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花木蘭唱罷,帷幕又被緩緩地拉上,高臺上漸漸恢復了平靜。眾女興猶未盡,相互之間嘰嘰喳喳地交流著。
胡聆笑著對劉道芬說道:“姐姐這是要做個巾幗英雄嗎,特意編了這么個曲子來向大家表明心意?”
“小妮子胡說八道!”劉道芬笑罵道,“這是阿全聽了我從兄講過這么一個故事,便跟樂師做了這么首歌曲!為的是今日宴請姐妹們,思念一下前方征戰的父兄!”
胡聆笑道:“這小子真是有心了!”
一邊戴淳悄聲問道:“表妹,這阿全是誰啊?”
胡聆低聲道:“劉征虜有二子一女,這阿全便是他的長子,今年十一歲。據說劉家的產業,都是他在打理!”
“啊?”戴淳驚聲道,“十一歲就打理家業?”
胡聆笑道:“是不是很震驚?這小子從去年開始,神魔附體一般,不斷地制出些新東西出來,為劉家賺了不少錢財。劉家原來也不過就是中人之家,有一家酒樓,叫做宴喜樓,咱們來的時候見過的。那酒樓本來不怎么賺錢,自從阿全掌管起來,那錢才如流水般的涌到劉家來!”
說著,胡聆放低了聲音說道:“姐姐知道嗎?這座茶樓,原來便就是蕪湖最大的酒樓,不到一年的功夫便敗落了,被他買了去,重新建了這座茶樓。”
戴淳聽了神色復雜,點了點頭道:“這里離宴喜樓太近,蕪湖城才多大,客人也就那么多,劉家的酒樓這么火,自然這里就落敗了!”
這時高臺上的帷幕又緩緩地拉開,出現了一張高腳長桌,上面鋪了一張大紅布,一直拖到了地下。一男一女站在桌子前,那男的出聲說道:“貴人們好!小的來自河北,自幼跟師傅們學習了些小把戲,今日前來獻丑,特為劉家女郎生辰賀喜!有什么做的不到的,您請海涵!”說罷團團一揖,開始了魔術表演。
只見那男子拿出一個布袋,布袋口被鐵絲撐得溜圓,伸出手來讓大家看,輕飄飄的一無所有,又把手伸進去抓住了布袋底,用力地把布袋抽出來,讓眾人再看,還是什么都沒有。
那人把布袋復原,喊了聲道:“大家看清楚了!”說著伸手往布袋里一摸,竟然摸出來一只白色的鴿子,那鴿子還在撲棱著翅膀呢。
“咦?”眾女大感驚奇。剛才明明看到那布袋里什么都沒有,怎么這一會兒功夫已經能摸出一只鴿子來?
那男子把鴿子扔在了臺子上,又伸手往里一陶,慢慢地拿出一只大碗,更奇的是,那碗里居然還有半碗水。男子接著往外淘,嘴里嘟囔著:“上哪去了呢?”接著,竟然又從里面掏出來一條金黃色的鯉魚來,隨手放到了碗里,那魚“噗噗”地擊打著水,不斷有水從碗中溢出來。
“好玩!”陸萌拍手笑道。
那人不斷地從布袋里拿出些東西來,金黃色的手鐲,透明的項鏈,血紅的手串,不一而足。眾女齊聲喝彩!
收起布袋,女子遞過來一根短棍,那男子把手指伸進短棍里往外一***時長出一疊來,在往外拉,又長樂一塊兒,直拉了五次,那棍子已經四尺有余。那人突然調轉棍頭,猛地往自己身上插去。
“啊!”徐氏姊妹和路惠等幾個膽小的嚇得閉住了眼睛。
只見那人面色痛苦,卻依然一寸寸地往身上插去。那棍子一寸寸的往身體里進,竟然從背后透了出來,前面插進去多少,后面便就伸出來多少,知道前面的棍子全部沒入。那男人把手伸到背后,使勁的一拔,竟然把四尺長的棍子拔了出來,上面血淋林的,甚是嚇人。
那男子把棍子舉到胸前,拿手用力地往里壓,又一寸寸的把棍子縮短到了先前的尺寸,伸出手來展示。
眾女齊聲喝彩聲中,高臺上的帷幕又慢慢地合上了。
竺道真看杜媛面色有異,關心地問道:“姐姐你這是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杜媛勉強笑了笑:“沒什么。”
竺道真笑道:“錢塘杜氏法術通神,這些小把戲,當然不入姐姐的法眼!”
杜媛笑道:“這些江湖小把戲,雕蟲小技罷了,如何能跟我杜家相比!”
杜媛這話的聲音有點大,后面的徐玉娟聽了,冷哼了一聲,對身邊的鄭欣道:“妹妹也覺得這戲法好看吧?有些人便是看不得別人好!”
這話聲音不大,奈何杜媛自幼修行,耳目便比別人聰慧些,這時候轉過頭來,對著徐玉娟道:“這個妹妹長得倒是挺俊俏,就是說話忒刻薄了些!”
