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不需要任何人負責,朕自己負責!”朱由榔聽武丹說自己沒用,當下血氣上涌。
武丹從來也沒把朱由榔放在眼里,不過是因為李存真告訴他一定要對西營諸位大將,特別是李定國、白文選這些人客氣,更要尊重永歷皇帝,他這才不得已說話客氣許多,若是放在平時,管你什么皇帝、晉王,統統大耳刮子此后。打你個傻逼,讓你犯糊涂!
如今聽得朱由榔竟然耍起了脾氣,武丹心中一股無明業火升騰而起,他也不去搭理皇帝,對著李定國大喊:“晉王,這里你說的算,你說怎么辦!我武丹忠心耿耿,一心為了漢家江山,皇帝一意孤行,如果去了昆明,吳三桂若是反正還好,若是有什么變故又該如何?有一個閃失你承擔得起嗎?”
這句話終于說動了李定國。其實李定國心中也很是糾結,更多的是對吳三桂的不信任。畢竟兩軍交戰多次,豈能說盡釋前嫌就全都不計較了?
本來李定國認為皇帝陛下是無論如何都不敢去昆明的,身為晉王的他認為自己對皇帝還是有所了解的。果然,在第一次廷議的時候,永歷表現出了自己的“猶豫”。但是,讓李定國怎么都沒有想到的是,僅僅過了一天,皇帝陛下居然點過頭來,一反常態,要只身犯險為使吳三桂反正而去昆明。
李定國稍微有一些震驚,但是過了一小會便“明白”過來。皇帝這是“以進為退”,畢竟如此重大的事情,只要吳三桂反正便很可能不戰而平南方,皇帝說自己膽小不該去是不可想象的。而皇帝陛下又著實膽小不敢去,于是干脆說自己要去,只身前往,這么一來眾人必然反對,皇帝陛下也就可以順勢而為,不再提去昆明的事,就可以順理成章留下來了。
李定國認為,皇帝陛下的盤算是非常正確的,實施也是非常巧妙的。南洋的武丹大叫著反對也是好的。萬一以后西南地區展開大戰,今天的討論也可以給西營一些“幫助”。
因此,當武丹拼命反對的時候,李定國在一旁一直也沒有做聲,盡管武丹十分粗魯李定國也沒有插話。
然而,事情并沒有向李定國想的那樣發展。字里行間,李定國聽出皇帝陛下不是什么“以進為退”,反而是真的想要去云南,這就讓李定國坐不住了。
這是誰使的壞?陛下怎么突然非要去昆明?
當武丹叫嚷過后看向他的時候,李定國意識到自己無論如何都不能再沉默了,立刻對永歷說道:“陛下,忠言逆耳。武丹將軍說話雖然粗獷,但是確實是句句在理,臣以為陛下昆明之行應當三思。”
其實,李定國這就是在旗幟鮮明地反對永歷去昆明。聽得李定國都如此說法,永歷一時之間還真的沒了主意。
白文選在一旁思量再三,趁機說道:“臣也以為此行不妥。雖然說若是押寶開對了,能有大利益。但是需知道陛下安危最重,豈可當成籌碼?不管吳三桂是否誠信邀請都不該去昆明。”
此時,馬寶開口說話了,此時的馬寶還是一頭的短發,因為曾經在吳三桂手底下呆過一陣子,不得已才剃發,現在回歸大明,雖然剃發,但是終究還是沒有能夠束起發髻。
由于在吳軍中呆過,所以對吳三桂非常了解。此時,馬寶聽了眾人的話之后說:“某聽得眾人議論,其實認為武丹將軍所說非常有道理。某觀吳三桂,其實是個很重家庭的人,看中親情。若是想要陛下去昆明,怎地也需要吳三桂出個血親過來。”
“他能讓誰來?吳應熊嗎?那家伙現在在北京呢。”
馬寶說道:“可以讓吳應麒來。吳應麒是吳三桂次子,早些年過繼給他哥哥,名義上是吳三桂的侄子,其實是吳三桂的次子。”
武丹嗔笑一聲說道:“吳三桂最愛大狗熊,你讓二麒麟來做什么?怎么說那都是他哥哥的兒子了,不是吳三桂兒子,你們這些中原人不是注重倫理的嗎?既然過繼了就是過繼了,還說什么次子?”
