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林成了廢墟，隨處可見支離破碎的石塊，戰斗中心處千丈之內盡是齏粉。
昭明看到莫恒僵硬不成人形的尸身臉色鐵青一片，他緩緩閉上眼睛，過了盞茶功夫驀然睜開雙眸，探手虛空一抓，冷然出聲：“氣盡化虛，幽天感應。”
平地卷起一陣陰風，空氣激蕩起肉眼可見的漣漪，點點熒光自莫恒尸身上飛出連成一道幽光在天空突然炸開。
昭明臉色陰沉如水，他的幽天感應大法沒起到任何作用。
“去白沙江，他只有這一條生路。”
“可是那邊有天殺星將在，大人您看……”，有一個仙人小心翼翼提醒道。
昭明狠狠掃了這人一眼，冷聲道：“放心，柳無式應該走了，如果怕死回你的玄青崖去。”
“大人息怒……”。
模糊仙光中，青元吶吶退下。
昭明身形一展飛上青穹，一眾仙人化光跟隨。
“轟”的一聲，地面莫恒尸身突然炸成了粉末，微風一吹塵土飛揚。
………
天空，一道銀白遁光拖著幽冷的尾焰降落在白沙江邊，現出姬玄與零兒的身形，姬玄的胸口已經復原，但臉色與白紙無異。
剛一落地，姬玄就噴出一大口鮮血，此時距離斬殺莫恒已經過去整整七天。這七天里姬玄為了甩掉身后的敵人幾次劍氣爆發讓他傷上加傷，雖然他的表面看起來完好，但內里早已經是一團漿糊了。
要不是零兒的丹藥，姬玄可能已經死了。就是這般，零兒療傷的丹藥也已經所剩無幾。
抹殺一個地仙的代價太大，姬玄和零兒底牌盡出付出一個重傷，一個輕傷的代價才完成這一切，這還不提幻陰陣的消耗。
“沒事吧？”零兒咬著紅唇問道。
“死不了。”
“他們不會追上來了吧？”
姬玄搖頭：“不知道，我的劍氣爆發可以甩掉真仙，但對地仙起到的作用微乎其微，不過拖延時間而已。”
“那我們現在怎么辦？回無生法界？”
“不行，能出動這么多仙人說明幕后主使來頭很大，回去可能自投羅網。”
“可是無生法界不可隨意殺戮，這是無滅老祖定下的規矩。再說，只要回去我用錢砸也要把追殺我們的人砸死，我不要以后十年的零花錢也要請動一群天仙砸死他們。”
看著零兒一臉憤憤的模樣，姬玄無奈道：“我們有這么多玉幣嗎？”
“賒賬啊。”
“……賒賬讓別人為我們打生打死你覺得可能嗎？別異想天開了，回去的話無滅老祖立場還未知呢，我們不能賭，賭輸會死的。”
“那我們要一直逃下去嗎？”零兒氣呼呼的瞪了姬玄一眼。
姬玄苦笑著搖頭，卻也想不出什么好主意。一時間兩人相視無言，大眼瞪小眼。
時間緩緩而過，姬玄閉目吞吐元氣竭力恢復，零兒同樣如此，兩人自從與莫恒一戰后又被追殺，體內劍氣法力根本得不到恢復，全憑丹藥在支撐。
零兒還好些，姬玄慘多了，內傷外傷全有，丹田更是只有紫劍沉沉浮浮，劍丸只剩一個模糊輪廓。
江邊不遠一艘烏蓬船慢悠悠搖了過來，一個艄公披著蓑衣，戴著斗笠用蒼老的嗓音吆喝道：“岸上的尊客可要渡江？”
姬玄陡然睜眼望向江里，眸光在艄公身上凝了凝，他有些驚疑不定，這艄公看似普通老人，但沒有普通老人能這么接近才被他發現。
零兒黛眉輕皺問道：“老人家，過江多少錢？”
“不多，一千如意錢即可。”艄公高聲回道，這時烏篷船已經來到了岸邊，見姬玄和零兒還有些遲疑，艄公又解釋道：“這白沙江最寬處有千里，最窄處也有八百里，一千的價格老朽可沒多要。”
聽到這樣的解釋，姬玄拉著零兒輕輕一躍，人影一閃兩人已經站立在船板之上。
艄公見此也不動容，只是輕搖手中長漿，烏篷船就此遠離岸邊向著江中行去。
“還請兩位尊客去船艙休息，艙內有酒有菜，兩位可自行取用。”
“……這里坐個船還提供酒菜嗎？”零兒的眸光微微閃動，頓了頓她又好奇問道：“這岸邊可沒有人居住，老人家為何在此營生？”
艄公微笑：“我這船只渡有緣人，無緣對面不相逢。”
“哼，又是一個裝深沉的。”零兒冷哼一聲拉著姬玄去了船艙。
