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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工資是個大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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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看還有幾天就要過年,夢想集團的人們都眼巴巴的盼著拿工資過年,最近幾天上班,嚴巖都被保安提醒不要把車放在公司車庫里,問其原因,因為按照往年的經驗,每到這個時候就有人來堵住公司打大門討要工錢,到時候車子可是開不出去的。

  嚴巖只能依照行事,把車停在公司外面的路邊車位,心想自己也沒有領到工資,還需要提防討要工資的人,本是通病相憐,卻要互相傷害,這真是一個奇怪的事情。

  該來的始終是要來,過了幾天真有一群人拉著橫幅堵著公司的門,老老小小,鬧鬧嚷嚷。兩三個保安明顯顯得勢單力薄,卻也苦苦支撐。

  人們要求見公司負責人,保安只有解釋說負責人并不在公司,人們又問他們什么時候在,保安說領導行蹤見首不見尾,不知道什么時候會來,什么時候會去,人們又要求給負責人打電話,不能躲著拖著,保安說打電話也沒用,領導在外地也趕不回來,趕回來了也是人一個,沒有帶錢在身上。

  情緒激動的人們要闖進公司,眼看局面快要失控,行政經理從五樓到一樓每個辦公室喊:“公司里的男同胞快下去一下!”

  嚴巖聽了,也磨不過情面下樓,邊走邊想,這應該不會出現什么打架沖突事件吧?要換了十幾年錢上學那會,肯定奮不顧身沖在前面,但是眼前這事,卻不是那么簡單,人家工人要工錢是理所應當,咱不能無理還逞能。

  公司一干人沖下樓去,嚴巖慢下腳步站在后面,公司有人一臉傲氣罵罵咧咧,有人又中間拉架雙方勸說,終究兩方在拉拉扯扯中各自站好陣營,沒有繼續下一步激烈動作。

  對方人群有個老者大聲說:“幾年了,這么點錢拖了幾年都不給像個什么話,今天老子什么事都想明白了,老子什么都不怕,你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我看你們今天能把我怎么樣。你們老板成天在外面花天酒地,包二奶,外面兒子都生了好幾個,一天花幾萬十萬別以為我們不曉得,我們這么點工錢幾年都不給,今天不給個說法,今天我們這群人是不會走的,你們公司也別想下班!”

  這一席話竟讓嚴巖聽的哽咽,旁人也默不作聲,停頓數秒才有人勸道:“唉,我們是不會賴賬的,只是結賬需要時間,這里銀行有一筆錢馬上要到啦,保證年前一定把錢給你們結嘍。”

  聽了這話,人們稍許安靜,卻還是有人質疑:“這話我們都聽了好幾年了,你說話能算數不?”

  這個問題卻沒有人回答,只是不停有人說:“放心,放心……”

  就這樣僵持著,一些人也慢慢散去,嚴巖眼看事情漸漸淡了下來,也跟著上樓去。

  到了中午,討工資的人散去,不知道公司是怎么解決,也不知道什么時候能拿得到工錢。辦公室同事笑說每年都是這樣,他們早已習慣。

  恰在這個時候,張總監告訴出納,以后同事們的保障不再由監事長楊總監簽字,因為他已經辭職了。

  嚴巖聽后,心里立即想起剛到公司給自己訓話那以為剛直的形象,又看其他同事,好像并不感到意外,只是嘴里小聲吐出一個哦字,心想這也并不奇怪,公司這個樣子的狀態,怕很難有人堅持到底。突然一種前所未有的迷茫涌上心頭,畢業這么多年,從水泵公司到鋼材貿易公司,再到現在的夢想集團,自己并不是一個要一個大富大貴,要過燈紅酒綠的生活,只是想要一個穩定,公平公正的環境,用自己所知所學發揮自己的作用,可是一路走來,總是不盡如人意,家族企業總是利益為自家親戚作想,排擠外人,私企業文化注重洗腦奴化培訓,耗盡員工精力,最后又遇到表面風光,實際一團亂麻的大集團。

  嚴巖感到無力。

  回想就如昨天的時代,自己和同窗好友們意氣風華,天不怕地不怕,一呼百應,看誰懟誰,如今三觀盡毀,不光妻兒老小一直對自己懷疑,連自己都開始懷疑自己。

  苦上心頭,隨手拿起桌子上一張公司通知文件,上面說馬上要過年了,請各部門同事準時參加年終總結大會。好奇的問:“咱們年終大會主要干些啥呀?”

  謝大姐回答:“老板罵人。”

  “然后呢?”

