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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秀才不再考秀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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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家出劍仙了,林淵那常年佝僂的腰板都挺直了不少,整個人顯得神采奕奕,宛如煥發了第二春。

  林起墨不再念書了,這在林淵看來不僅不生氣反而老懷大慰。國子監出了千千萬萬個儒生,不差他一個,不念書是件好事。

  還是練劍好,與那些匹夫說話時都教人有底氣些。

  對于院子里那個抱著劍默默靜坐的身影,林淵是怎么看怎么歡喜,儒生門內出劍仙,實在是件相當光耀門庭的事情。

  拿得起圣賢書,握得了刀槍劍,這才叫家門最得意。

  對于老劍魁,林淵是佩服的,別的不說,光是一身劍意傾囊相授就足夠讓他以先生相稱。

  大祭酒從來都沒有以貌取人的習性,那個枯瘦老頭沒死之前就以劍師之禮相待,老人上了城頭赴死之后,再以先生之禮相待就顯得很順其自然了,沒有半點矯揉造作之感。

  這與知曉了老劍魁身份無關,存粹是對那份贈劍意的天大恩情投之以桃報之以李,所以便是再風光大葬也不為過。

  林淵只是遠遠瞧了會那個沉默抱劍的身影便離開了院子,并沒有出聲打擾。有東西悟是好事,不管是劍意還是恩情,總歸能讓人活得明白些。

  大廳里坐著熟人,不緊不慢的喝著茶,林淵也不緊不慢,負手慢悠悠晃了過去。

  樹大招風,有本事的人從來都不缺橄欖枝,不會因為當事人的身份貴賤而有所收斂或是張揚,挖墻腳的人最是膽大了,向來一視同仁。

  大涼帳中不缺人,缺的是將,最缺能領兵作戰的驍勇強將,這是眾所周知的事情。放眼戰事,除了柳巍峨有大帥之風,江叔子有鬼謀之才,再想尋出個將才,難如登天。

  相當的青黃不接。

  總讓老人來扛大梁,多多少少有些不太合適,所以今日周沽鈞登門造訪就很在情理之中了。

  林淵走進廳內,眼中多少有些意外,卻也沒有太過意外。

  老人緩緩坐下,侍女便端著茶送了過來,安靜退下。

  大祭酒端起茶杯輕輕吹了吹,笑著說道:“我原以為來的該是柳將軍。”

  周沽鈞臉上很難看到什么其他表情,總是一副嚴肅模樣,一本正經說道:“他領了二十鞭,現在還在床榻上躺著。”

  林淵抿了口茶點頭說道:“終究還是老了,不服老可不成,這天下終歸是年輕人的天下。”

  周沽鈞低頭摩挲著茶杯:“他若是再年輕些,脾氣再火爆些,大涼城頭就該叫大涼城頭,林家也出不了劍仙。年輕人一步一個腳印在往前走,他倒是越活越回去了。”

  剛沏的茶水有些燙,林淵又吹了吹,呵呵笑道:“國相是覺得林家應當承這個情?”

  周沽鈞不再把玩茶杯,抬頭看了眼那位大儒生:“帳中無人,急需新鮮血液來補充。有些道理軍閥不好說,廟堂更不能開這個口,只能由江湖人與江湖人不打不相識。”

  “柳巍峨是極想親自走這一遭的,只是身子骨到底沒那么硬朗,所以才落得我這個勞碌命頭上來,這些細枝末節大祭酒是讀書人理應不會計較。所以別總說些報國無門的話了,想報國,有的是機會,江叔子從來都不是個難說話的人,大涼王也是。”

  林淵用茶蓋輕撫了撫茶水,問道:“國相覺得犬子有砲灰之資?”

  與聰明人說話是不需要太多拐彎抹角的,這會顯得自己愚不可及,所以周沽鈞并不否認,點頭說道:“大丈夫為國捐軀是件理所應當的事情,若某家有一劍摧城的本事,你就該看到一騎出大涼的風采,說不準還能瞧見那無量山被削去半截的大風流。”

  “某家可以從容不迫的赴死,這并不丟人。”

  茶水溫了些,林淵喝了一小口,笑呵呵問道:“若墨兒是自己悟成劍仙,與李老劍魁毫無關系又當如何?”

  向來不茍言笑的周沽鈞笑了,看著林淵說道:“那大祭酒今日就不會瞧見我這張令人厭惡的臉了,明日也是,后日也同樣如此。”

  林淵品著茶默不作聲,周沽鈞安靜候著,給予他充分的時間思量。

  入了軍帳,很多事情就身不由己了,吃皇糧報皇恩,就再做不成自在人了。

  茶水漸涼,林淵放下茶杯,覺得渾身上下有些不自在。

  周沽鈞體貼起身,說道:“柳將軍年事已高,想要好利索還要些日子,不急于一時,大祭酒可以慢慢計較。”

  “他與某家交代過,帳中還缺一衛將軍司職,柳將軍說林先生是信得過的人,將印可以先行置于林府,若劍仙有心報國,領了將印入帳報道便是,若無那心思也無妨,便差人送回罷。”

  四方將印被輕輕置于桌上,周沽鈞施了一禮轉身離去。

  林淵沒有留客,該說的話不該說的話都說的明明白白,便是留下來徹夜暢談聊到明日早上,也還是那幾句話而已,不會變得好聽順耳,所以沒有這個必要。

  林淵終究沒有去拿那枚將印,抿了口茶,茶水徹底涼了,他搖了搖頭放下茶杯往外走去。

  路過后院時停了下來,林起墨仍舊抱著那半截銹銅劍盤膝而坐,目光定定望著他爹。

  林淵沒挺直多長時間的腰板突然顯得有些佝僂,他問道:“聽見了?”

  林起墨點點頭。

  老儒生笑了笑:“你若是現在不練劍去念書了,為父絕計不會再攔你半分,便是再考上九年秀才也無妨,那點墨水錢還是花得起的。”

  “不念書了。”

  林起墨搖了搖頭,又說了一遍:“不念書了,以后只練劍了。”

  大祭酒瞧了眼他懷里那半把銹銅劍,苦笑一嘆:“山芋香甜,只是燙手。”

  “將軍印就在大堂桌子上,以前你便是假秀才,現在去當個假將軍想來也沒什么難度,熟練得很。”

  林起墨沉默,目送著老儒生離去,手指輕輕撫過銹銅劍,銅銹將那只白皙手掌染得泛青。

  淡淡銅綠手中握,似有劍意掌心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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