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秋之弈,萬年布局,因為一顆棋子的攪局而崩壞。
一切的籌備與努力毀之一旦,千辛萬苦斬殺妖魔的艱辛失去價值,有關未來的美好展望再也無法實現……
只有一條。
只有一條解法。
但那條解法太過殘酷了,陳修知道,但他不愿去做。
“嗚……”
忽然間見刀光劍影一閃,緊接著一聲嗚咽,陳修只見老村長身軀軟倒,目光變得渾濁暗淡。
一個男人手持刀劍,站在老村長的面前,話語聲如同沒有感情的機器:“忤逆違抗者殺無赦,便以此為鑒!”
“你……”
陳修睜大眼眸,忽然間覺得遍體生寒,緊接著是一陣憤怒涌上心頭,再之后憤怒也無影無蹤,只留下百感交集的悵然。
老村長將要死了。
殺他之人,正是藥師。
他與村長是交情很深的老友,數十年來相濡以沫,彼此興趣相投,意志相投,如同他們是修行者,便要互稱一聲道友。
只是他們的道偏偏不同。
老村長迂腐守舊,無論如何也要遵循祖宗留下的舊規,他并非麻木不仁,但卻愿意為了這所謂的規矩放棄自己的孫女與老友。
而藥師銳意進取,胸中有無限的抱負與野心。他聰慧、熱忱,卻又冷血,愿意為自己的抱負付出一切代價。
哪怕是自己老友的生命。
“藥師……你……”
老村長嗚咽著倒下,他抬頭仰望藥師高大的身形,只覺得那身影如山岳般高大,如太陽般偉岸。
藥師并不回頭,高大的身軀如木頭,一動也不動。
“你做的很好……很好……”
老村長忽然笑了,像是看著自己兒子成長的老父親,那種歡欣與滿足滿溢出來:“不要停步,永生永世也不要停步,就這樣一直走,一直走,一直走……”
藥師依舊沒有回過頭。
而老村長再沒有聲響。
他死了。
“剩下的便交給你了。”
藥師淡淡道。
陳修點頭,目送著藥師離去,在行走到路的盡頭時,他看見藥師的身形輕輕戰栗了一下,旋即加快腳步,如同逃一般地跑進屋子。
藥師是村子里權威的大人物,陳修知道。
這樣權威的大人物,不能在人前哭泣。
“方才站出來的……”
陳修目光環顧四周,淡漠道:“都上來領死罷。”
話音冷漠,不帶半點感情。
他知道這群大人不像孩童,他們的奴性已經扎根在了骨子里,想要讓他們聽話,必須要用鐵血手段鎮壓。
他們害怕妖魔,那便讓自己變得比妖魔還要可怕。
這一切非要殺人,非要流血不可。
那幾人面面相覷,各自露出惶恐神色,他們方才跟在老村長身后當然大義凜然,如今見老村長都死了,又有哪一個敢繼續道貌岸然?
有人滿臉堆滿諂媚笑容上前,朝著陳修俯首求饒,言語中盡是自己如何如何不通事理,陳修如何如何高大偉岸。
“說完了么?”
陳修語氣卻依舊冷漠。
那人微微一怔,下意識地點了點頭。
下一刻青光,陳修暴起出手,靈氣化作刀刃劃過他的頭顱,那種堆滿諂媚笑容的頭顱砸在地上,發出并不沉重的響聲。
“下一個。”
陳修聲音森冷,像是手持判官筆的閻王在發號施令,有著某種帝王般不容辯駁的權威。
下一個村民虎背熊腰,雙目圓睜,竟然強狀膽氣,大踏步朝著陳修走來,冷冷道:“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間,豈會在你面前屈膝下跪?要殺要剮,盡皆動手便是。”
這樣的氣魄頗有些驚人,許多村民都露出敬佩神色,唯有陳修臉色平靜,只是冷冷盯著其眼眸。
這村民的眼神中,藏著三分僥幸,三分畏懼,四分狡黠。
“好。”
陳修平靜道出這一個字,忽然大袖一揮,一道靈氣頓時醞釀而生,青色氣霧彌漫,漸漸凝聚成刀刃形狀,朝著那村民斬去。
只是這靈氣之刀不像先前那般迅猛絕倫,而是緩慢、沉重地步步逼近,每近一步,那種令人膽寒的殺機便越加濃烈一分。
那村民看著靈氣之刀緩緩靠近,一開始時還能強裝鎮定,待得刀刃距他只有半丈之時,身軀忽然一個踉蹌跪伏下來,磕頭求饒道:“大人饒命!大人饒命!”
這樣的話語當然無用,靈氣之刀緩慢卻精準地劃過他的頭顱,頓時鮮血四濺,一刻大好頭顱砸在地上,而陳修背負雙手,神色淡然。
他知道這村民明白求饒無用,便想強裝硬氣,希望借此能讓自己放他一條生路。
不過這樣的伎倆,當真對陳修有用嗎?只需隨手一試便能得知究竟。
“下一個。”
依舊是這樣淡淡三個字,卻像是閻王的催命符,令無數圍觀的村民膽寒、恐懼、戰戰兢兢。
被叫到名字那人抬頭看對上陳修平靜的眸子,忽然露出驚恐之色:“你是惡魔!你是惡魔!”
他顯然被嚇得惶恐不安,失了魂魄,說完之后竟然拔腿便逃,這樣的普通村民如何能在陳修手中逃出生天?只是一道靈氣匹練掠過便丟了性命。
看著那人緩緩軟倒下去的尸身,陳修目光依舊淡漠,這是一場清算,這些人在方才眼睜睜看著藥師送死時便該得到這樣的回報。
如果沒有這樣的清算,這座村子無論有多少人得到賜福,成為修行者,也不可能轉化成有效的戰力,不可能向妖魔揮起屠刀。
而若是如此,自己先前花費的無數苦工,便都是無用。
約莫一炷香之后,方才開口出言者盡數被陳修斬殺,他目光環顧四周,凡是與之目光相對者,紛紛戰戰兢兢,惶恐地低下頭顱。
這些村民有的懦弱,有的機警,有的兇悍,只是此刻在陳修面前,竟無一人敢抬起頭顱。
目光環顧處,萬民臣服!
這樣的情形,不是陳修喜歡看到的,只是他知道,想要讓村落里的村民擰成一股繩,便非要如此不可。
只是當目光落到最后一個人身上時,陳修的身軀微微一顫,目光變得渙散。
那人,是阿青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