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主轉身而出,沒一會兒,便帶著駱奎來到了徐堂主面前。
一見到駱奎的樣子,徐堂主嚇了一跳,他與張堂主認識有一段時間了,張堂主手下的人,都是最早為翠煙閣效力的那一批人,也是閣主最為倚重的一批人,這位駱奎香主,既是一位劍法高手,也是一位精通埋伏隱蔽之人,所以他現在這番樣貌,實在是在徐堂主的意料之外。
只見駱奎頭上纏著繃帶面上清瘦,衣衫襤褸,一手扶腰,被徐堂主的手下攙著,見他這番樣子,徐堂主第一時間還以為這是駱奎一路上潛伏所需的裝扮,可再看駱奎的動作,卻似是當真受了重傷一般。
徐堂主連忙上前,扶住駱奎,一面讓自己的人準備座椅,這一扶之下,徐堂主才察覺到,駱奎脈象極其虛弱,他是真的受了重傷,于是開口問道:“駱香主,你這一路上是遭遇了什么意外?是什么人在追殺你?”
駱奎被他扶著坐下,搖搖頭,說道:“徐堂主,此事都是我駱奎自己大意,被人盯上了,好在未曾耽擱使命,”他伸手解開頭上繃帶,自腦后取出一封書信,他的頭上沒有受傷,這個繃帶也只是藏東西的地方罷了,“這是張堂主給您的書信,還請過目。”
徐堂主接過信,對駱奎這種雖遭人埋伏但仍細心隱蔽書信的行為十分贊賞,說道:“不愧是駱香主,即便身受重傷,仍能借勢想出藏物之法。”
駱奎卻只是搖頭,說道:“駱奎這一路的遭遇,只能說是咎由自取,還是待徐堂主看完我們堂主的信后,在下在將這一路上的遭遇告知徐堂主吧。”
徐堂主點點頭,示意手下照料駱奎,自己則來到一旁打開信件,細細讀來,信中是張堂主對于江州所發生之事的詳細說明,還有他在那時的判斷及安排,徐堂主讀著讀著,卻越來越覺得此事非同小可,待到讀完書信,他回到駱奎身旁,問道:“張堂主去了主閣是嗎?”
駱奎說道:“是的,張堂主要我們到建州境內暫時躲避,他自己去了主閣,臨行之前,還說下一次可能對我們下令的是赤色堂的堂主。徐堂主,張堂主與您關系最好,此番江州之事出了意外,你可知閣主會怎樣處罰我們堂主?”
徐堂主拍拍他肩膀,說道:“放心吧,雖然事情嚴重,但你們張堂主和閣主的關系,不是我們這其他四個堂能比的,閣主不會拿他怎么樣,他告訴你們這個話,肯定說會被閣主責罰,多半是閣主要派他自己出去,無暇統轄你們罷了。”
聽徐堂主這么說,駱奎一路上心里的石頭總算是落地了,徐堂主則開口問道:“駱奎,我問你,你們張堂主信中說,你們在江州抓住了北都這里的人,除了把那個耿天交給了官府之外,還活捉了好幾個人手,這些人在哪?”
駱奎答道:“回徐堂主,那些人被我們捉住,一路帶到建州去了。”
“那就是在赤色堂蔡堂主手里了,”徐堂主自言自語道,“交給他也好,他對于審問還是比較在行的。”
駱奎嘆了口氣,說道:“徐堂主,張堂主臨行前,說之后會有官軍進剿,要我們隱蔽下來,我們不了解到底發生了什么事,徐堂主,你可否跟在下透個底?”
徐堂主看看駱奎這番樣子,說道:“透個底也無妨,不過你這一身的傷到底是怎么回事?”
駱奎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說道:“哎,徐堂主,我們堂主要我送信之前,還讓我到湖州境內布置人手,我受命先去了湖州地界,也安排了我手下最好的人埋伏下來,可沒想到湖州與其他地方實在是不太一樣,我的人都按照堂主的命令,帶好干糧,于荒郊野嶺之內埋伏,可在我安排停當之后,卻發現自己被人跟蹤了。”
徐堂主皺起眉頭,說道:“湖州地界,是長城水塢經營多年的地方,二十年前吳王能得以發跡的靠山,布置嚴密并不奇怪,你知道自己是怎么被發現的嗎?”
駱奎說道:“我在江州的時候,既不坐船,也不靠近市鎮,自以為已經十分謹慎了,但現在回想起來,多半是我在出湖州入常州之時,于一座寺廟之中‘借宿’,那座寺廟空無一人,我原本以為并無問題,但現在想來,在湖州那種地方,哪里會有什么廢棄的寺廟,多半便是水塢為了對付像我這種專挑空無一人的地方停留的人而專門設下的陷阱吧。”
徐堂主搖了搖頭,說道:“如此說來,你還是大意了。”
駱奎低頭承認道:“徐堂主說的沒錯,自從常州境內被盯上之后,在下便開始想辦法要甩掉盯梢之人,只是直到出了淮南道,在下依舊沒能甩掉追兵,但在下也不是沒有辦法的人,于是在楚州地界內,尋了個機會,在山中刨了個地洞,在里面藏了五天時間,總算是從水塢的人手里脫身了。”
徐堂主上下打量著駱奎,說道:“想來五天水米未進,駱香主內力如此虛弱,想必是這個原因吧。”
“徐堂主猜得沒錯,”駱奎說道,“先前我雖然有過藏身一地多日的時候,但那是在準備充足的情況下,這一次臨時藏身,實在是讓自己虛弱不堪,所幸附近有一農戶,脫身之后,我才能勉強撐了下來。”
徐堂主并未多問其中細節,而是看著駱奎又問道:“而后呢?你這一身不僅有內傷,還有外傷在身吧。”
駱奎嘆了口氣,說道:“是,我來到相州地界之后,卻發現我的相貌已被人繪制成圖,在各處流傳,在下不敢怠慢,只好悄悄而行,卻不想至河東道內之后,情況非但沒有好轉,不僅是官府,連許多地方小門小派也在流傳我的圖像,萬般無奈之下,我也只能想方設法偷一些補給,走偏僻之處趕來,好在用的時候并不算太久,就到了張堂主要我來的狐突山里。”
“狐突山嗎?”徐堂主皺著眉說道,“我的人就在那座山里,你們張堂主安排的并沒有錯。”
駱奎卻搖搖頭,說道:“徐堂主,恐怕那座山里,不僅有你的人,我這一身外傷便是在那里落下的,山中更有人在打著生色堂的名義,來與我會面,我便是在那里糟了人埋伏,所幸只是傷了些皮肉,得已僥幸脫身,而后便遇到了你手下的穆香主,才有幸見到徐堂主你本人。”
“你說什么?”徐堂主英俊的臉上滿是不可思議的表情,“山中還有其他人布置?”
駱奎點頭說道:“不僅如此,這些人還對徐堂主你的人所在何處了如指掌,而且,恐怕這些人就是北都城里的人,”說著,他拿出一把飛刀,交給徐堂主,“徐堂主,此地恐怕有些危險了,這里的人能知道我來了,便意味著他們不僅與這里的官府有聯系,恐怕也和長城水塢有所勾連。”
徐堂主咬了咬牙,說道:“這就麻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