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侯其實是不知道顧誠在京城的。
他畢竟是南九郡的人,就算找京城的一些江湖風媒打聽一下,對于朝廷的消息也沒那么靈敏。
甚至就連督查司成立的事情他都不知道,畢竟督查司雖然不是秘密成立的,但卻也不算高調。
“慕容公子,你說這次朝廷真會亂嗎?”
有人在下面問道。
有些樂平郡的勢力他們本身沒那么大的野心,他們來京城也不是為了秘寶之類的,單純就是選擇跟隨慕容氏的腳步而已,所以此時他們也是有些遲疑的。
慕容侯沉聲道:“不知道,這種事情就連朝廷自己都不知道,你我又怎么可能知道?
但我唯一知道的便是,這天下不可能存在長生不死的神藥,也不可能存在永世長存的王朝!
中原外加東西南北邊疆四域太大了,五百年前甚至可以孕育出十國來。
那時候才是真正的修行盛世,強者輩出,高手如云!就連圣境強者都在同一個時期出現了十余個!
而五百年后呢?五百年的時間圣境強者又誕生了多少個?一只手都數的過來,甚至連一百年誕生一個都做不到!
這代表著什么?代表著大乾對江湖的壓迫,對修行界的打壓!
如今大乾國運已經衰微,邊疆之地烽煙四起,現在又弄出什么不死神藥來,這樣折騰下去,你認為朝廷會不會亂?天下又會不會亂?
我等所能做的便是亂中取勝!
五百年前十國爭霸的時候,南九郡可是孕育出了三個國家的!”
慕容侯的眼中閃爍著異樣的光芒,那光芒叫做野心。
以他現在的身份實力和地位,慕容氏年輕一代無人可與他比肩,哪怕他什么都不做,都可以順利接掌家主的位置。
但他卻仍舊不甘心。
生在這種時代,有著這種實力,他難不成只能做一個平平無奇的七大世家之一的家主?雖然這個家主的位置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
但這對于他慕容侯來說還不夠!
他要的是前無古人后無來者,要的是能超越他慕容氏的先祖,否則怎么能對得起他生在這個時代?
就在這時,一個聲音忽然從客棧下方傳來。
“慕容侯,嘖嘖,你這家伙三觀不正啊。”
聽到這聲音的一瞬間,慕容侯的面色頓時一變。
他當然知道這個聲音的主人,甚至有許多次他做夢都夢到了這個人,在夢中將他踩在腳下!
不過他們談論的都是敏感的話題,周圍都已經布下了禁絕聲音的陣法,對方又是怎么聽到的?
慕容侯回頭一看,客棧的窗戶上不知道什么時候落了一只白色的鳥,渾身雪白,頭上還有著一頂白色的冠子。
還沒等他反應過來,顧誠便已經走上樓來,直接轟開了客棧的大門。
“五百年前確是強者輩出,高手如云,但那代價又是什么?
十國爭霸,妖鬼橫行,民不聊生!
一將功成萬骨枯,一名圣境強者的存在又是建立在多少人的血肉之上?
慕容侯,你應該慶幸你自己生在慕容氏,生來便有成為修行者的機會,生來便有其他人為之奮斗一輩子的一切。
若是讓你回到五百年前成了一個普通人,你認為你還能坐在這里大放厥詞,夢想成為圣境強者嗎?
那時候的你要么被妖鬼當做血食,要么在戰亂時被拉去當壯丁,不知道死在哪個戰場之上!”
人人都以為只要給自己機會,自己便能夠藐視天下強者,彼可取而代之。
但殊不知若是將自己放在一個普通人的身份上活在亂世,你先要考慮的不是如何取而代之,而是如何活下來。
顧誠跟慕容侯幾年沒見,他本以為對方應該吃了個教訓不會這般狂傲了,現在看來,對方卻是一點都沒有變。
看著眼前的顧誠,客棧內所有人頓時都站了起來,一臉的敵視。
慕容侯看向顧誠,嘴角卻是忽然露出了一絲笑容來。
“顧大人,你我許久未見,此時剛剛見面便要兵戎相見了嗎?
不過靖夜司也是要講規矩的,怎么,我這樂平郡的人莫非還不能呆在京城了不成?”
顧誠感覺慕容侯沒進步,實際上慕容侯卻是進步很大。
若是放在平時顧誠如此發難,慕容侯肯定是二話不說直接便要動手的。
顧誠這時候忽然呵呵冷笑了兩聲:“講規矩?那好,今日我便跟你講一講這規矩!”
說著,顧誠直接一招手,那化作白頭天翁的黎九丈頓時幻化出人形來,畏畏縮縮的站在顧誠身后,不敢去看慕容侯。
其實在看到那白頭天翁的鳥時慕容侯便已經猜到了一切,但看到黎九丈真身顯化,他的眼中還是露出了一抹厲色來。
顧誠一指黎九丈淡淡道:“這位樂平郡的左道散修‘白頭天翁’黎九丈慕容公子你應該不陌生吧?
