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春和絲竹對視一眼,兩人都泄了氣。
娘娘這話很有道理。就算再急,娘娘也不可能突然懷上身孕,不然就是欺君之罪。
但若樂觀一點想,凡事都有皇上頂著呢,畢竟皇上才是傳謠的罪魁禍首。就算所有人都知道了真相,那也是皇上自個兒的事,和娘娘有何關系?
娘娘也是無辜的。
雖然這么想,再絲竹和迎春做事還是提不起勁兒,就怕這把火越燒越旺。
后宮有那么多的主子想要除去娘娘,今次是絕佳機會,那些人會輕易放過才奇怪。
慕辭并沒有兩個宮女想得那么復雜。
她想,既然是獨孤連城要她“懷上”,那獨孤連城應該有辦法搞定太醫院那批太醫吧?
獨孤連城是天下之主,誰敢不聽皇帝的話?
但正因為獨孤連城是皇帝,才不大可能在這種事上向眾太醫施壓。
接下來,這事兒應該不只是在后宮鬧,前朝肯定也會反應,接下來言官要給獨孤連城施壓了罷?
次日,慕辭預想到的事確實也發生了。
所有言官聯名啟奏,稱慕辭為出冷宮,不擇手段,謊稱有孕,這樣的妖妃人人得而誅之。
獨孤連城坐在龍座上,冠冕擋住了他陰冷的視線。
若說今日言官聯名啟奏沒有后宮妃嬪從中推波助瀾,他是絕計不相信的。
早知道那些女子個個不簡單,但敢這么明目張膽來逼迫他這個皇帝,還真真讓他大開眼界。
“安卿,你可相信慕修儀是假孕?”獨孤連城突然點名安國公。
安國公完全不曾料想圣上會點自己的大名,他猶豫間出列,眼瞼低垂,不敢正視帝王:“微臣不敢妄言。”
“你的意思是不敢妄議朕的后宮事?”獨孤連城唇角勾出一抹玩味的笑意。
安國公不知圣上的意思,不敢隨便接話。
“你不說,朕就當你是默認了朕的話。”獨孤連城說話間,掃視金鑾殿上的文武百官:“那日朕說后宮有喜,需要你們跟朕走一趟,你們都是心甘情愿跟朕去的沉香宮。當日是你們親自迎接慕修儀出沉香宮,她懷的是你們日日念叨的皇嗣,怎么現在有了皇嗣,你們又稱是慕修儀假孕?你們質疑慕修儀假孕,便是質疑這個皇帝,質疑你們自己!”
“皇上,流言止于事實。想要堵住天下悠悠眾口不難,只要皇上找太醫替修儀娘娘診脈即可。”安國公依然低著頭,覺得這就是解決問題的根本辦法,這也是眾言官聯名上奏的初衷。
“隨便一個流言便讓人替慕修儀診脈,朕像是這么沒定力的昏君么?此事到此為止,不可再議,退朝!”獨孤連城不耐煩再應對這群麻煩的臣子,拍案而去。
眾臣依次退出金鑾殿,寧昌侯和安國公并肩走在一塊,寧昌侯說道:“皇上越來越有昏君的派頭了,為了縱著一個女人,是非不分……”
安國公聞言色變:“你小聲點,這種事是能隨便亂說的嗎?”
“這是事實,皇上確實為了一個女人變得不可理喻,若換一人當皇帝,絕不是這樣——”
安國公停下腳步,不敢置信地看著寧昌侯:“你瘋了!”
他說完,頭也不回地走遠,嘴里仍舊念著“瘋了”二字。
寧昌侯看著安國公的背影,眸光閃爍,隨后亦背著手走遠……
關于朝堂上發生的事,慕辭也聽說了。
換作以前,她只當不知這件事,但這回獨孤連城是為了護她才和眾臣對抗,于情于理,她都去一趟延福宮謝恩的。
雖是這么說,慕辭見到獨孤連城的時候還是忍不住問他:“為何不索性讓太醫給我看診?就說上回太醫檢測出了岔子,我這是假孕現象,這樣就可以堵住悠悠眾口,你也不必因為我而受刁難。”
獨孤連城牽著慕辭的手,讓她坐在自己腿上:“朕能護得住你,朕也不喜朝臣干預朕的后宮事。今日有了第一出,來日他們會變本加厲,有些人縱不得。”
慕辭覺得她這話在理。
“如果你連自己的后宮都要被朝臣指手劃腳,那這個皇帝做得確實窩囊。”
她很理解獨孤連城的心情。
作為皇帝,表面看著榮光無限,但其實受阻障的地方很多,相信沒有哪個皇帝想事事被牽制,甚至立哪個女人為妃這種事都要看朝臣的臉色行事。
“所以你應當知道,后宮事也是國事。若他們隨便把人塞進后宮,朕都全部照收,那朕的后宮豈非都是他們的人?”獨孤連城握著慕辭軟綿的手,柔聲道:“在朕看來,你就是最簡單易懂的女子,因為你要的不多。”
“誰說我要的不多?”慕辭嗤笑。
她想要后位,這還叫不多?
“你身后沒有復雜的家庭背景,沒有那么多的利益牽扯,你這個人也很簡單。”獨孤連城輕點慕辭的額頭:“朕要批閱折子,你到一旁去。”
“那你放手呀。”慕辭指了指他另一只圈緊她腰的手。
獨孤連城失笑間,松開對慕辭的箝制:“你也要爭氣一點。”
他說著還指了指她的肚子。
慕辭沒就這件事跟他爭辯,她去到一旁坐下,這回沒看多久書,便昏昏欲睡。
絲竹見狀,忙找了件東西給慕辭蓋上。
這才醒多久,娘娘又睡了,最近倒是越來越噬睡。
慕辭這一睡,直到午膳時間才醒。
獨孤連城也有些意外:“你怎的這般噬睡?”
他記得以前的慕辭不是這般懶怠。
“是啊,就是這兩天的事,我覺得自己像是一直睡不夠似的。”慕辭懶洋洋地道。
“那身體可有什么不適?要不要張愛卿給你把脈?”獨孤連城問道。
慕辭搖搖頭:“我好吃好睡,胃口也好,沒什么事。”
她自己的身體自己知道。
“還是找太醫給你看看吧。”獨孤連城依然不放心。
“你忘了我自己懂醫嗎,真的,沒必要多此一舉。”慕辭固執己見。
自從戴上了胭脂扣后,她身體好得很,連毒都奈何不了她,更何況是其它因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