徐玉娟怒道:“你胡吹大氣,有本事自己來一手,也讓大伙瞧瞧!”
竺道真拉著杜媛的手,勸道:“姐姐不要跟她一般見識,下面還有更精彩的節目呢,何必跟她爭這個閑氣!”
杜媛看到徐玉娟氣鼓鼓的樣子,笑道:“不露一手,她終是不服氣!”眾女看到這邊起了爭執,齊齊往這邊望來。
樓上雅間,劉牢之饒有興致地看著這一幕,錢塘杜氏是道家領袖,擅長幻術,他是知道的,就是不知道這個徐媛,學到了杜子恭幾分本事。
就見得那杜媛雙手合十,口里輕聲的念叨著什么,幾息之后,慢慢張開了雙手,一朵白蓮花竟然從她的手掌之間冒出,越來越大,她雙手一合,那白蓮花便消失不見了。
樓下諸女目瞪口呆,連喝彩都忘了。
劉牢之點了點頭,看來這杜媛是得了真傳的,看劉順之和孫乾,竟然都是目瞪口呆的樣子,不禁又是好氣又是好笑,他拍了拍兩人的肩膀,笑道:“這也不過就是幻術罷了,也沒什么神奇的!”
樓下,杜媛下頜微擺,對著徐玉娟道:“如何?”
徐玉娟驚訝地看著她,半天說不出話來。杜媛甚是得意,眼睛直直地看著她。
這個時候,高臺上的帷幔又慢慢地拉開了,有人說了句“又有節目了”,才把眾人的目光拉回了高臺上。徐玉娟看著喊話的姐姐,慢慢回過神來。
“上虞縣,祝家莊,玉水河濱,有一個祝英臺,秀麗聰明。她胸中有大志,要求學杭城,爹不肯,她設巧計,假裝生病,茶不思,飯不吃,關起房門,急得那祝員外坐立不寧。”
帷幕還沒有完全拉開,先傳來一陣歌聲,歌聲畢,拉開帷幕的高臺上,一個員外模樣的老者焦急地踱著步,唱到:
“英臺做祝事太任性,竟想讀書上杭城,她是祝府千金女,應該是描龍繡鳳在閨門。我有心叫她杭城去,怎奈是閨女怎能出遠門?我有心不叫杭城去,又怕她病勢轉深沉。思前想后心不定。”
這個時候的人識字率非常的低,別說是平頭百姓,就是這些將門、富商之女,家境尚可,也有很多不識字的。這時候還沒有敘事性的舞臺劇,這種新穎的舞臺表現形式,深深地吸引著這些妙齡少女。眾人聽到祝英臺為了上學裝病,覺得甚是有趣。
“我小姐要讀書,設下妙計,哪怕員外不答應。”
未見其面,先聞其聲。
一個丫鬟模樣的女孩上前叩見員外,說道:“員外!小姐不好了!”
舞臺上演出漸漸精彩,祝英臺出場假扮卜卦先生,而老父竟然認不出。老父見女兒讀書的心意甚堅,只得答應了。
帷幕慢慢合上,第一場算是結束了。
眾女議論紛紛。路惠滿臉失落,她從來沒有讀過書,也從來沒有想過要讀書,周圍的姐妹們很多都不讀書,她一直也沒有覺得不妥,想不到今日一場戲曲便勾起了她讀書的強烈愿望。她伸手摸著妹妹的頭:“萌兒,今日回家便讓父親為你請個先生,教你讀書!”
小雅帶著人給諸位女郎添茶水,聽著諸人對這個古靈精怪的祝英臺津津樂道,心里暗想:前段時間郎君讓家里的丫鬟跟著去讀些書,自己還不樂意,莫非是自己錯了嗎?
帷幕慢慢拉開,進入了下一個場景。
祝英臺遇到了求學的梁山伯,草橋結拜,三年同窗生涯,兩人情愫暗生,奈何梁山伯始終沒有看出祝英臺女兒身。家中祝員外來信,催英臺回家,英臺無奈,謊稱有個雙胞胎的妹妹,要嫁與梁山伯……
“咦?姐姐,怎么不唱了,還沒有唱完呢!”眾人等了一會兒,見帷幕還沒有拉開,有些不耐了,圍著劉道芬問了起來。
劉道芬也沒有看過這戲曲,忙讓小雅把劉越叫來。
“姑姑容稟,現在已經申時末,天色不早了!”劉越解釋道。
原來不知不覺之間,已經快要黑天了,想著還沒有結束的戲曲,眾女頗有些戀戀不舍。劉道芬也覺得如此結束頗為不妥。
劉越苦笑道:“姑姑,看戲的不累,唱戲的累啊,也不能不讓人歇歇不是。姑姑您看,明天請諸位女郎再來,豈不是更好!”
劉道芬無奈,只好與眾人商議,明日再來看完后半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