可是已經指認你指使他暗中潛入靖夜司和軍方竊取情報的事情了。
嘖嘖,慕容侯,你這膽子也真是大到沒邊了,什么人都敢去招惹,什么事情都敢去做。
別廢話了,跟我去靖夜司的黑獄中喝茶去吧。”
慕容侯連思索都沒有,直接便矢口否認道:“笑話!這左道邪修跟我有什么關系?他又怎么配跟我有關系?
就因為他是樂平郡出身的左道邪修便能夠指認我為指使者了?樂平郡這般大,修行者這么多,若每個人都說是我做的,我慕容氏這鍋可是背不過來了。”
顧誠點了點頭道:“哦,原來慕容公子認為自己是被冤枉的了嘍?”
慕容侯一甩衣袖,輕哼道:“當然!無憑無據的事情,只有這廝來指認我,這不是冤枉是什么?”
顧誠又是點點頭道:“我跟慕容公子也算是老相識了,按理來說慕容公子也的確是做不出這等事情來。
既然是這樣,那就請慕容公子跟我回一趟靖夜司協助調查,來洗脫自己身上的罪名。”
慕容侯皺眉道:“豈有此理!既然沒有證據證明是我指使的他,我又為何要跟你回靖夜司?”
“但慕容公子你也一樣沒有證據證明自己是冤枉的啊,所以要才要回靖夜司洗脫罪名。”
“強詞奪理!本身無罪為何要洗?”
顧誠面色猛的一變,踏前一步厲聲道:“既然無罪又為何怕洗?
慕容侯,你是不是怕了,是不是心懷鬼胎,怕進了靖夜司后又被查出更多的罪名來,所以你才如此畏懼進入靖夜司中的?”
在場那些跟著慕容侯來的樂平郡修行者都已經愣在了那里。
顧誠這簡直就是邏輯鬼才,竟然還要自己去證明自己無罪,這算哪門子道理?
南九郡的靖夜司其實已經夠不講規矩的了,但今日見了顧誠他們才知道什么叫真正的不講規矩,這簡直就跟活土匪一樣了,合著有罪無罪都要去靖夜司走一趟。
慕容侯猛的一甩衣袖,周身點點星輝浮現,綻放在整個客棧內。
“顧誠!你還真以為我慕容侯好欺嗎?”
看到慕容侯展露出了一身宗師境界的修為來,顧誠頓時厲喝道:“慕容侯對靖夜司調查拒不配合,公然動手反抗,心懷鬼胎,圖謀不軌,立刻逮捕,關押黑獄當中受審!”
隨著顧誠話音落下,寇安都等人立刻涌進客棧內,不光是客棧,甚至就連客棧外圍都已經督查司內的人包圍的水泄不通。
顧誠和他麾下的人在內,洪定山則是帶著人在外。
“欺人太甚!”
眼看顧誠連規矩都不講,慕容侯的眼中頓時便露出了一絲冷芒來。
他慕容氏也不是無根之水,這次來京城他只是打一個前陣而已,慕容氏可還有其他人未到呢。
單手一揮,整間客棧內所有的星輝凝聚著,猶如星云沸騰,浩瀚波濤一般的向著顧誠狂涌而來。
在慕容侯出手的一瞬間顧誠便已經看穿了對方的底細。
慕容侯早些年的時候便比顧誠修為更深厚,所以他踏入宗師境界的時間也是比顧誠更早的,修為早就已經穩固了。
但慕容侯也是武道煉氣雙修,他在煉氣上的境界卻依舊是六品,并沒有踏入煉氣宗師境界。
所以他這一出手,兩種力量的不平衡立刻便已經顯露出來。
之前的慕容侯是星月同輝,慕容氏的九天星神訣為武道,他還有另外得到的一門月屬性的秘法為煉氣,二者合一配合才堪稱完美。
但現在兩者的力量卻是無法匹配,這使得慕容侯只能主要以他慕容氏的九天星神訣來對敵。
顧誠手中龍霄劍出鞘,清澈的龍吟劍鳴頓時響徹在這狹小的客棧內。
游龍劍芒洶涌熾烈,那璀璨的星河直接被切斷,劍鋒直逼慕容侯而去,龍氣的恢宏浩然之威和神兵的絕世鋒芒讓他的面色驟然一變。
慕容侯一直都知道顧誠的實力不弱,昔日在南嶷郡的時候他可是沒從顧誠的手中占得絲毫便宜過。
但這才過去幾年時間,顧誠不光踏入了宗師境界,甚至還是武道煉氣雙宗師,力量底蘊已經比他還要深厚,這一劍便已經壓得他抬不起頭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