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春城是明李第一屆行政科科舉頭名狀元。但是,按照李存真的要求,只要是行政科,不論你是中的第幾名進士,照樣也得去當村官,從最底層做起。
李存真其實是吸收借鑒的后世公務員管理的經驗。其實,李存真沒有考過公務員,師兄不了解公務員制度和公務員法,也就沒給他講過。李存真也沒有在別人那里聽說過公務員怎么管理。
不過李存真在學習之余聽過幾部官場的有聲小說,從里面知道一個道理。凡是優秀的公務員都是基層干起來的。每每要讓一個人在省委班子或者在更高一級的班子里面提升的時候,首先卻是把人先放下去,到基層去鍛煉一番,然后再提。這么做到底是為什么李存真不清楚,但可以肯定的是這么做一定是又道理的。土黨可是厲害得很,跟著學肯定沒有錯。
于是,李存真也不管什么狀元、榜眼、探花,什么一甲二甲三甲,一律弄到村子里面去當村官。
且說,魏春城別的地方沒有去,偏偏是回到自己家鄉當起了村官,這是他主動申請的,上邊也就批了。
在半年多的時間里,魏春城恪盡職守,努力征稅。不僅把自己的欠款還清了,還為朝廷征收了大筆稅銀,主要是糧食,為此他得到了上邊的嘉獎。
上邊下達了“通知”,只要好好再干半年,魏春城就會被提拔為鄉長,現在正處在組織考察期。
似乎一切都往好的方向發展,然而這幾天,魏春城也犯了難,鬧了心。不為別的,就為上邊交代下來的一個任務賣掉“江西債券”。
上邊說得清楚:賣掉江西債券,只許成功,不許失敗,如果失敗,決不輕饒。
上邊的無情讓魏春城倒吸了一口涼氣,但是卻也激發了他的斗志。
永歷十五年四月,魏春城喊來了武裝部長王老六,一起往當地最大的土豪,也就是當年打斷了他一條腿的黃啟明家走去。目的賣債券。
“狀元公,你沒事吧?現在去他家,咱們倆搞不好都得被打出來。”王老六焦急地說道。
“怎么著,六哥,你這死人堆里爬出來的還怕了黃胖子不成?”
“我不是怕,我是感覺咱們理虧。”
魏春城哼了一聲,沒有搭理他,悶著頭一瘸一拐地繼續往前走。
王老六在坐天山大戰當中負了傷,后來便申請退役了。
其實,作為老兵他還沒有到退役的年齡,根本就不用退役。基于淮安之戰和坐天山大戰的優異表現,團部下達了命令,提拔他當把總。可是,王老六見識了戰爭的殘酷,血肉橫飛,死命慘嚎,他每天做夢的時候都會嚇醒,大汗淋漓,被褥盡濕,所以干脆就不干了。
正好,王老六是王家班班主王老二的族弟,一早就認識魏春城,知道魏春城當了村官,便申請退役,領了退養銀子后來魏春城的家鄉做武裝部長。
一來是因為他看好魏春城的前途,總是覺得跟著狀元更有指望,跟著不要命的孫大柱,戚大寶這些人太危險;二來是感覺不管怎么樣都是在后方安全一些。
哪里知道,這不當武裝部長還好,當了武裝部長,一肚子窩火,憋屈,還不如上戰場廝殺來的痛快呢。
事情是這樣:永歷十四年八月,上面讓收稅,下達了稅收指標。可是,魏春城家所在的這個破地方,七成的地都讓黃家給占了。黃家是最大的縉紳,天天喊著:“天底下哪有縉紳納糧的?”說什么都不肯交稅。
可是上邊催得緊,才不管你有什么困難,到了時候要是交不上稅,拿村官長和武裝部長是問。上邊說得清楚,完不成稅收任務,就得坐牢,一年。
這可把王老六嚇夠嗆,早知道當官是這樣的還不如在軍隊里邊呆著。但是,事已至此,他能怎么辦?只能硬著頭皮上。
魏春城和王老六商量之后,魏春城寫了文書,王老六去鄉里面調集人馬前來“收稅”
王老六雖然沒什么進取心,可是畢竟也是血里來火里去的主,加上村官長魏春城生性剛猛,兩個人帶著五十多人手里面拿著棍棒便趁著天黑朝黃家糧倉而去。準確地說是襲擊黃啟明家的糧庫。
黃啟明也不示弱,集合了自己家里邊七十多個家仆,讓管家帶著就和“官兵”打了起來。家仆缺乏訓練,但是畢竟人多勢眾,官兵雖然勇猛卻人少,兩家打在一起,天有黑了下來,一時之間竟然難解難分。
最關鍵的時刻,只聽得“砰”一聲響。眾人全都聽了手中的動作。原來是王老六朝天開槍了。那是一把燧發手槍,槍管還冒著青煙。
黃啟明家的家仆再看魏春城的時候,發現魏春城舉起了一只手槍對著他們,眾人一下子就蔫了。
“我看誰還敢動!”魏春城大喊。
黃家的管家黃三兒大喊:“這糧食都是俺們家的,天底下的縉紳不納糧。為什么你們就要搶了去?”
魏春城大喊:“稅是朝廷要你交的,難道你要抗旨嗎?”
黃三兒說道:“吳王不公平,我們不服!”
“砰!”魏春城開槍了,火槍把黃三的帽子打飛了出去。黃三兒,當場就給嚇尿了。雙腿顫抖,哆哆嗦嗦不敢再動。
“不服就是死!媽的!還有誰!”
黃家的家仆見魏春城是如此氣勢,哪里還敢阻攔?紛紛被拿下。
就這樣,黃家三處糧庫其中的一處就被魏春城和王老六搬空了。二人也因此在永歷十五年三月份的考績中全都被列為“上上”。
然而,這一次兩個人遇到了麻煩。上邊讓賣“江西債券”。這東西太貴了,一百兩銀子一份,老百姓買不起。唯一能買得起的就是黃家。無奈之下只能讓黃家買。可是二人都得罪過黃家,之前還囂張跋扈地對人家開槍,轉眼就要去求人家買東西,看起來低三下四的,掉價啊,王老六自然是不愿意去的。
“要不我找找人,我們去借錢買了上邊派發下來的債券不就行了嗎?你不是說等吳王拿下江西連本帶利一起還嗎?咱們也虧不了。”王老六說道,“你放心我絕對不是要去借高利貸。咱倆剛跟黃家起沖突沒多久。我這心里多少還有點愧疚,現在又去求人家買債券,我的臉往哪里擱啊?”
“六哥,你這就不明白了。”魏春城一邊走一邊說,“古人有一句話叫做欲要取之必先予之。你以為吳王就只是差錢嗎?”
“不差錢還是差啥?”
魏春城輕哼一聲,沒有回答。轉而又說:“你愧疚什么?黃家占據七成耕地,憑什么不交稅?大家都是爹生媽養的,都要交稅,就他不交稅?吳王早就頒布了政令,官紳要一體當差,一起納糧,他公然抗稅,如果我報告給縣里,游俠警察下來有他好果子吃。我沒報告上去,已經是給他面子了,他還想怎么樣?六哥,你看看你,你怕什么?”
“哎呀,狀元公啊,你報告上去了,不就顯得咱們兩個無能嗎?以后怎么升官?別說那些了。”
“行了,六哥!你別多說了。到時候看我的吧。這江西債券,姓黃的想買得買,不想買也得給我買,三萬兩全都得給我吃下去。有種你就跟我一起走!”
魏春城一瘸一拐,大踏步地堅定走去。王老六談了一口氣,和幾個差人只能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