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術室里的氛圍有些詭異。
剛剛那一聲“咣當”把大家嚇得驚魂未定,但事實上,能對患者造成傷害的,只有當時手持器械的張天陽。
“小張,你該不會,把人家膀胱捅穿了吧?”
光頭帶教洋哥的眼皮狂跳。
張天陽頗有些無語的看了他一眼,嘆了口氣,拿起了那根激光刀。
“喏。”
手術室的光線不錯。
所以在場的醫生們都很容易的看到,原本純黑的激光刀的外套上,多了一小節白色的帽子。
白色帽子并不是純正的白色,上面還沾了些許紅褐色的東西,似乎是患者膀胱里細小傷口滲出的污血。
它很小,比屏幕上看起來要小的多。
整體大概只有四五毫米那么長,直徑也許只有兩毫米。
就這么個小玩意,讓整個手術室里的醫生們殫精竭慮了一個多小時。
“已經成功弄出來了。”
張天陽舉著激光刀輕輕晃了兩下,然后另一只手輕輕一掰。
“咔”
白色帽子很容易就被卸了下來。
張天陽又把手移動到空白的彎盤上空。
“咣當”
白色帽子跟彎盤接觸,發出清脆的響聲,彈了兩下之后,安靜的躺在了彎盤的一角。
直到此刻,張天陽才彎起眼角。
“不用再試了,因為,已經成功了。”
終于解決了。
不敢置信的同時又有些熱淚盈眶。
尤其是麻醉醫生。
看向張天陽的眼神里,透著難以名狀的熱切。
“終于可以下班了!終于,可以吃飯了!”
孟師兄身子微晃,給張天陽比了個大拇指。
光頭帶教洋哥很想拍拍張天陽的肩膀,但奈何身穿手術衣,動作做到一半硬生生的被他停了下來。
最后只說了一聲,“好樣的!”
臺下老師再次被叫了過來。
只不過這一次,呼喊的聲音里透的不是焦慮,而是輕松。
再三確認了白帽子確實完整的出來了之后,手術終于得以繼續。
張天陽功成身退,直接雙手抱胸讓出了位置。
孟師兄也不敢再上手了,最后那小半塊石頭,是光頭帶教洋哥親自打掉的。
張天陽最后幫著一起進行膀胱沖洗,用紗布過濾碎石,然后用透明的袋子裝起來,貼到患者的病歷夾上。
很快,六點半前,手術宣告結束。
手術室里的醫生們全都松了口氣。
麻醉醫生虎目含淚,推走病人之后就麻溜的消失在了走廊盡頭。
看來是餓得狠了。
而張天陽,一直到換下手術衣,換回白大褂,然后護送著最后這個患者李月半小哥回到病房之后,才真正的松了一口氣。
終于,沒再出什么幺蛾子。
“啊……我的外賣呢?”
孫羽的聲音隱約從醫生辦公室的方向傳來。
張天陽想到這個罪魁禍首,愣了一會,不由得失笑搖頭。
fg這種東西,是真的難受啊!
“手術結束后需要禁食禁水六個小時……”
旁邊,護士小姐姐正在跟李月半小哥交代各種術后注意事項。
張天陽看了兩眼,準備離開。
剛走了一步,卻覺得一股拉扯感。
原來是病床上的李月半小哥在偷偷的扯著他白大褂的衣角。
于是張天陽也只好停下,耐心的聽著護士小姐姐的交代。
“好了,有事按鈴叫我們。”
三分鐘后,護士小姐姐丟下最后一句話,風風火火的消失在病房門口。
張天陽對著她的背影多看了兩眼。
不得不說,內科和外科是兩個世界,就連護士小姐姐也一樣。
內科的護士小姐姐雖然也都是見過世面的大佬,但是表面上看著還是很溫柔賢淑的。
外科的護士小姐姐,一看就有一股子彪悍的味道。
嗯,張天陽說的不是長相,是氣質。
論長相,還是咱們家小林琳天下第一!
“張醫生……”
李月半小哥弱弱的聲音和衣擺處輕微的拉扯感把他的注意力拽了回來。
“怎么了?”
張天陽湊近了點,眨眨眼。
“那個,我剛剛手術的時候,是不是,發生了什么事啊。”
李月半小哥現在顯得有些虛弱。
一方面可能因為他下半身還有些麻,另一方面,可能因為他渾身光溜溜的,還插著尿管。
但他依舊敏銳的察覺到了什么。
嗯,不敏銳估計也能察覺到,畢竟,這個手術預期時間不會超過一個小時來著……
“嗯,是器械出了點問題。”
張天陽點頭,但是話沒說全,“明天查房的時候,上級醫生會給你詳細解釋的。”
手術過程中出了這種預料外的事情,患者肯定是有知情權的。
但是張天陽一不是操作的孟師兄,二不是正式醫生,是不可以私下給病人解釋的。
只能讓病人和洋哥溝通。
不過,想了想,張天陽又補充了一句。
“放心,對你本人沒有影響。”
“真的?”
李月半小哥卻表現得異常驚喜,臉上糾結的表情瞬間退了大半。
“張醫生你說沒事,那肯定沒事!”
像是懸了許久的心終于放下了一樣,李月半小哥心滿意足的收回了手。
“害,我就是有點擔心~但是我相信張醫生~”
張天陽愣了一會,有些哭笑不得。
這家伙整的,這李月半小哥對自己的信任度好像很高啊!
明明這里是泌尿外科,明明孟師兄和洋哥比他這個實習生看起來更靠譜。
可偏偏,在李月半小哥眼里,自己似乎能打一片。
莫名的信任感給了張天陽有些奇妙的感受。
走出病房之后,他還下意識的回頭往里面看了兩眼。
李月半小哥似乎是真的“放心”了,臉色輕松,躺著玩手機。
甚至,隱約間還能聽到他哼得斷斷續續的歌聲。
張天陽默默的看著,聽著,在原地停了好久。
走廊里的數字時鐘滴滴答答的讀秒。
已經是晚上七點的時間,早過了下班的點,也早過了吃飯的點 整個病房里都沒有了下午的喧囂。
不時會有一兩個護士小姐姐推著治療車,步履匆匆,風風火火。
偶爾也會有一兩個醫生,腳下生風,白衣飄飄。
有什么東西好像不一樣了。
但是似乎一切又還一樣。
“啪嗒”
張天陽重新邁開了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