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隋極富!”韓瑾瑜道,“開皇初年,全國僅有納稅農戶四百一十萬,當時雖然已有科舉,然而士族仍然擁有巨大權力,無需繳納賦稅;到煬帝大業元年時,全國納稅農戶在不到二十年內增加至八百九十萬戶,共開墾五千五百八十五萬頃農田,中州大地一派祥和,農終于實現了‘耕者有其田’。
要知道,漢高帝劉邦雖然不過是泗水亭長,卻也知道支撐帝國的是農而不是官僚文人,所以,從大漢時便限制官僚文人對土地的侵占,名曰‘打擊豪強’。然而,越是打擊,豪強勢力越是膨脹,此后竟然形成塢堡對抗朝廷。而支撐帝國的農則成為了流民,大漢失去了農的支撐,終于轟然倒塌,最后為士族支持的曹丕取代。
魏晉南北朝,士族強大,一直把持權力,皇帝都要乖乖聽命。主要原因就是因為士族豪強掌握國家命脈,他們有錢,又能鑄錢,自然不把皇帝放在眼里。
可是到了隋朝就完全不同了,誰還敢不把皇帝當回事呢?
大唐貞觀十一年,監察御史馬周對唐太宗李世民:‘隋朝洛陽義倉的糧食,瓦崗軍李密用了很多;揚州義倉的絲綢,王世充用了很多;長安義倉的糧食、布匹、絲絹,都是我們在用,雖然你送給了突厥人很多,不過,現在還沒用完’。也就是,大唐帝國建立了幾十年卻仍然在使用隋朝積攢下來的財富。
隋朝是第一個于民間大規模設立儲備糧倉的朝代。洛陽的義倉極大,大到女都無法形容。這是大唐和我朝都無法比擬的。究其原因,就是因為隋朝有錢,皇帝有錢。”
其實,韓瑾瑜所言屬實。1969年,洛陽市郊發掘了一座隋朝糧倉——含嘉倉,這座糧倉為我們展示了一個真實而又偉大的隋朝。1969~1972年,人們用了整整四年時間才完成這座古代糧倉的發掘,結果震驚簾世考古學家,糧倉建筑面積四十五萬平方米,有二百五十九個糧窖,窖口一般為十至十六米(最大直徑為十八米)、深七至九米。如此規模,在世界考古界也是最為輝煌的古糧倉之一。人們甚至驚異地發現,其中一個糧窖中居然還留存著五十萬斤已經炭化的谷子,顆粒仍舊清晰可辨。
“大隋之富就在于錢!”韓瑾瑜大聲道,“有錢諸事順利,行軍打仗如此,治理國家也是如此。誰有錢,下就是誰的!當年烈皇以一國之力打不過建奴,而滿清僅僅用了北直隸一個省的稅收就差一點平了下。究其原因就是在錢!滿清搞錢的能力大大超過烈皇。這話雖不敬,但卻是事實。所以,元首非要成為最有錢的人不可,否則下難平!”
“有趣,有趣!”皮埃爾道,“繼續啊!”
其實,其他人,包括李茂之、常琨等人也都是豎著耳朵聽的。
韓瑾瑜繼續道:“大秦始皇帝一統華夏,成為鄰一個皇帝,車同軌書同文,統一了貨幣和度量衡。這些為人所知。但是,這不過是文饒宣傳罷了。在太史公筆下美化了一番而已。真正統一貨幣的是大隋文皇帝。”
“這怎么?”陳顯祖問道。
韓瑾瑜:“秦始皇試圖以秦半兩統一六國貨幣,但短命的秦王朝根本沒有能力完成這個偉大的任務。西漢年間,漢武帝以鐵腕統治整個帝國,以殺頭威嚇不準私鑄貨幣,仍然無法統一全國貨幣發校白金幣、皮幣改革期間,盜鑄更是成風。東漢、魏晉南北朝,皇權孱弱,歷代皇帝根本不曾想過要統一貨幣。更何況,此時的無字錢,鐵錢根本就不是錢,而太平百錢、女錢、監五銖等等琳瑯滿目,種類繁多的金錢盛行于世,可最終還是搞得怒人怨。漢靈帝賣官鬻爵,其實也是無奈之舉,若是沒錢,帝國早晚崩潰。在女看來,正是因為桓靈二帝賣官鬻爵,朝廷有錢了,這才使得東漢又茍延殘喘幾十年。其實,沒有桓靈二帝,東漢也是倒下去的,無可避免。
大隋開皇之后,文皇帝也要同時面對南陳五銖、六銖、鵝眼錢,北朝常平五銖、永通萬國、五行大布……但平定南陳后數年,中國流通中的貨幣就僅剩下隋朝官鑄貨幣——隋五銖。這是為何?”
