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別墅,走出這個豪華小區的零兒沉浸在自己的回憶當中,她沒有發現身后百米處多了一個紅衣唐裝老者,如果她回頭一定會認出這人正是別墅的真正主人。
此時的老者正一臉陰沉盯著不遠處緩緩前行的零兒,曾經的慈眉善目早已消失不見,只剩下陰冷。
“殺了我兒子你還是留下來吧,我會好好款待你的。”
當零兒聽到這句話的第一反應就是全身冰冷,然后連頭也沒回大步向前跑了起來,可惜,她根本不明白身后之人不是普通的人,而是如武俠小說中高手一般的存在。
只跑了幾步零兒只覺后背被輕飄飄的拍了一掌,這一掌有蝕骨鉆心之痛,她掙扎著跑了出去,跑了一條街再也跑不動了。
午夜,空無一人的寂靜街道上,天上的弦月被烏云遮蔽,投下大片的漆黑覆蓋大地,白天繁榮的街道只剩下路燈映照下的昏黃。
輕輕的腳步聲仿佛死神的呼喚響徹在零兒的心靈之上,令她心臟的律動聲接近沉寂。
“跑,你又能跑到哪里去?”蒼老而沙啞的聲音在黑夜中響起,老人略顯扭曲的臉龐在昏黃燈光下仿若魔鬼。
零兒抬頭看著逐漸接近的人影,看清了老者的面容咳嗽一聲:“今夜可真不適合出門哩。”
絲絲血跡順著她的嘴角流下,老者的那一掌已然震傷了她的肺腑,能堅持跑了這么久已經是極限了。
“你千不該萬不該殺了我唯一的兒子,盡管他是個除了好色一無是處的廢物。”老者走到零兒身前打量一番用低沉的語氣說道,“倒是一個絕色,可惜了。你是自己跟著我走,還是要我扛著你走?”
“呵呵,被你帶走然后生不如死嗎?我選擇哪里也不去。”零兒平靜回道,一根尖銳的鐵刺驀然出現在她的右掌中并向著心口快速刺去。
“我準你死了嗎?”
“叮”的一聲,明明還在幾步外的老者瞬間出現在零兒的面前擊飛了她掌心的鐵刺一臉的陰戾。
“咳咳”,零兒劇烈咳嗽著,血液大片的咳出嘴角,生死不由己令她絕望,她認命般掙扎起身站在老者的身前低垂著螓首。
“這才對,走吧。”老者轉身驀然又頓住,只因他的身前不遠處不知何時多出了一個蘭色長裙女子,這女子溫婉而明亮,仿佛古代的仕女從畫中走出一樣。
“她哪兒也不去,你也帶不走她哩。”女子輕聲說道,抬首望著被烏云遮蔽的夜空,恰在這時,烏云飄走,弦月迷蒙的清光落下仿佛一層潔白紗衣披在女子身上,令她彷如天女下凡。
可此時老者對這美好的畫面視而不見,只覺全身寒毛直豎,有一股大恐怖、大危機彌漫在身心,冰冷刺骨的寒意直刺他的眉心。
這種感覺他只在一人身上感受過,那是北城區一個如魔鬼般的少年,來自天上的少年,他能有如今的修為也是因為那少年。
可面前女子不是那個少年,卻依然給他死亡的陰影,那是比面對少年時更可怕的大恐怖。
“我可以放她走,讓我走。”老者從沒有感覺自己的聲音是如此的干澀和顫抖,相比兒子的仇和自己的生命,在生死的危機下他毫無疑問做出了選擇。
如畫的女子聞聽此言沉默了一下,然后竟“噗哧”一聲笑出聲來,捂著嘴輕笑:“呵呵,世上果真是白癡多一點,自古如是。”
老者聽到這句話臉上戾氣浮現,身形一轉已經來零兒的背后單手掐著零兒的脖子厲聲道:“讓開,否則我殺了她。”
“小螞蟻的不自量力。”如畫女子輕聲道,語氣卻已經帶上了令人不易察覺的寒意,“不過憑你想在我面前殺人,再努力修煉一千年吧。”
“你說什么?別過來,我真會殺了她的。”老者看著已經緩步接近的女子驚懼,見女子不為所動的樣子心中一怒就準備用力掐死手中的零兒,卻感覺時間仿佛在放緩。
他清晰的感覺自己手背上的大筋鼓起,卻也看到了漫天月華在女子的如玉指尖凝聚成寸長皎潔劍光。
老者明明感覺只要再用一下力就可以捏死手上脆弱的脖頸,可這一下他就是握不下去,似乎有人給這個世界按了暫停鍵。
時間似乎停頓,夜空中烏云近乎靜止不動,昏黃的燈光甚至出現一個個斷層,甚至連空氣中的塵埃也懸浮不動。
剎那之間,老者只覺眉心一冷,那女子玉手輕彈,寸長的劍氣如一縷青煙消散不見,再出現時仿佛一道流星自天外砸向他,占據他的視野。
這道流星莆一出現,天上的烏云迸散,地上的燈光破碎,世界好似被扯成了一團破布,怪異的時空交錯感直讓老者遍體冰涼。
“躲啊。”老者在心中怒吼,可身周空氣卻仿佛化作枷鎖束縛著令他動彈不得。
轟!!!
刺眼奪目的白光猛然爆裂開來,讓老者的眼角崩裂,視野一片茫茫,再之后,他只覺眉心一痛再也感覺不到其他。
在零兒的視野中那天人般的女子只是玉手一彈,一道白光就瞬間沒入老者的眉心消失不見,然后老者就松開握住她脖頸的手癱軟在地。
零兒借著暗淡的燈光仔細看了看老者的眉心,只有一點紅痕連一絲鮮血都沒有滲出,可看著老者不再起伏的胸膛,她明白這個在她眼中仿佛武林高手一樣的人已經死去了。
“那是什么?”回過神來的零兒直視面前的女子問道。
“一道劍光而已。”女子輕笑,“想跟我修行嗎?”
