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美人悄悄看一眼皇上,只見皇上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奏折上,好像沒看她這邊。
她正在猶豫,慕辭那邊又不耐煩地摧促:“你過來指點指點哀家,不需要太長時間!”
吳美人又看一眼皇上,見皇上沒有異樣,這才試著舉步朝慕辭走去。
慕辭虛心向吳美人討教,吳美人也不吝賜教,很有耐心地手把手教慕辭。
費了半個時辰,慕辭終于學會了,可以著手繡鴛鴦。雖則在吳美人看來,那鴛鴦更像是鴨子多一點,但她也不好打擊太后娘娘的積極性。
她也看得出來,聰慧如太后娘娘,在女紅繡工方面沒有半點天賦。
“娘娘這是給誰繡的香囊?”吳美人又看了一會兒,好奇地問道。
繡工這么差,這只香囊能送得出手嗎?
收香囊之人會不會嫌棄?
慕辭頭也不抬地回答:“這只香囊當然是制給皇帝的。”
吳美人小嘴微張,難掩詫異之色。她偷偷看向正在批閱折子的皇上,那么尊貴的人物,會看得上太后娘娘縫制的香囊?
“娘娘確定么?”吳美人壓低了聲音。
皇上會收這樣的劣制品?
“反正沒事做,閑著找點事做也無不可。”慕辭不知道吳美人的擔心,微笑回道。
吳美人不敢再吱聲兒了。
既然是太后娘娘的心意,她也不好打擊娘娘的積極性。
只是娘娘過來后,皇上一點表示都沒有,看情形不太樂觀。她也知道,娘娘是擔心她,才一起過來延福宮。
吳美人又回到皇上身邊伺候,她無意間看了一眼皇上批閱的折子,這一看覺得這折子的內容似曾相識。
好一會兒她才想起,方才她去指點太后娘娘繡品之前,皇上看的就是這道折子。怎么過了這許久,皇上還看同一個折子?
她不確定地眨眼又閉眼,再看向折子,果然還是那道折子的內容。
這是不是說明,皇上的心思根本沒在折子上,而是在——
吳美人看向不遠處正在努力縫制香囊的慕辭,眸中不覺閃過一點笑意。
她明白了,皇上之所以拿她來作文章,是為了逼太后娘娘先低頭。皇上和娘娘鬧了這許久的別扭,皇上又愛面子,始終拉不下臉面。
眼下娘娘主動求和,還給皇上繡香囊,皇上心里頭一定是高興的吧?
雖然娘娘的繡品不忍瞻觀……
那邊慕辭很認真地縫制繡品,她繡得專注,但她發現這東西她真的不喜歡。
一閃神的功夫,繡針扎進了指尖,她一時不察,低呼出聲。
獨孤連城聞聲看向慕辭,差點站起來。
吳美人快他一步,沖到慕辭身邊問:“娘娘怎的了?”
慕辭擦去手指上的血珠子,微笑搖頭:“沒事,扎了一下,不疼。”
“真沒事嗎?”吳美人擔憂地問道。
慕辭拍拍她的手背:“若有事,哀家會說出來的。”
吳美人這才放了心。
她折回皇上身邊伺候,為免皇上擔心,她還是多嘴說了一句:“娘娘只是扎了一下,受傷并不重,皇上別擔心。”
獨孤連城冷冷瞅一眼吳美人,這個小小美人哪只眼看到他擔心慕辭?
不知所謂的東西!
吳美人被皇上看得發怵,她別開視線,心想皇上聽到娘娘驚呼時差點起身,那應該不是她的錯覺。皇上明明就在意娘娘,為何還要這般矜持呢?
只是皇上端著,也沒有她說話的余地,索性就噤了聲。
接下來,皇上仍是心不在焉的,乍一看是批閱折子,其實心都不知飛向了哪里。
吳美人這回是看透了,她朝慕辭的方向問了一句:“娘娘的手確定沒事么?要不要尋太醫看看?”
慕辭一聽這話笑開了:“哀家哪有那般矜貴?”
就被繡花針扎一回得請太醫,那要貽笑大方。
“娘娘當然矜貴了。整個后宮女子中,只有娘娘最矜貴。”吳美人笑瞇瞇地說著好聽的話。
她眼角的余光瞟到皇上的唇角也上揚,就知道自己的馬屁拍對了地方。
“有人說過你油嘴滑舌嗎?”慕辭莞爾一笑。
吳美人應道:“并沒有,娘娘是第一個。臣妾所言句句屬實,不違背本心。”
慕辭挑不出她的話有啥毛病。吳美人的性子她是知道的,后宮妃嬪當中顯少有像吳美人這種沒有野心,也不爭寵的女子。
安蓉看似也不爭寵,但安蓉想要的,遠比吳美人要多很多。
她沒再說話,注意力集中在香囊上。做女紅雖然很悶,但比枯坐要好,起碼能打發時間,可是傷眼也傷脖子。
她實在佩服繡娘,那些人才是真正了不起。
到了用膳時間,獨孤連城走遠,吳美人不知要不要跟上。
就在她猶豫的當會兒,獨孤連城冷聲拋下一句:“跟上伺候!”
“是!”吳美人急步跟了上去。
看清楚皇上的真正用意后,她沒有那么怕皇上了。只要娘娘在一旁看著,她應該就不會有生命危險。
慕辭見狀,也緊跟在皇帝的身后。
這一幕看著有些詭異,就好像太后娘娘成了皇帝的跟屁蟲。
到了膳間,她理所當然坐在獨孤連城的對面。
獨孤連城見她自來熟,冷聲道:“朕有準你坐么?”
慕辭裝腔作勢捶捶脖子:“剛才做繡活好累,讓哀家歇一會兒。”
獨孤連城看著她夸張的樣子,卻也沒再說什么。
待到上了膳食,吳美人正要給皇上布菜,慕辭見狀道:“還是哀家來伺候皇帝吧。皇帝日理萬機,辛苦了。想吃什么盡管說,哀家來服侍皇帝。”
獨孤連城木無表情,看不出喜怒。
慕辭卻隱約覺得皇帝不太高興,難道是她說錯了話?
她仔細過濾了一遍自己的話,而后試著改口:“連城哥哥想吃什么?我給你布菜?”
獨孤連城本來正要喝湯,因為她這突如其來的一句“連城哥哥”,他被嗆了一回。
慕辭見狀,關切地道:“喝慢點。”
再看獨孤連城的樣子,不像是不高興。看來,皇帝仍然不喜歡聽她自稱“哀家”。
她給自己添了一碗湯,喝了幾口。一抬頭,就見獨孤連正看著自己,神色莫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