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山的動物園與畜牧場挨著,有畜牧場的管事曲正兼管著。江北荒原大掃除的時候,除了虎、狼、豹等兇猛動物,也有野兔、麋鹿、羚羊等食草動物,劉牢之不愿意大肆捕殺這些野生動物,便讓畜牧場的人圈養起來,近日劉華從晉安回來,又從那里帶回來獼猴、林雕、黑熊、松鼠等武夷山里的動物,動物園里的動物更加多了起來。
動物園平時是收費的,每人五個錢而已。只有每月的初一,園區免費對外開放,晉陵郡的普通百姓,平日里不舍得花錢買門票的,這時候也都帶著孩子前來樂一樂。
“阿全,我都不明白,你動物園明明是收費的,為什么還要每月免費開放一天?”走在動物園的小路上,虞真隨意地問道。
“呵呵。你問問那小子,為什么不在初一來玩?”劉牢之把頭往劉慶之那里一瞥,笑著說道。
劉慶之卻是聽到了的,他不屑地道:“初一的時候,人山人海,你挨著我,我擠著你,亂哄哄的,什么也看不到!”
劉牢之道:“沒錯。免費的嘛,自然有很多人貪便宜來看,這體驗上便要差一些。這些普通百姓見過了之后,必然四處宣揚,這動物園的名聲也就傳出去了。”
“這么多人前來玩耍,總不能不吃不喝吧?如此一來,園區里面的小吃食也就能賣出去了。”
劉牢之又往動物園外的空地一指:“每月初一,那處場地便成了一個大草市,周圍的百姓自發的到這里來賣些東西,等規模做起來之后,我們便派人管理起來,那時候也是一筆收入。”
虞真微笑道:“什么東西到你手里,也能賺出錢來!”
幾個人說笑著,走到了獼猴的觀賞區。這個時候林區廣泛,即便是南山也有不少猴子,畜牧場招募當地的獵人,抓了不少。猴子是群居性動物,社會等級很強,所以不同的猴群是會分開養的。
劉慶之對虞真和虞期道:“兩位姐姐快看,這猴子可聰明了,還會嗑瓜子呢!說著,他從口袋里拿出一把瓜子,有只猴子見了,連忙跑過來,單手抓住了欄桿,兩眼死死地盯著劉慶之手里的瓜子。
劉慶之得意地一笑,拿起一個瓜子扔了過去,那猴子單手接住,往嘴里一放,也不見他動作,瓜子皮已經掉了下來。劉慶之接二連三的扔過去,那猴子竟然也能跟得上,很快籠子下面便多出一層瓜子皮,虞期在一旁拍手直笑。
旁邊另一只猴子見了,也想湊近前來,那只正吃瓜子的猴子,“嘶”的一聲,沖那猴子怒吼了一聲,露出尖尖的牙齒,那猴子便不敢近前來,把虞期嚇得“啊”了一聲。
劉慶之從口袋里拿出一把瓜子,遞給虞期,示意她前去喂另一只猴子。虞期看著那猴子,搖了搖頭:“我不敢!”
虞真奇怪地問道:“怎么其余的猴子不來上前一起吃呢?”
劉牢之道:“你沒見剛才那只猴子不許它靠近嗎?猴群是等級分明的,可不是有東西吃便一窩蜂的上前搶。敢炸毛整個猴群都會針對它。”
虞真“哦”了一聲,點了點頭。
這動物園里面的客人并不多,劉牢之一行人也只遇到了三五對父子,當然也有夫妻二人同來的。
幾個人離開了獼猴的居處,繼續往前走。前面是肉食動物專區了,那里的防護設施更好一些,人也不少。劉牢之遠遠地看著,竟然發現了熟人。
那邊檀暢也看到了劉牢之一行,忙出聲喊道:“劉兄弟,可有些日子不見了!”
劉牢之趕緊上的前去,跟眾人見禮。
除了檀暢,還有他二弟檀憑之,東莞臧燾,東莞徐邈和他兄弟徐廣,劉牢之暗道:“今日可巧了!”
檀暢喜道:“劉兄弟建這個動物園不錯,讓京口的年輕人也有處耍子!”
劉牢之道:“我原是為了不忍心把這些野獸都燒死,這才把它們圈養在這里。也算是‘無心插柳柳成蔭’吧!”
“好一個‘無心插柳柳成蔭’!”墻角處轉出一個人來,搖頭晃腦地道。
“原來是阿舅來了,你真是好清閑!”劉牢之看著何穆,高聲笑道。
檀暢道:“他原是跟我們一起來的,在那里看大雕耽誤了些功夫!”一語未畢,見小路上跟過來的三個人,認得是徐邈的未婚妻虞真,忙出聲打招呼。
那廂徐邈見了,有些不好意思。反倒是虞真面色如常,大方地跟眾人行了禮。
何穆把劉牢之拉到了一邊,問道:“今日往這來的時候,路上遇見了阿羽,他說是剛從你家里出來,要回去籌劃大事,約他一起來動物園,他也不理。他一向是喜歡熱鬧的,你跟他商議了什么事竟能讓他如此?”
