翁龢也是喜歡聽戲的。出任縣衙官員之后,翁龢比起在書社的時候有了不少空閑時間,便經常去濱江茶樓聽戲。濱江茶樓需要推出新戲曲的事,他自然也是清楚地。這時候聽說劉牢之有意出資請人編寫新戲曲,便流露出了不小的興趣。
“不但是史書上的人物故事可以編成戲曲,便是民間傳說,坊間傳聞甚至是時下的人物故事,都可以寫進劇本。當然了,我們不能使用真實的姓名,免得惹人非議!”
敘事性的小說現在還未興起,現在晉人也有一些志怪的文字,不過大多敘事簡略,情節直白,無法用舞臺的形式表現出來。翁和是看過劉牢之寫過的劇本的,覺得寫起來應該不難。寫一寫故事,把它們變成百姓們喜聞樂見的戲曲,也算是很有成就的事,何況還有潤筆可拿!
“不管是誰,只要書寫得好,便可以安排刻印出來,讓作者亦可以名揚天下!”劉牢之繼續誘惑道。
作為一名書傭,每日里抄書無數,卻籍籍無名,翁和自然也曾想像著有朝一日能在書本的封面上寫上自己的名字,傳遍天下。因為翁龢等人的示范效應,在一品匯書社做事不但薪水豐厚,而且有出仕的機會,所以現在有很多沒有門路出仕的讀書人,為了一個渺茫的希望,來到了一品匯書社。這些人那個不想著名揚天下,出人頭地?為了能引起主家的注意,就有很多人在刻印圖書之余,為書作注或者是編寫新書。如今劉牢之提供了這么個機會,這些人豈會不抓住機會?所以劉牢之此言一出,翁龢就知道,此事蘊藏的機遇。宴會還為結束,他便開始滿腦子的搜尋,想要寫出一本能轟動天下的戲曲劇本來。
六月里天氣炎熱,在江南多水之地,濕氣蒸騰,悶熱的讓人喘不過氣來。蕪湖城里,道路兩旁植的樹似乎也抗不過這熱氣,都無精打采地耷拉著葉子,只有知了在不識趣地叫著,越發讓人煩躁。
就在這讓人煩悶的時候,一品匯碼頭上的搬運工們,卻都聚在一起聽人念告示,連急著出港的商人招喚著裝貨都沒人理會。原因無他,事涉土地而已。
“官府很快就會給沒有土地的百姓分發荒地,以供墾荒種地。每戶人家可分五十畝,按人頭每人至少可以得到十畝地!”
“什么,有了荒地也開墾不起?那怎么會!劉家可以向參與墾荒的人發放低息貸款,五年還清,利息總共兩成!不但墾荒可以借貸,種子和農具也可以借貸從供銷社購買!”
“沒有人手墾荒?那更不怕!劉家可以招募人手幫你們墾荒,還可以幫著你們把地種上,還可以幫著你們收割!當然了,需要收費。不過價錢絕對合適!”
一時間眾人議論紛紛。
這些在碼頭上扛活的人,很多都是從各地趕來的無地流民,還有的是大戶人家的佃客,在家里混的不如意,才到碼頭上賣力氣賺錢。他們有的是力氣,能夠擁有自己的土地,更是作夢都想的事情。此時聽了官府和劉家聯手開出這么優惠的條件,俱都欣喜不已。不少人專門跑到縣衙門口,詢問需要什么條件才能分到土地。
“條件?沒有!不作任何限制!只要你們把戶籍落在蕪湖縣就行了。新開墾的土地不需要交稅,過了墾荒期,你們就是朝廷的編戶齊民了!”
編戶齊民可是良民,雖然需要服役,卻也有了很多“賤口”不具備的權力。此時雖有嚴格的戶籍制度,不允許百姓們私自遷徙,很多無地的百姓只能托身在大戶人家為佃客。遇到災年的時候,地里顆粒無收,生活得不到保障的時候,他們便逃亡出來,成為流民。這些佃客很多不再官府的戶籍里,他們不用向朝廷繳納賦稅,卻并不受法律的保護,算是大族隱匿的人口,稱為“隱戶”。為了增加賦稅來源,朝廷每隔一段時間就會搞“人口普查”,清查豪族的隱戶。
不光是在蕪湖城里,即便是在各鄉里,也多有官府派來的人會同里正,向人們宣傳這個新政策。一時間,這個消息像風一樣迅速傳遍了蕪湖縣各地,就連與蕪湖相近的地方,也有很多托身豪族的佃客們動了心,準備舉家“遷徙”到蕪湖落戶。
官府還真不是說著玩的。七日之后,縣衙便開始登記戶口,分發田契。當然了,這田契只是臨時的,只是證明田契擁有著可以把這塊地開墾出來,還有一個用途就是,可以憑借他向劉家借貸。等荒地開墾完畢,種上莊稼之后,官府才會頒發正式的田契。
那劉家真的會根據田契放款嗎?
不少人心存疑慮,便跑到了濱江茶樓詢問。
“當然可以貸款,但是不是先把錢領出來!這個錢是要專款專用的。你得保證這些錢是全部用在了墾荒上了!”濱江茶樓的帳房先生耐心的講解著。
“要怎么保證啊?管事,我們這些人都是老實人,怎么會拿了錢不去墾荒!”一個看起來老實巴交的人解釋道。
“怎么保證?這個話問的好啊!想要墾荒你得請人一起去做吧?不管什么人,都不能活沒干完就拿工錢啊!所以,只要是把地墾完了,我們直接在地頭上,替你把錢發給干活的人!”眾人怕墾完了荒拿不到貸款,那時候一起墾荒的人豈能輕饒自己?
“這個你怕什么!劉家的信譽你們還信不過?你且到碼頭上打聽打聽,劉家欠過他們一個錢沒有!”帳房先生驕傲的很。
這個說的是,很多人都在一品匯碼頭干過,劉家都是當日把工錢結清,從來不拖欠。
“什么,怕錢不夠用?不會的,超過這個數你們就是被坑了。劉家有專業的墾荒隊,就用這些錢肯定能把地給你開出來!不要怕花錢,等你家的地開墾完了,你也可以加入墾荒隊賺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