擅長吹奏樂器?劉牢之有些哭笑不得。這人怕死成這樣,真不知道李洪怎么會派這么個人來做臥底。
“好吧,這也算是有些用處的本事。只不過,戰陣之上,可用不上你這本事,你愿意留在我府里做樂師嗎?”劉牢之調侃道。在劉牢之看來,這樣的待遇與貶為奴隸無異,料來這刁遜會覺得屈辱,不會同意。
哪知道刁遜沒有絲毫的猶豫,一迭聲道:“小的愿意!小的愿意!——謝郎君饒命!”
喲,這順竿爬的,劉牢之倒是不好強殺他了,便對張渾道:“既然如此,先把他帶下去吧。”
豐家既然敢帶頭投靠燕國,還跑到自己這邊來惹事,劉牢之就想著一定要先給他們一個厲害。否則其他人家有樣學樣,劉牢之哪有精力天天躲著些暗箭!攻豐家的塢壁,這刁遜倒是能派上用處。劉牢之本來想要脅迫豐家的部曲反攻豐家,現在既然有了刁遜,倒不用使用這么狠厲的手段了。
那刁遜磕了幾個頭,被張渾帶了下去,劉牢之則徑直來找陳爽。
豐家想要混入聯軍,被晉軍識破了拿住。在劉牢之看來這等行徑自然是不能容忍的,所以他決定嚴懲豐家。而汝南本地的這些豪族子弟,因為同鄉的關系,加上彼此相似的處境,反而并不主張嚴懲,只是希望招降豐家。
“一幫子土炮,還真把這當山寨土匪了?”劉牢之暗暗苦笑著。
抗燕聯軍的士兵,大多數是自帶武器和馬匹的,當然也有后來作戰繳獲之后配發的。劉牢之沒有打散他們之間的統屬關系,甚至都沒有派人對這些民兵進行訓練。這在保證這支隊伍的戰斗力的同時,也保持了這些人的獨立性。這些人在面對燕軍作戰時,大家還能統一號令,有序進退,戰前戰后因為作戰順序以及分配戰利品等事,往往會鬧將起來。全靠陳爽居中調停,這才沒惹出亂子來。
前院里,陳爽好說歹說,好容易把這些聯軍的小隊長們給安撫住了。豐宮詐降雖然用心險惡,好在沒有造成惡劣的后果。陳爽答應眾人等將軍心情好的時候為其進言,看看能不能免了豐宮的死罪,眾人這才漸漸地安靜了下來。
劉牢之來得時候,看見的是眾人相安無事,不由得暗暗點頭,對陳爽的能力又高看了一些。林飛、劉成之等人都不是八面玲瓏的人,跟這些豪族子弟打交道,有些力不從心。陳爽與他們出身相同,考慮問題的方式更相近一些。
劉牢之現在沒有軍職,并不直接控制軍隊,所以這些小隊長中有很多人壓根就不認識他。陳爽見了,連忙把一眾小隊長打發走了,把劉牢之迎了進去。
“什么,你要為豐宮求情?”劉牢之不解地看著陳爽,兩人坐定之后,陳爽就開始為豐宮求起情來,“他們詐降,這事擱誰身上也不可能輕輕放過啊!”
陳爽卻道:“郎君,小的是在北方長大的。這些年北方不靖,百姓們生活不易。為了能保全宗族,各大家族都是唯強是從,絕不會跟占據本地的大勢力作對。各家族聚族自保,雖然有些部曲,卻也僅僅是能對付一些土匪而已,根本不敢跟正規軍隊作戰。像這次聯合起來對抗燕軍,那是從來沒聽說過的。”
劉牢之失笑道:“難道因為他們的處境困難,我們就可以容忍他們詐降?你們想過沒有,若我們沒有及時發覺豐宮這幫子人是詐降,那會給我們帶來多大的傷害?”
陳爽苦笑道:“這個哪里能跟他們說得通?畢竟是沒造成什么后果嘛。就即便是戰場上相遇了,也不能把棄械投降的人殺掉不是?”
劉牢之“哼”了一聲,不滿意地道:“戰場上各為其主,明刀明槍地廝殺,丟了性命只能怨自己學藝不精。可是如果讓他們混進了咱們的隊伍,他們隨時可能趁我們不注意而發出致命一擊。所謂‘日防夜防,家賊難防’就是這個道理!”
陳爽說服不了劉牢之,無法跟手下的將校交代,心里憂慮,又怕這些豪族子弟因為此事心存芥蒂,不聽指揮。
劉牢之見了,嘆了口氣,對陳爽說道:“我們眼下在汝南,兵力根本不占優勢,可以說是時刻處在危險之中。若是這些豪族子弟因此事對我們心存芥蒂,或者燕軍改變策略,收買這些人,確實會對我們造成很大的困擾。”
陳爽點了點頭,他本來也是要提醒劉牢之這些的。
“但是我們出動兩千部曲來到汝南對抗燕軍,又是為了什么?”劉牢之眼睛看著陳爽,緩緩說道,“我們可不是老好人,愿意豁出命去為這些人保平安!——燕軍無法長期有效地統治這里,所以他們肯定會把這里的百姓北遷。這些百姓北遷之后,受苦不受苦的且不說,他們將來肯定有家人被抽調從軍,與我們作對!所以,與其讓這些百姓落到燕國的手里,不如把他們遷到淮南去!”
陳爽點了點頭。陳家就是劉家兄弟從河內搬遷到洛陽的,他如何不知道劉牢之的目標是這里的人口!
“你把握吧!在和這些人達成共識之前,豐宮的命先留著!”劉牢之也有些無奈。
陳爽聽劉牢之松了口,忙應承下來。
“郎君,一個豐宮殺不殺不影響大局,反正他現在在我們的手里,翻不出什么風浪來!”
兩人正談著,就聽到門外侍從來報,說是喬秀和葛喬他們回來了,帶來了最新的消息:“聯軍走后不到一個時辰,燕軍大隊來襲。原先聯軍落腳的那個塢壁,已經被燕軍燒成了白地。”
聽到了這個消息,劉牢之不怒反喜:“順平,抓緊把這個消息通報給這些汝南子弟,讓他們知道豐宮到底對我們做了什么!他們還想著為其求情,就是不知道燕軍圍塢壁的時候,豐宮會不會勸燕軍對他們網開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