劉牢之倒也不怕人,對何穆道:“阿舅不是外人,我便跟你直說了。”說著把要渡海去北邊做生意的事說了。
何穆驚得呆了,喃喃地說道:“怪不得,怪不得。你們竟然在籌劃如此大事!阿全,海上行船,風險極大,當年孫吳也曾經派船隊到北邊去過,那是一條險路啊!”
劉牢之點了點頭:“冒險是肯定的。富貴險中求嘛!大不了損失些人手,壞掉些船只、貨物,也沒什么大不了的!”
這倒是真的。
這幾個人每一個想親自出面的,都是派了管事跟著去。問題是,這樣就能讓人放心嗎?這幾年何靖做生意賺了不少錢,何穆都看在眼里,要說不眼紅那是假的。他何穆雖然號稱耕讀傳家,自己卻是個不愿意下地干活的,要不是有何氏紙坊的分紅,他的日子也要過得緊緊巴巴的。想到這里,他小心地問道:“這個事,阿舅也可以參與嗎?”
劉牢之連忙道:“阿舅說得哪里話?就連江北的戴家和龐家,我都可以帶著,何況是阿舅?只不過……”
何穆面色一緊,問道:“可是有什么不便之處?”
劉牢之搖了搖頭,道:“那倒不是,阿舅剛才也說過了,海上行船風險很大,要是貨少,我們可以幫你帶著,要是想有點規模,那也是需要承擔風險的!”
何穆松了口氣:“這個是自然的!”
談妥了此事,何穆放下了心事,和劉牢之回到了猛獸場。
檀憑之拿起剪過一只剪過翅膀的雞,猛地扔到了虎圈里,那雞撲棱這翅膀,到處亂跑。一只吊額猛虎看到了,慢慢靠近,猛地撲了上去。那雞掙扎著要飛,卻哪里來的及,早被虎抓按在了地上,那虎張著血盆大口,湊上前去,幾下便把雞撕了。
虎圈的地上一地雞毛,記得剛才還沒有,看起來他們已經喂過好幾只雞了。
臧燾、徐廣、檀憑之和劉慶之等人,拍著手大跳大叫,非常地興奮。
虞真看妹妹小臉煞白,顯然是非常害怕,忙把她攬在懷里,輕聲安慰著。看劉牢之已經回來了,虞真忙跟眾人道別,招呼著劉牢之兄弟,一起到別的地方去玩。
徐邈看著虞真遠去,悵然若失。兩人的婚期已近,當著眾人的面,也沒有說幾句話。
檀暢看著徐邈失落的樣子,打趣道:“仙民,不是說你過兩天就能抱得美人歸了,竟然是一刻都離不得嗎?”
徐邈臉上一紅:“賢弟說哪里去了,咱們繼續往下看吧!”
劉牢之領著虞真姐妹前去看麋鹿。劉慶之嘟囔著:“后面還有黑熊沒看呢!黑熊傻頭傻腦的,非常可愛呢!”
劉牢之安慰道:“你想看黑熊,改天再來看過就是了。期兒姐姐害怕那些猛虎,自然也不喜歡黑熊。咱們出來玩耍,不能光顧著自己高興,你說是不是?咱們一會兒再到前面看看麋鹿和金雕好不好?”
劉慶之點了點頭,這才不說話了。
麋鹿原產中國,在京口和江北的荒原里還有不少。它們十分喜愛溫暖濕潤的沼澤水域,甚至喜歡接觸海水,銜食海藻。
虞真指著鹿圈里的麋鹿道:“在京口野外經常能見到這種鹿,你把它們養在這里做什么?”
劉牢之道:“這種‘四不像’,原先在中土各地都有,數量繁多,不知道為什么現在只有長江入海口這一帶還有一些了。人工好好培育起來,讓后人也能見到這種珍貴的動物。”
虞期不解地問道:“什么叫‘四不像’啊?”
劉牢之指著一頭麋鹿道:“你們仔細看看,麋鹿的頭臉像馬、角像鹿、頸像駱駝、尾像驢,是也不是?”
虞期拍著手笑道:“哎呀,還真是這樣!”
劉牢之對虞真等人道:“鹿是好東西啊。養鹿不但能吃鹿肉,喝鹿乳,還能得到鹿茸、鹿角、鹿脂等珍貴的藥材。就算是鹿胎膏,那也是補氣養血,調經散寒的良藥。”
虞真道:“原來你是為了這個呀。這些東西再好,普通人也是用不起的,而且制作鹿胎膏,有違天和,不如用其他的藥物替代。”
劉牢之道:“這個世上畢竟不全是普通人。這些東西我不做,也會有人去做的,至少我能保證鹿群的族群數量不減少!”
虞真點了點頭,也不跟他爭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