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回宮的路上,獨孤連城沒有和慕辭說一句話。
慕辭自知理虧,姿態盡可能放低一點,以免讓皇帝更加不快。
待進了宮門,已是亥時。
慕辭難得體貼一回,輕聲細氣地說:“你明天還要上早朝,早些回延福宮歇著吧。”
她說完,在絲竹的護送之下,就要離開。
獨孤連城看著慕辭的背影,“你以為朕會稀罕你不回宮?”
若非她代表的是皇室,她死在宮外他都不會在乎。
慕辭假裝沒聽見,索性加快腳步。
獨孤連城薄唇緊抿,沒人敢這樣漠視他,慕辭是絕無僅有的一個。
他原本還以為慕辭有分寸,早已回到皇宮,是碧巧今日突然跟他說起慕辭還沒回宮的消息。
他也不知為什么憤怒,聽到消息后,旋即出宮,把慕辭帶回宮。
“看來你是忘了自己的身份!”獨孤連城冷聲下令:“今晚你侍寢,隨朕回延福宮!”
慕辭慢下腳步,回頭看向聲音的出處,只見皇帝已經上了步輦,自己走了。
“娘娘?”絲竹的傷勢已經完全好了,此刻見這陣勢,好了的傷口部位又在隱隱作痛。
“這不是挺好?男人不就是這樣,到了手的沒有新鮮感,太久沒碰新鮮感又回來了。”慕辭諷刺勾唇。
不過眼下不能得罪獨孤連城就對了。
只要攻下哥哥這座頑石,她也就了了心愿,誰都不懼。
就這樣,慕辭去到延福宮。
獨孤連城大約是太久沒碰她,所以這晚折騰得狠了。
不只是她累,似乎獨孤連城也很累。
所以第二天早朝時分,獨孤連城又沒能準時起身,結果就是,又再誤了早朝。
獨孤連城怕人知道他是因為慕辭而誤了早朝,所以特意命慕辭換了一套太監衣物,在李玉的陪同下離開延福宮。
即便如此,關于慕辭在延福宮留宿的流言還是不逕而走。
所有人都在說慕辭狐媚惑主,竟把勤政愛民的萬歲爺帶壞了,一而再、再而三地誤早朝。
這種禍國殃民的妖女,人人得而誅之。
就連獨孤連城坐在朝堂之上,都在懷疑自己是不是被慕辭下了什么蠱,否則他怎么一碰到慕辭,就做出誤早朝的蠢事?
莫說獨孤連城懊惱不已,慕辭也很煩。
迎春一直叨叨個不停,說起外面關于她的傳聞。
她也不想這般張揚,但獨孤連城誤早朝是事實,她不以為這是自己的問題,而是獨孤連城作為皇帝不稱職。
“娘娘以后還是低調些吧,其他人說得可難聽了,娘娘分明不是大家所說的妖女。”迎春苦口婆心地勸道。
“你已經說了半個時辰,翻來覆去就同一句話,累不累?”絲竹表示很無語。
迎春訕訕道:“有么?”
一旁伺候的寄柔和凝香同時點頭。
“那、那我不說了,去外面伺候著吧。”迎春被大家看得不好意思,索性出了內室。
不多久,馮九匆匆趕來,對慕辭道:“娘娘,吳美人那邊出了些岔子。”
慕辭一聽是吳美人,立刻著緊起來:“怎么回事?”
吳美人上回還幫了她大忙。
因為不想讓吳美人成為他人針對的目標,她平日里也盡量少和吳美人來往。
她身為太后倒是沒什么,但吳美人不同,雖然位份也有四品,但比吳美人妃位高的人有很多。
若有人因為她而針對吳美人,那反倒對吳美人不利,這是她的顧慮和考量。
“據說是今日向德妃娘娘請安的時候,沖撞了德妃娘娘,如今還在無憂宮外跪著呢。”馮九長話短說。
慕辭一聽是無憂宮,臉色沉了沉。
她昨兒晚上才回宮,進宮后就在延福宮侍寢,這大概是被趙靈看在眼里。
只是平日里她故意疏遠吳美人,怎么就被趙靈看出吳美人和她走得近、進而為難吳美人?
又或許說,這只是巧合?
“娘娘需謹慎行事。奴才懷疑德妃娘娘只是在試探,娘娘若冒冒然前往無憂宮救吳美人,等于后宮所有人都知道太后娘娘與吳美人有交情,反而對吳美人不利。”馮九提醒道。
慕辭美目半瞇:“是啊,哀家突然前去,反倒令吳美人處于不利的局面。”
屆時不只是趙靈會針對吳美人,那些痛恨她的后宮妃嬪都有可能拿吳美人來作文章。
所以,她不出面,反而對吳美人是最好的。
可惜她欠了吳美人的情,但在吳美人需要她的時候,她卻不便出手。
“知道吳美人是因為什么事沖撞了德妃嗎?”慕辭問道。
“奴才也不知,具體情況只有問吳美人才知道。無論是何因由,德妃肯定在借題發揮就是了。這還是德妃提升位份后,第一次對其他妃嬪下手。”馮九不急不緩地回答:“娘娘也莫急,估且先看看形勢再作決定。”
如今娘娘正處于風口浪尖上,有多少雙眼睛在盯著娘娘,不用他說,娘娘肯定也是知道的。
“自從德妃上回在永安宮后吃了啞巴虧后,就安靜了許多。哀家還道她能安靜到幾時,不曾想這么快就開始作妖。”慕辭唇畔勾出一抹冷笑:“尤其是德妃現在還把握著后宮大權。一個弄不好,吳美人可能折在德妃手里。”
“德妃娘娘可不是什么善類。她進宮就是沖著娘娘而來,怎么可能做過任何一個對付娘娘的機會?前些日子安靜下來,不過是在尋找娘娘的弱點罷了。德妃娘娘約莫以為,吳美人就是娘娘的弱點……”馮九話音漸隱。
慕辭凝目遠眺。
秋日的月光有些刺眼,不知不覺間,炎熱的夏季過去,秋天來了,正是萬物衰敗的時節,有些人注定會在這個季節殞落。
她希望,這個人不是她。
無憂宮。
吳美人跪在無憂宮外幾個時辰后,天色已經黑了。偏逢屋漏連夜雨,到了晚上,突然間下起了綿綿細雨。
已經入了秋,天氣寒涼,尤其是晚上就更冷了。
眼下突然間下雨,冰冷的雨水毫不留情地打在她的臉上、身上,她更是冷得直打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