  “吃飯。

  終于等到總結大會,為什么要說終于?因為這是全體人員翹首以盼的大會,按照慣例,大會結束,就要發工資了。

  這一天,精神抖擻,大家都早早來到酒店的會議廳,忙著,聊著,隨機找最熟悉的同事坐下,前前后后總共兩百多人,電子顯示屏放著張學友二十多年前的演唱會,曲目遙遠的她。

  前排的位置自然留空著,桌子上立了一牌子,依次寫著各位老總的名字,這些名字聽著熟悉,而鮮見其人。嚴巖大致看了一下,好幾個都不認識,具體領導什么崗位,也不得而知。閑的沒事,只能拿出手機對著電子屏幕拍了一張張學友演繹的照片,發到朋友圈,寫道:“年終大會,居然能看張學友的演唱會。”不一會兒,就迎來了好幾個點贊,有人回復:“不錯啊,這么大一會場,公司大氣。”

  嚴巖苦笑。

  待前排立牌人士陸續到場,會議正式開始,由行政文員小錢主持。第一個議題是總結去年一年的成果。

  雖然在過去一年里,打打牌抽抽煙,但是總結下來也有半個小時的成果,主要是對過去項目賬款的催收,數名退休人員的養老保險也順利辦理,各個子公司的稅務申報,沒有出現延誤申報,漏報的情況……

  待一系列無關癢痛的事務總結完畢,就是對未來的展望和規劃,展望的主要內容和總結的差不多,也是在今后一年的時間里,繼續催收過往項目的賬款,發放好退休人員的工資,按時申報稅務,做到不漏報不延誤不被罰款……

  最后有請集團公司的主席劉總講話,對過去的總結和未來規劃進行潤色和添花。

  劉總膚色黝黑,身材胖,步伐就顯得越發沉重,手上價值不菲的手表和脖子上價值不菲的項鏈閃閃發光,氣質非凡,一看就是一個大老板。

  從金絲眼鏡里透露出的目光,仿佛要把每一個人的心看透,與其對視,不由得顯得緊張。那目光像是鼓勵,也像譴責,好像在說:“就你這樣,你還想拿工資?”

  待劉總坐定,前排領導都自動翻開了自己桌子上的大筆記本,認真的記著,保溫杯里的水蒸氣騰騰往上冒,不小心一看就像寺廟里的香火。那嚴肅認真的表情,就像稍微露出笑意,便失去了威嚴。

  劉總說:“今天我看了一下,人還是比較齊,怎么個齊法?還是這些老面孔,新人新員工都辭職走完了是吧?”

  這一句話問得大家不由得做好了心里準備,劉總這是又要開始罵人了。

  “我們剛才在總結匯報過去一年的成績,也還是認認真真的總結了接近了半個小時,我就請問我們的相關領導和人員,這么點事總結了半個小時,你好意思不?”

  “我們的現狀是什么?其他人不敢說,我總敢說吧。現在我們的情況是,沒有一個正在做的項目,以前的項目款全都還沒有收到。最近兩年在各個郊縣開了那么多子公司,你們這些董事長,總經理老是在抱怨政策收緊了,相關手續不好辦,那我們以前怎么辦了的?你們平時做了些什么工作?總結過工作中存在的問題了沒有?想過怎么去解決沒有?還有沒有人去做這些事情?你們在座的各位老總,你們工資拿得高吧,比那些做事情做得多得多的剛畢業大學生工資都拿得高吧,你們平時在做什么,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不就是早上十點來上班,下午兩點打麻將嘛,你們還是要合適一點。”

  “我們夢想集團曾經多么輝煌啊,我年輕的時候是在工地上做事的,我們這一行有些什么水份規則我是一清二楚,我為什么不說,我作為老板,我能體會得到你們的難處,你們說你們有家庭,要生活。你們想過沒有,如果公司都沒有了,你們拿什么來生活,一把年紀出去了再去找工作,還拿得到現在那么高的工資不?你們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都說我們公司沒有兵,全是領導,全是總,我說是水淺王八多,遍地是大哥。什么總啊?你手下一個人都沒有,你擺什么老總的譜,話說是我在這里當皇帝這么多年,我驕傲過嗎?我還是謙虛的一本正經的做事,我在外省,在京城成立那么多公司干什么,不就是為了公司嘛,你們掙不了錢,我只有成立投資公司融資嘛。你們手底下為什么沒有兵,你們知道為什么不?我給你們說為什么,那就是上梁不正下梁歪!你看你們一個二個都歪成什么樣子了?”

  “反正不管怎么說,公司始終還是在發展,我們成立的投資公司業務也不錯,但是那種懶人注定是要被淘汰的,你不要以為公司把你開除了,你按照勞動法會得到一筆賠償,我不怕賠,賠你那么一點兒錢你能用多久,你能富不?”

