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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二章 不敬

請牢記域名:黃金屋 一品容華

  三個月后。

  炎熱的夏季過去,似乎眨眨眼的功夫,就是秋高氣爽的秋日。

  山東民亂,終于平定。平西侯和晉寧侯一同領兵歸朝。

  宣和帝對晉寧侯大肆褒獎,對平西侯卻頗為不滿,當著一眾朝臣怒斥平西侯“領兵不力”“戰事不順”。

  平西侯也是倒霉。

  山東民亂比朝廷預想中的厲害得多。報上來的奏折里,說民匪不足萬人。可等他領兵到了山東,才知道實情。

  民匪確實不足萬人。可也不止一路民匪。數百人規模的暫且不說,人數過千的,足有五六路民匪。

  他集中兵力,全力平了其中一路人數最多兵力最足的民匪,自己也折損了不少兵力。結果,剩余的民匪索性聯合到了一起,加起來有三萬人。

  明明經常打勝仗,可民匪只見增多不見減少。山東民心已失,不但有民匪,還有不少趁機揭竿而起的鄉紳世家之流。

  四面為敵,他再厲害,也得請朝廷增兵增援。結果,他辛苦打仗幾個月,被天子訓斥平庸無能。白白讓晉寧候摘了桃子。

  晉寧候的親妹妹,是鄭皇貴妃。也不知鄭皇貴妃吹了多少枕頭風。

  平西侯一臉晦氣地回府,然后告病不出。

  當晚,賀祈來平西侯府“探病”。

  平西侯不見別人,嫡親的外甥總是要見的。

  “舅舅此行辛苦,眾人有目共睹。”賀祈低聲安慰神色晦暗的平西侯:“舅舅的功勞,誰也抹煞不了。”

  平西侯目中閃過不滿,低聲冷哼:“一定是永安侯那個小人,在皇上面前搬弄是非,惡意挑唆。不然,皇上也不會當眾令我難堪。”

  論打仗,永安侯拍馬也比不上平西侯。

  可論及揣度圣意拍天子龍屁,平西侯就差得遠了。

  平西侯和永安侯素來不對盤。以永安侯為人,這幾個月里在宣和帝耳邊不知進了多少讒言。

  平西侯不敢對天子有怨言,這一筆賬,自然都算到了永安侯的身上。

  賀祈目光一閃,淡淡道:“過些時日,皇上要去皇莊里狩獵。舅舅告病幾日,早些‘痊愈’。到時候,陪皇上一同去狩獵。表現英勇一些,皇上心頭怒氣,自然就消了。”

  宣和帝好武好戰,坐了龍椅之后,不便領兵征戰。便定下了秋獵的規矩。每年十月的秋獵,規模浩大,被天子宣召伴駕的文臣武將,都是簡在帝心之人。

  往年,平西侯都是伴駕的武將之一。今年,平西侯卻沒什么把握,無奈地嘆了口氣:“皇上未必會召我同去。”

  賀祈挑眉一笑:“此事舅舅不必擔心。我每日伴駕隨行,在皇上面前提上幾句便可。”

  平西侯心里一動,看向賀祈。

  賀祈不是愛吹大氣之人,既然這么說,至少也有成把握。

  這幾個月他領兵在外,忙著打仗,對朝中動靜并不清楚。原來,賀祈竟已如此得圣心了……

  平西侯的目中露出由衷的贊許和喜悅:“好!好!舅舅在府中等著你的好消息。”

  舅甥兩人,對視而笑。

  平西侯笑了片刻,不知想到了什么,又是一聲長嘆:“此次我領兵去山東平民匪,滿目荒田無人耕種。雖說民匪被平定了,可百姓的日子也著實難熬。”

  年年加賦,年年抽丁。老百姓哪里還有活路?

  身為武將,聽天子號令,領兵打仗平亂。有了赫赫戰功,便能加官進爵。像平西侯這般,能為百姓唏噓嘆氣的,算是極有良心了。

  賀祈也沉默下來,半晌,才低聲道:“皇上固執己見,好大喜功,窮兵黷武。長此下去,民心盡失。大楚風雨飄搖,不知還能撐到何時。”

  平西侯:“……”

  平西侯倒抽一口涼氣,雙目倏忽睜大,壓得極低的聲音里透著驚恐:“快些住嘴!這等話,豈能胡言!”

  這些大不敬的話,要是傳進天子耳中。便是賀祈再簡在帝心,也要被治罪!

  賀祈神色未變,淡淡道:“舅舅放心,我從未對任何人說過這些。也只對著舅舅說上兩句。”

  “每年國庫里的銀子,大半都被用來養兵練兵打仗了。大楚民亂四起,都是因為百姓日子過不下去,被逼得沒了活路。”

  “朝中文臣武將,心里都明白。只是,天子獨斷專行,動輒殺人。誰也不敢勸,便是勸了也勸不動。”

  平西侯再次啞然無語。過了許久,平西侯才重重呼出一口氣:“三郎,今日你說的話,我只當沒聽過。日后,不管對著誰,都不能說這些話。”

  “我們是大楚的武將,承蒙皇上愛重,在朝中有地位有權勢。我們理當聽天子號令,為天子盡忠。”

  賀祈深深看了平西侯一眼:“舅舅說的沒錯,我也愿為大楚盡忠。”

  對天子盡忠,和對大楚盡忠,難道還有什么不一樣?

  平西侯將到了嘴邊的話咽下,改而說道:“你心中明白就好。我們身為武將,只要做皇上手中最鋒利的寶刀便可。”

  賀祈離開之后,平西侯越想心里越覺得不對勁。索性將朱啟玨叫了過來。旁敲側擊地問道:“三郎在皇上身邊當差,是否得皇上信任?”

  朱啟玨驕傲地一挺胸膛:“那還用說!就連皇上去后宮,都令表哥隨行伴駕。”

  御前侍衛就是天子親兵。每日伴駕隨行,可見賀祈確實深得天子器重信任。

  賀祈那些大逆不道的想法,到底是從何而來?

  要是被天子察覺,可就是殺身之禍……!

  平西侯眉頭擰得更緊了。

  朱啟玨見親爹面色不佳,不敢多嘴多問。縮著頭裝鵪鶉。平西侯回過神來,見兒子這般模樣,心里愈發不痛快,臭罵一頓,攆了他出去。

  朱啟玨滿心冤屈。

  他這是招誰惹誰了!

  隔日進宮當值,朱啟玨和其余御前侍衛站在保和殿外。

  有資格進保和殿內靠近天子身側的御前侍衛,不會超過二十人。賀祈正是離宣和帝最近的一個。

  誰也沒料到,宣和帝在召見群臣議事的時候,忽發宿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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