“我....可以嗎?”零兒輕咬嘴唇,有些遲疑。
“當然可以,跟我走吧。對了,我叫莫葉,你呢?”
“零兒。”
“很好,以后你該叫我師尊了。”
“是,師尊。”
兩道人影一前一后就在簡單的交流中沒入黑暗遠去...........
對零兒而言修行是什么?
在她的理解中修行就是武俠小說中一種讓自己變得強大的方式,可在莫葉的教導下她很快迷茫了,因為在莫葉的口中真正的修行是為了超脫生死。
“這是要修仙的節奏嗎?”零兒在心中呢喃。
東城區,一座四合院中的一個房間內,已經梳洗煥然一新的零兒靜靜的站在莫葉身邊聆聽。
如果莫葉是一位從古畫走出的天女的話,那么現在的零兒就是一位在世魔女。
一襲白色長裙,外罩淡紫紗衣,身材婀娜,容顏清純中帶著嫵媚,蒼白無色的臉龐更顯嬌弱,唯有一張略帶猩紅色的嘴唇嬌艷若滴。
最令人印象深刻的就是一雙眼睛,漆黑仿若深潭的瞳眸深不見底,純粹的仿佛墨染一般,像是吸引著所有光芒的深淵。
你凝視她,就好似深淵在凝視你。
“修行是修性,修命,天命之謂性,率性之謂道。修性不修命,萬劫陰靈難入圣。修命不修性,壽同天地一愚夫。修行是什么?是修真,去假存真的真。這些道理你以后會懂,現在我傳你一法,世有太陰星,此法曰太陰月華章。”
莫葉芊芊玉指點在零兒的眉心,瞬間零兒只覺眉心一涼,一門浩瀚神秘的法門就浮現在腦海之中。
“我已在你體內留下一道先天太陰氣,你今后依法觀想修行,今夜就如此吧,你好好體悟,我先走了。”
“師尊,這法門可否用出師尊那樣的劍氣?”零兒喊住已經走到門口的莫葉問道。
莫葉的身形頓住,卻沒有轉身,用平靜的語氣回道:“不能,這是一本練氣法,不是練劍法。可惜啊……”。
話未完莫葉出了房間,房門無聲的關上。
“可惜什么?”
房間中的人兒輕喃,如此,這略顯清冷的一夜就此過去。
翌日,陽光微晗,清風拂面,零兒打開房間走了出去就見院中水池邊站著一位披散頭發,身穿粗布衣裳的偉岸漢子正與自己師尊莫葉相對而坐。。
看見零兒的到來,莫葉笑著對著她招了招手:“醒了呀,來,幫我包粽子。”
等零兒走到莫葉邊上時男子就起身從莫葉身邊離開,對迎面而來的零兒卻是未曾看一眼。
“別理他,他就這樣哩,三天都說不出一句話來,今天已算很好啦。他是我夫君吳江,你以后就叫他大師傅吧。”莫葉埋怨,可嘴角的笑容卻是那么的溫柔。
“是,師尊。”零兒恭順道。
“別拘謹,坐,包過粽子嗎?”莫葉遞給零兒一個小板凳問道。
零兒點頭:“以前大家一起時包過。”
糯米莫葉已經洗凈,粽葉也是現成的。零兒伸出手抽出一張粽葉折邊卷起加入糯米,再在外面包一層粽葉,再加糯米,加至七分滿把小角折上覆蓋抽出一根白線扎上,一個糯米粽就這樣出現在零兒的手中。
以前像這樣是多久?三年之前吧,那時十幾雙白嫩嫩的小手一起包著,而今熟悉的人只剩三個,熟悉的世界卻已不在,零兒恍惚。
一只、兩只.....很快在零兒和莫葉的手中水池邊的粽子越堆越多,直至糯米消失,粽葉還剩一大堆,水池邊已經有了一座粽子形成的小山,夠三人吃半個月都夠了。
莫葉起身看了看自己的勞動成果,皎潔一笑:“真好。”也不知是夸自己的手藝好,還是粽子好,然后零兒就見莫葉俯身在粽子上方一撫,如絲如縷的蒸氣自粽子上升騰而起。
糯米的米香和箬葉的清香混合在一起令人陶醉,又見莫葉纖手一揮,小小的粽山已經分成了一大一小兩份,小份放在原處沒動,大份卻放在了一個竹籃之中。
“籃子里的你帶給那三個孩子吧。對了,今天會有兩戶人家去收養他們,你今后將再無牽掛。”莫葉平靜的說著,語氣卻不容拒絕。
“是。”
零兒低頭應道,不過又有些茫然,她提著竹籃回到了孤兒院的原址,在那里果真見到了兩戶人家早早等在那里,他們的孩子失蹤了,在這樣的亂世失蹤就等于死亡。之所以來到這里也是想碰碰運氣,看看這個孤兒院還有沒有孤兒可以收養以撫平內心傷痛?
只是這真的是運氣嗎?
零兒明白自己神通廣大的師尊一定參與其中,但到底讓她無牽無掛亦斷絕了前塵往事。
默默送走三個半大孩子,在孤兒院門口望著三個孩子小手牽大手遠去,再低頭看了自己空空如也的雙手,一滴淚水自零兒的眼角滑落。
“我到底回了頭,成為了一無所有的零兒。”
一陣風吹起沙土,吹起零兒的裙角,模糊了她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