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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一章 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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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永安侯說得斬釘截鐵異常堅決!

  怎么看也不像在說謊!

  二皇子將那一點疑心按捺下去,沖永安侯笑道:“我當然信得過舅舅。這些年,舅舅心意助我,凡事為我考慮著想。舅舅這份心意,我銘記于心。待日后,我做了儲君,登基為帝,我絕不會忘了舅舅的深情厚誼。”

  這一番話,同樣出自二皇子的真心。

  永安侯舒展眉頭,也笑了起來:“殿下的承諾,我都記下了。”

  被永安侯這番“開解”后,二皇子陰郁煩悶的心情總算緩和了許多,也冷靜了下來:“其實,小六得父皇歡心,也不是壞事。”

  “眼下我觸怒父皇,被父皇冷落。有小六在父皇身邊,母后的皇后之位便安穩如山。我還是年長的嫡出皇子。”

  永安侯心中哂然。

  要不是因為如此,他豈會費盡心思,送裴婉如進宮做替身?

  一個活著的中宮皇后,有著巨大的政治利益和價值。如果宣和帝另立新后,就意味著宮中會有更多的嫡出皇子。對二皇子極為不利。

  當年這一招瞞天過海的妙計,保住了中宮后位,保住了二皇子的身份地位。

  唯一漏算的是,裴婉如竟又生了一個兒子。而且,沉寂了十幾年的裴皇后,在程錦容進宮后脫胎換骨宛如新生。

  想到程錦容,永安侯又是一陣錐心的懊惱后悔。

  現在想這些,除了讓自己懊惱之外,毫無用處。永安侯定定神,低聲道:“殿下能想明白就好。一動不如一靜,不可輕舉妄動。”

  二皇子緩緩吐出心頭濁氣,點了點頭。

  在眾人矚目之下,六皇子當日晚上就進了保和殿伺候筆墨。

  宣和帝的御案前堆滿了奏折。

  這些還都是緊急要批閱的奏折。事實上,還有許多不太要緊的奏折,根本連呈至圣前的機會都沒有。

  做天子,不僅享有萬人之上的權利,也要付出常人難以想象的辛勞。

  六皇子沒有出聲,安靜地研墨。

  御筆朱批,用來批閱奏折的,不是等閑黑墨,而是特制的朱色墨錠。倒入水,緩緩研磨,硯臺里的清水,漸漸被朱色染紅。

  宣和帝批閱了幾本奏折后,便有了倦意。索性擱下筆,將奏折給了六皇子:“小六,你來念給朕聽。”

  六皇子應了一聲,接過奏折。少年清亮的聲音,在保和殿里回響。

  宣和帝閉著龍目聽奏折,果然疲憊略減。待聽完奏折后,再動筆御批。下一本奏折,六皇子繼續讀,宣和帝依然閉著眼聽。

  肅穆的保和殿,比平日多了幾分熱鬧和脈脈溫情。

  讀了一個時辰的奏折后,六皇子的嗓子發干,聲音也有些沙啞。

  趙公公悄步上前,低聲稟報:“啟稟皇上,程太醫親自煮了利咽去火的藥茶,有潤喉去燥之效。請皇上稍事休息片刻,和六皇子殿下用一盞藥茶。”

  這個程錦容,定是心疼六皇子一直在讀奏折嗓子都啞了,才特意煮了藥茶,請趙公公送來。他每晚看奏折,也沒見過什么藥茶。

  宣和帝看穿程錦容的用意,卻也未多言,隨意地點了點頭。

  他偏愛六皇子,自然也愿見別人待六皇子好。

  隨藥茶一同送來的,還有一些糕點。糕點味道清甜,配著熱騰騰帶著幾許藥香的熱茶,頗為美味可口。

  六皇子連著喝了兩杯藥茶,胃里心里都熱乎乎的,精神為之一振,繼續讀奏折。

  又過半個時辰,宣和帝才道:“行了,朕有些乏了,要去歇下。你回寢宮后,也別熬得太遲了。”

  六皇子笑著應下,拱手告退。

  退出殿外,便看到了程錦容。

  六皇子低聲笑道:“謝謝容表姐的藥茶。”

  程錦容抿唇一笑,輕聲叮囑:“殿下回去之后,別熬至深夜,早些睡下。”

  六皇子有些無奈,小聲說道:“太傅們已將課業減半。我要是還不完成課業,明日有什么臉去上書房見幾位太傅。”

  想不熬夜也不行啊!

  要成大事者,總要吃常人不能吃的苦。

  這只是剛開始。

  以后,六皇子的日子絕不會輕松好過。要應付幾個野心勃勃的兄長,要接受宣和帝的教導和挑剔,要折服一眾文臣武將……哪一件都不是容易的事。

  話說回來,要做儲君,又怎么可能輕松?

  程錦容目中閃過憐惜,沒再多說什么。

  待六皇子走后,程錦容才暗自輕嘆一聲。

  六皇子確實愈發辛苦忙碌。

  白日的課程被排得滿滿的,上午讀書,下午練騎射習武。原本中午除去吃飯,還能休息一兩個時辰。

  六皇子晚上時間不夠用,只得將大半課業都挪到了午后完成。

  好在六皇子年少,精氣神頗足,這般忙碌緊張,也能撐得住。

  宣和帝龍體虛弱,視力大不如前,如今又有六皇子可用,到了晚上不再看奏折,直接改成了聽奏折。

  六皇子讀完奏折,便能看到宣和帝如何批閱奏折。短短幾日,六皇子對朝事還談不上如何了解,不過,也有了許多收獲和體悟。

  對六皇子來說,這不算辛苦。

  真正辛苦的,是和幾位皇子周旋應對。

  宣和帝氣頭一過,總算肯讓大皇子二皇子上朝了。大皇子對六皇子頻頻示好,二皇子更是前所未有的熱絡。

  便是心中泛酸的四皇子五皇子,也不將嫉恨擺在臉上了,對六皇子那叫一個熱情。四皇子要拉六皇子一同練箭,五皇子就要和六皇子一同騎馬。一口一個六弟,叫得別提多親熱了。

  六皇子心里五味雜陳,在私下見程錦容時,忍不住感慨了一回:“幾位兄長對我這么好,我為什么不但沒感動,反而覺得不自在?”

  程錦容淡淡一笑:“因為殿下心里清楚,這份‘兄弟情誼’是因何而來。”

  六皇子啞然。

  是啊!

  他又不是傻瓜,怎么會不清楚。兄長們對他這么“好”,都是做給父皇看的。假的就是假的,和發自內心的關切親熱總是不一樣。

  他真正想要的,不過是嗓子干啞時送來的那一杯藥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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