  “我知道有人說我們做的投資什么項目的,是在打擦邊球,做的是左手進右手出的事。不懂不要亂說,我融了資就可以搞項目嘛,難道還要等坐吃山空?你們不是抱怨沒有發工資嗎,錢來了你們又東說西說扯七扯八,是不是你們什么事情都不用做光給你們拿錢就最和你們意思?我六十多歲的人了,做了一輩子生意,我看透了,我公司垮了無所謂,我改坐牢去坐牢,你以為你們日子就好過?人這一輩子,就是要虛實相結合,不能老是玩虛的,對不對。”

  “今年我們融資就融了幾個億,明年再上漲幾億是沒有問題的。你們說我們公司會不會垮?不但不會垮,形式還是一片大好。”

  “所以,今天我還要宣布一件大事,就是會后我們同樣會把每一位員工的工資發了,大家回去安心過年!”

  會場鼓起了雷鳴般的掌聲。這個氣候大家突然覺得,老板其實也挺不容易。雖然平時他有幾個老婆,也不知道養幾個孩子,偶爾豪賭豪賭,但是對公司,他還是用心良苦的。

  有人甚至開始內疚起來,以后該干的工作應該還是積極努力有效率的干。

  會后公司專門派了一個司機開車到銀行去辦理轉款手續,還了過去的貸款。

  司機張師傅一路上因為快要拿工資也很興奮,一路上都在在給嚴巖講公司的內幕,比如老板外面有幾個兒子,幾個女人之類。說得兩眼放光很是羨慕,對老板的敬仰猶如濤濤之水,連綿不斷。

  眼看嚴巖也聽得高興,張師傅畫風一轉,又講起了自己的泡妞史,也是連綿不斷。

  嚴巖看看張師傅,暗自揣摩,張師傅人到中年,也不是大帥哥,更不是有錢人,對他的風流韻事半信半疑。

  到了午飯時間,嚴巖找了一家飯館和張師傅一起吃飯,開好發票準備報銷。

  張師傅拿出手機,搜了一搜附近的人,隨意加了附近幾個好友,問對方要照片。不料這回還真有人回信息發照片,張師傅心里暗喜,連忙把自己的照片發去,邀約對方飯后見面。

  沒想到對方爽快答應,張師傅只能給嚴巖說好話,請嚴巖下午一個人在銀行辦手續。嚴巖心想這銀行的手續,他也幫不上什么忙,就答應了。

  吃完飯,張師傅開車離去,和嚴巖約好辦完手續再來接。兩個小時以后,嚴巖走出銀行,給張師傅打了電話,張師傅很快趕到,喜悅之情溢于言表。回公司的路上一直在講今天和女網友見面的細節,說最近打麻將手氣不好,卻還是有一些桃花運。

  嚴巖猶如在看一部小說,驚訝的同時,卻心里老是盤算著明年公司如果又繼續這樣下去,長此以往自己怎么辦?

  回去挨個發了工資,財務部門的事情還沒有完。

  財務辦公室對面的神秘辦公室主任趙主任今天終于現身。這個辦公室一直有個文員妹妹在這里上班,每天不知道在具體做什么,很少言語,只是安安靜靜拿一套CPA考試資料研究。

  今天趙主任來了,稍微變得忙了一點,打印復印資料弄了半天。

  這趙主任四五十歲,話語不多,一身黑衣,一撇小胡子更增加了其神秘感,財務部門的人員都不敢怠慢,趙主任在手機上看電視連續劇的時候,都幫他把茶泡好,食堂的飯都打好放在桌子上。

  趙主任沒吃兩口,繼續看電視,看到高興時,哈哈大笑起來。突然又看見旁人驚愕的看著他,立即又收住笑容,恢復沒有表情的狀態。

  又過了兩個小時,待一系列手續都準備好了,趙主任拿出其中相對應子公司公章,對著手里一堆資料仔細檢查,逐一蓋章。

  蓋完后起身走進張總辦公室,一會張總就出來給嚴巖說,快和趙主任一起去銀行辦理新的貸款。

  趙主任把資料拿給嚴巖,嚴巖起身到車庫開車,車庫里晃眼一看,資料里居然有五百萬的采購合同,供應公司的發票都開好了。

  嚴巖和趙主任來到銀行,這趙主任到了銀行,和銀行工作人員的話語卻多了起來,就像回到了自己的故鄉,感覺心里暖暖的,臉也泛著紅光。

  三下五除二,辦了貸款手續,嚴巖把回單和資料拿回公司。張總松了一口氣,自言自語道:“今年半年的著落,又有了。”

  趙主任辦完事,又走了。輕輕的來,輕輕的走。

  嚴巖忍不住問謝大姐:“趙主任是什么來路?是老板的親戚,還是過去的伙伴?”

  “咦,都不是,以前銀行上班的,現在退下來了,老板專門找來辦事的。你看工資表就知道,他的工資不低吧,比我們好多人都高。”謝大姐悄悄說。

  嚴巖似懂非懂,看謝大姐這么神秘的樣子,不敢繼續追問。公司人多,知道過多對自己不一定有好處。

  過了一個星期,公司賬上到了一筆款項,四百七十萬,貸款期限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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