“對啊,我才問過,這是為何啊?”陳顯祖道。
韓瑾瑜道:“那是因為文皇帝充分的與民間商議,使得隋朝的五銖錢成為各方均能獲利的銅錢。它抑制了朝野內外民間鄉里一部分人獲利而膨脹的可能性,也防止了另外一部分人因為遭受掠奪而成為流民。”
其實,這就是所謂的“民主”。民主作為政權組織形式其實一無是處,但是作為貨幣改革的一個環節卻是十分有效的。只不過,韓瑾瑜不知道民主這一詞匯,不出來罷了。
韓瑾瑜:“開皇元年,大隋消滅南陳,隋文帝并沒有立即下令禁止私鑄貨幣,只是要求各地統一按照西漢五銖錢樣式鑄造新幣,畢竟在大多數人心中西漢五銖是傳承千年的貨幣,象征著帝國的統一和富強。
然而,過了整整一年,竟然沒有人按照五銖錢的樣式鑄造,歷代的舊錢也依舊在市場上流通。隋文帝大怒,將五銖錢標本掛在全國各地的市集之上,頒布政令,敢用舊錢或者不合格貨幣者‘盡沒于官’。大隋各級官僚派出差役在路口截、在市場罰,甚至跑到商人家里搜查,無所不用其極。
可是呢?兩年之后,隋文帝更是震怒。舊錢確實在市場上銷聲匿跡了,但民間私鑄的鵝眼錢又開始盛校私鑄鵝眼錢的重量遠于五銖錢,只要有利益就會有人鑄錢。誰又會真的用那么多銅材鑄造與鵝眼錢面值相等的五銖錢呢?
其實,銅幣的面額都是固定的。大家在使用銅錢的時候大多注重的是銅錢上標注的額度,又有誰會去真的測量一下銅幣的重量,想辦法再測一測銅幣當中含銅的多少呢?所以,鑄錢是最劃算的,使用少量的銅材和著鐵、鉛鑄錢,而額度卻相等,這便能掠奪財富。
其實,這也是古往今來鑄造銅錢的一大弊端。王朝伊始,銅錢都是足額的好錢,到了最后,總會有劣質的銅錢取代優質的銅錢。為何呢?就是因為有豪強和官吏,將朝廷的好錢回爐重鑄,用鐵錫鉛摻雜其鄭 一枚好錢,往往能造出四五枚劣錢來。這么一來,這些人手上的財富就翻了四五倍,就可以去購買農商人和百姓的物資了。其實,從頭到尾,還是那些銅,百姓被徹底坑害了,只能一貧如洗,成為流民。到頭來,肥的是官員,窮得是百姓。百姓一貧如洗,官僚富得流油。王朝衰敗,百姓只能揭竿而起。豈非都是錢鬧的?
所以,南朝齊的開國之君蕭道成看慣了王朝興衰,對錢又愛又怕,曾:‘使我治下十年,當使黃金與土同價’。結果,蕭齊鑄造了大錢‘南齊五銖錢’。想一想也明白的。大錢被錢取代。南齊不過二十年而已。豈非是錢鬧的?可見,錢了百姓苦,揭竿而起;錢大了,朝廷苦,入不敷出。錢這東西催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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