船頭，獨留艄公一個苦笑著搖頭，他當然明白自己這個艄公裝的處處是破綻，但他也沒有解釋的意思。
他能做的僅僅是送這兩人渡江，然后安心做回他的江龍王。
權利傾扎之下他能做的只有這么多，再多他這個江龍王怕是不安穩了。
敖夜在心里輕嘆。
船艙內部不大，但容納兩人錯錯有余，里面兩張小凳，一張小方桌，其上還真有幾樣精致可口的吃食。
“姬玄，這船我們上了還能下嗎？”進入船艙零兒就憂心忡忡的傳音問道。
“沒事，外面的船家應當不是我們的敵人，不然我不會拉著你上來。”姬玄傳音回道。
“那他為什么幫我們？”
“無非兩個人的原因，一個是藏天骸，一個則是我那未曾謀面的祖宗。”
“他們既然知道我們有難，為什么不直接找我們？”
“誰知道呢？”
回完這話，姬玄就在小凳上閉上眼抓緊一切時間恢復起來，零兒看著艙內一方桌的吃食卻沒有一點食欲。
這次出來可不是她想象中的樣子，她本以為見到藏天骸解決姬玄修行上的問題后，兩人會好好在這地界游山玩水一番，但事實告訴她，現在已經不是找人的問題了，而是能不能活下去的問題。
仇恨？
真是地球帶過來的仇恨嗎？
天地元氣匯聚，烏篷船周邊彩霧匯聚，朗朗晴日，一舟獨行于煙波浩淼之中。
船頭，敖夜手中木槳不見用力，烏篷船已如離弦之箭在白沙江上飛射。
“西湖美景三月天嘞，春雨如酒柳如煙嘞”
“若是千呀年呀有造化，白首同心在眼前”
清脆嘹亮卻又婉轉柔和的歌聲驀然在船艙響起，姬玄睜眼望著引頸高歌的零兒怔怔，這樣感傷的零兒他第一次見。
歌是熟悉的歌，但低回輕柔中帶著悲傷，姬玄不知是歌本身悲傷的緣故還是零兒唱的悲傷。
“怎么想起唱這樣的歌？”等到零兒停下姬玄這才問道。
零兒嘻嘻一笑：“只是……只是想唱而已，好聽嗎？”
“好聽，只是悲傷了點，我可以點一首倍兒爽嗎？”
“……姬玄，你大爺的。”
“別咬……不可以換一首我們村我最帥也行啊。”
“……”。
天青如水，敖夜在船頭搖首，感嘆到底是年輕人啊，愛情啊，虛妄卻又這樣美好。
…………
“兩位客人，船已靠岸了。”
元氣消退，姬玄牽著零兒的手上了船頭，看向這白沙江的對岸。
岸上是一方沃野，更遠處是一座城池。
“請問老丈此地離黑水有多遠？”姬玄問道。
“黑水在西，此地已位處西北，你們已經偏離路線了。”敖夜回道，然后又手指城池后方的一座萬丈高山說道：“你們可越過那山再向西行進，這樣旅途會平順許多。”
聽著這樣高深莫測的話語姬玄早已見怪不怪了，遞給艄公一枚玉幣，他又問道：“敢問老丈尊姓大名？”
敖夜摩挲著指間的玉幣，答非所問道：“這錢卻是給多了，罷了，老朽早年得到一塊奇木，算找你的錢。”
話落，一塊巴掌大，其上鬼畫符似的刻著密密麻麻不知其意符文的木片被敖夜拋給姬玄。
姬玄又見艄公手中木漿輕點船板，姬玄和零兒身體一震已然位處岸上。
“兩位客人還是早上路的好。”
白霧翻涌，烏篷船轉瞬隱沒不見。
姬玄平靜望著江面憑空起霧，再低頭看向手中閃著微弱光華的木片，淡淡道：“零兒，我們走。”
“嗯。”零兒的眼睛忽閃忽閃盯著這塊木片，有些不確定道：“這是一葉障目符嗎？”
姬玄轉手把木片拋給零兒問道：“你知道？”
“我在一本書看到過，模樣相差不大，不過這符應當是用萬年迷魂木樹心制作的，有屏蔽氣息，擾亂天機之效。”零兒摩挲掌中木符感應片刻，又道：“應該不會錯了，這可是好東西，追殺我們的人應當失了我們方位了。”
姬玄拉著零兒飛上高空說道：“沒有事是絕對的，我們還是快些跑路的好。”
“知道啦，就算沒用，賣了起碼值一億玉幣哩。誒誒，你用一個玉幣換了一億哎，這樣的好事為什么現在才碰見？難道不該出門就碰見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