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候娛樂匱乏,這些將門子弟之間的娛樂,大抵也不過是投壺、樗蒲之類的,除此之外,就只有看看歌舞聽聽曲了。此時酒宴之上,幾個女妓舞罷,退了出去。
劉牢之見李晟、朱蒯席間神色寂寥,知道今日這兩個人是有意找自己來說這個事的,只是不知道這兩個人背后是否還有人在指點。出兵參戰這樣的大事,有幾個半大小子出面,總是讓人覺得滑稽。朱綽面色如常,看不出來他是否早就知情,不過以他的性情,若是早就知情,應該不會這么淡定才是。
等酒宴結束,送走了李晟和朱蒯,朱綽才對劉牢之道:“前天,這兩人找到我說是想要見你,我也不知道他們竟然是存了這樣的心思,讓阿全為難了!”
劉牢之笑道:“這也沒什么,人之常情嘛!”
朱綽與劉牢之再三致意,兩人這才分手,各自回家。
卻說朱蒯與李晟作別之后,獨自溜到了豫州刺史府,求見袁瑾。
“劉牢之說,劉建只不過兩千兵馬,還要防備山里的蠻人,無法出兵。不過,如果中郎啟用豫州舊將,合幾家之力,或許能有力量出兵!”
“借口!劉家留在壽春的部曲,只怕也不少于千人,怎么會沒有力量出兵,他這么說,只是為了獲得更大的好處罷了!”袁瑾皺著眉頭,不滿意地道。
這些謝氏舊將,曾經在兩年多的時間里脫離了豫州軍府的控制,有些不太服管。袁真掌豫州之后,漸漸得剝奪了他們的兵權。這些人倒也看得開,一個個學者劉家,在江北圈占土地,招募流民,發展起了大農莊來,聽說發展的還不錯。現在江北地方安靖,這些人功不可沒。
這些人是謝氏的故吏,對袁氏沒什么歸屬感。像是征虜將軍劉建,袁真幾次征辟他為軍府督護,他愣是推辭掉了,寧可在一個偏僻的安豐郡安身,離袁真遠遠地,就是不愿意有一層君臣的關系。聽劉牢之的意思,以將軍的名分讓他們出兵是不可能的了,他們想要地盤。可是地盤就這么多,怎么能讓給這些人呢?
朱蒯心里暗道:“這是明擺著的事,沒有好處誰會為你賣命!這些人都是些戰場上打滾的滾刀肉,怎么肯輕易地松口!”
“郎君所言甚是!只不過眼下淮北的局勢實在是惡劣,不借這些人的力量,局面實在是堪憂啊!”
袁謹瞪了他一眼,斥道:“我還不知道局勢堪憂!只是我們也不能被這些人要挾啊!”
“這些軍頭,每一個省心的!近日奮威將軍劉義之,竟然派信使前來軍府求援,說是他兵少,無力久在滎陽,請中郎盡快派遣滎陽太守接手滎陽防務!”
“啊?”朱蒯睜大了眼睛,“現在豫州哪里有能力派援兵到滎陽去?”
袁謹嘆道:“這劉義之就是看準了這一點,這才讓我們派遣滎陽太守過去。這哪里是求援,分明就是想要讓中郎表奏他為滎陽太守!”
劉遠這個桓氏將領,逃離密縣之后連壽春都不來,直接經魯陽去了江陵,這滎陽肯定是不能回去了。慕容塵占領著許昌,誰又能平白去了滎陽?何況現在淮北自顧不暇,根本就不可能顧得上滎陽。
對劉義之的“求援”置之不理?劉義之說不定會以此為借口,縮回成皋,那時候燕國大軍可以從滎陽源源不斷地南下,淮北的局面就更加難以控制了。袁真說是都督司豫軍事,實際上他除了向司州運了五萬斛糧食,再也沒能對司州施加什么影響。
朱蒯囁喏著道:“不管怎么說,劉義之收復滎陽也是立了大功,便是把河內太守給他也沒什么!有他擋在前面,慕容塵也不敢肆意南下。他既然能戰,我們就在后面看他與鮮卑人相爭,豈不是更好?”
袁瑾搖了搖頭,這個劉義之帶著一千余人北上,短短兩年時間就擴展到了三千多人,甚至能獨自攻克滎陽城。如此人物,豈是能被一個滎陽太守羈絆住的?也怪了,別人到了淮北都在哭窮,根本擴充不了隊伍,這劉義之憑什么就能支撐起那么多的部曲?
“劉義之的事雖然令人惱怒,聽大人的意思,也只能先答應了他。現在司州兩郡與豫州被慕容塵隔開了,那里的事實在是鞭長莫及!好在司州的政事并不由中郎,若是朝廷里有變故,那可就怪不得中郎了!”袁瑾無奈地道。
袁真一到豫州就與謝氏舊將表現出了不合作的態度,如今開始吃到惡果了,這些人眼里只有利益,對豫州的局勢根本就莫不關心!可恨袁家的實力不夠,無法掌控整個豫州,否則定然不會讓這些人如愿。
朱蒯聽了,倒是松了一口氣。能有劉義之頂在前面,好歹能吸引一部分燕軍的兵力。
“今日的事我都知道了,找時間我就稟報給中郎。有機會你出面找劉牢之問問,能不能從他的牧場里勻一些馬匹給我們!跟燕軍作戰,沒有騎兵是真不行!”
朱蒯點頭稱是,看袁瑾也沒什么表示,就告辭出來了。剛到門口,就碰到袁真其他的幾個兒子在府前下馬,看著風塵仆仆的,忙上前見禮,寒暄了起來。
幾個人與朱蒯也是熟識的,袁雙之興奮地道:“我們都去訓練馬球了!上次輸給劉牢之的家仆隊,實在是沒有面子。這幾日我們每日里訓練騎術,等天涼了再跟他們比過!”
朱蒯恭維道:“幾位郎君天賦甚高,豈是幾個下人能比的?上次我等也不過是疏忽而已,并非球技不如。他日再和他們比過,一定能勝過他們!”
袁雙之搖了搖頭:“劉家的家仆從小便每日里訓練不輟,戰場都上過,其實一般家仆可比?”當日那群家仆進退自如,揮灑如意的場面,給了袁家兄弟很深的印象。那一往無前的氣勢,實在是令人不敢輕視!
袁瑾遠遠地看著,嘆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