馬惟興說道:“某以為還是應當爭取一番。讓吳三桂送個人之過來也是好的。正所謂富貴險中求,去昆明雖然冒險,但是陛下義薄云天,實在令人敬佩,去了昆明當有大益!在下愿率親兵護衛陛下去昆明。”
武丹聽了氣不打一處來,說道:“你以為你是趙子龍嗎?護著劉備去江東?我跟你說,你不要太過樂觀。孫權怎么說也是英雄,終究要臉,吳三桂是個什么東西,王八蛋一個,若是要臉怎么會和滿清混在一起?出爾反爾正是他的拿手好戲。你以為帶著親兵護衛去就沒事了嗎?你才幾個人,吳三桂有多少人,你的人跟沒帶是一樣的,你等于這是讓陛下自己去。你這一去,搞不好你也會深陷其中。畢竟你現在是大明的人了,吳三桂還會對你客氣嗎?”
馬惟興剛要說些什么,馬寶卻搶先說道:“吳三桂不是這樣人,我等幾個在他手下供事,對他多少有些了解。吳三桂斷不會如武丹將軍所言。”
“哎呀!”武丹心中十分氣惱,怎么這些人油鹽不進呢?說道:“當年王莽大家都覺得好,還記得嗎?為了一個家奴的命都能讓自己的兒子去死。可是結果怎么樣?你能保證吳三桂不是第二個王莽嗎?我和你們說他最擅長作秀了,什么為崇禎皇帝報仇不全是作秀嗎?”
然而,武丹的話好似大家都聽不到一樣。
馬寶說道:“陛下若是去昆明,某也一起去,拼著性命不要也要保著陛下萬全!”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說了半天。最終晉王、鞏昌王等人都“勸諫”皇帝陛下不要去昆明。
武丹見眾人終究還是有明白事的,便放心滿意地回去了。
五天以后,武丹正在操練人馬,忽然有人來表現說:“武爺……武爺……武爺,不……不……不……不好了……那個什么……”
“媽的,都告訴你叫我武將軍了!豬腦子嗎,記不住!”武丹狠狠地瞪了自己親兵一樣,“把舌頭捋直了說話,別他媽結巴!”
旁邊的人趕快遞給那人一碗水,那人也顧不得禮儀,其實根本也沒有禮儀,接過水來一飲而盡。
然后擦了擦嘴說道:“武將軍,不好了,永歷跑了!”
“跑了?”武丹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問道,“跑……跑哪去了?”
“去昆明了!”
“什——么?”這個消息著實讓武丹吃驚不小,轉而又說,“不可能!絕不可能!”
“真的!武爺,你信我。永歷偷偷跑的,跟著的還有馬寶和馬惟興,一起去了昆明,去見吳三桂。”
武丹聽罷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如同抽空了的皮囊堆在一邊,兀自說道:“馬寶、馬惟興都在吳三桂手底下干過。這是自認為自己懂吳三桂。永歷肯定是打算在復明大業上立上一功。如果吳三桂反正,那便是千軍萬馬都做不到的事,他永歷憑著一張臉做到了,這可是千古奇功啊!可是,吳三桂是什么人,大頭領在的時候不是沒講過,那是漢奸,出爾反爾的雜碎啊,永歷這傻逼,一直膽小如鼠,跑得比兔子還快,不然在清軍的進攻下能活這么多年?現在可好了,去送死去了。我武丹……媽的,對不起大頭領,對不起吳王的囑托啊!”
說完,這漢子竟然哭了起來。
一邊的親兵全都傻了眼。報信的親兵安慰道:“武爺,晉王親自去追了……”
“追不上,你們看吧,肯定追不上……”武丹說道,“沒了永歷,西南方面怎么打?以后搞不好會收到永歷那傻逼讓西營退兵的敕令,或者是調令。到時候,咱們也得跟著吃鍋烙……你們說我怎么這么笨啊!”武丹捶打自己的腦袋,“我怎么就沒派人盯著白皮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