉賬。也許他們并沒有真的出差，只是躲起來了。“
“會的，我們會全方位追蹤，“警官說道。
就在這時，秦淵的手機響了。
是一個陌生號碼。
秦淵接起電話：“喂？“
“是秦先生嗎？“電話里傳來一個陌生男子的聲音。
“我是，您哪位？“秦淵問道。
“我是李建軍，“男子的聲音有些疲憊，“我聽說您在查我？“
秦淵的心跳瞬間加速。
李建軍，那個失聯了好幾天的關鍵嫌疑人，居然主動打電話來了。
在場的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動作，緊張地看著秦淵。
秦淵做了個手勢，示意大家保持安靜，然后對著電話說道：“李建軍先生，是的，我在調查東北大學保險柜失竊案，您是重要的相關人員。“
“我知道，“李建軍的聲音聽起來很疲憊，甚至帶著一絲絕望，“我也知道你們已經發現了真相。保險柜是我們調換的。“
秦淵沒想到他會這么痛快地承認，心中警覺起來：“既然您承認了，那為什么不直接去警方自首，反而打電話給我？“
“因為.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李建軍的聲音帶著苦澀，“我不是主謀，我也是被逼的。“
“被逼？“秦淵挑了挑眉，“什么意思？“
“電話里說不清楚，“李建軍說道，“秦先生，我聽說您是個公正的人，昨天幫王老師識破了詐騙，今天又破了這個案子。我想.我想當面和您談談。“
“您現在在哪里？“秦淵問道。
“我在沈陽，“李建軍說道，“具體位置我不能說，但我可以來見您。今天晚上九點，北陵公園的東門，我在那里等您。“
“為什么要選在那里？“秦淵問道。
“因為那里夠開闊，我能看清楚您有沒有帶警察，“李建軍說道，“秦先生，我知道我犯了法，我也愿意承擔后果。但在那之前，我希望能把事情的真相告訴您。有些事，比我想象的要復雜得多，也黑暗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