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仲不再管飛出去的佐戈翼,只轉過身,雙腿用力,向著青壯們的陣中狂奔。
若只是赤手單挑,他自然不懼,奈何人家開了掛。
手中無劍,卻勝似有劍。
再不找兵器盾牌的話,那就是傻子。
“攔住他。”佐戈翼的大喝聲在張仲身后響起,并帶著急促的腳步聲。
“他追來了。”張仲心中念頭急轉,浮現出這個想法的同時,身軀一個左移,躲開了正前方騎士射來的箭支。
“屯長?”有騎士持戈,就要向山上迎去,卻被興伸手攔住。
“此人勇武。”興揮了揮手,將長弓往腰間一插,單手持著長戈,調轉馬頭。“你當不是對手。”
“我親自去會會他。”
隨著話音落下,他將長矛微微抬起,身軀微弓,策馬朝著張仲直沖過去。
“矛是刺向我的左胸。”張仲于一個瞬間,就判斷出對方長矛的落點。
但右邊,是正在朝他疾行而來的戰馬。
兩害取其輕。
深呼吸一口氣,張仲瞬間在腦海中做出了決定。“向右。”
馬匹臨身之際,張仲右腿前屈,雙手向前平推,正中馬胸,戰馬的強勁力道,讓他掌間一痛。
緊接著,他身軀被馬匹強行推動,腳下一沉,在身后的左足,于地面之上,劃出了一條深深的溝壑。
但隨著張仲雙足用力,在地上踩出凹陷的同時,健馬的沖擊之勢猛然一停。
張仲牙關緊咬,改平推姿勢為環抱,并以雙手十指,扣住了馬匹左右側的健壯肌肉。
雙臂較力之間,他渾身肌肉墳起,崩開了冬衣,將青銅甲胄的帶子,拉成了直線。
隨著戰馬停下,高據馬匹之上的興,整個一怔,隨后慌忙將手中長矛丟棄,伸手就要去拔腰間的長劍。
但還不等他將長劍拔出,張仲就睜大雙目,口中發出一聲暴吼。
那吼聲之大,直震得興的耳膜,嗡嗡作響。
興心下一慌,還不等他完全從吼聲之下反應過來,就發現自己坐在馬上的身軀,猛然一歪。
隨之而起的,是馬匹恐懼到了極點的哀鳴。
在張仲墳起的肌肉下,在里典興翻身下馬時,驚恐的眼神中。
肩高六尺五寸的健馬……
砰的一聲,被掀翻在地。
泥土飛揚之間,張仲雙手扣住馬首,左腳同時后移,劃出一個半圓。
腰背力道使出,他右足同時一動。
身軀一轉之間,竟然,以這重達近兩千斤的健馬為武器,橫掃追來的佐戈翼。
山下。
車騎已經徹底沖開了擋在前方的亭卒,一路撞至了青壯的后方,將整個陣型,從中剖開,一分為二。
葵此前握在手中的長矛已斷,被丟棄在地上。
左臂上劇烈的疼痛,讓他臉色蒼白,冷汗陣陣。
但他卻顧不得查看,只單手持劍,高聲指揮。“合圍,合圍。”
“我們人多,刺死他們。”
一支利箭發出破風的尖嘯,直射葵的左胸。
“求盜小心。”一具健壯的身體猛然沖開了葵,將其撞到在地。
一聲痛呼,葵眼睜睜的看著那支利箭,自亭卒胸前入,貫穿皮甲,直透后背。
“陣型已亂。”騎在黑馬之上的廣,將長戈一揚。
“收弓,殺!”
騎卒自左右分別而入,于慘叫哀嚎之中,將陣型再破。
一時間,車騎轟鳴,戰馬嘶吼,怒罵哀嚎之聲,兵器交擊之響,連成一片。
而山上。
健馬粗壯結實的后腿還在不停掙動,但卻完全不能反抗張仲的神力,只能發出一聲聲徒勞的哀鳴。
在劇烈的加速中,戰馬帶著強猛的風聲,宛如天神揮下的重錘,直擊佐戈翼。
佐戈翼疾步追擊之下,何曾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只來得及發出一聲怒吼,豎掌再劈,正中這匹優良戰馬的脊梁。
宛如利器入肉的響聲中,健馬的脊椎應聲而斷。
但反作用力卻不因氣勁破肉而消失,佐戈翼擊中健馬的右手上,傳來一股完全非人的力量,迫使他,不得不雙手同上,以阻止這如同海嘯般狂暴的力量。
但仍舊擋不住。
他臉色一白,身軀不斷退后的同時,口中吐出一大口鮮血。
鮮血出口,原本勇力更勝壯年的老者,亦于這瞬息之間,由強猛變得萎靡。
張仲雖然不知道他,為何承受力還不如十人敵的秋蠻赫,但戰場之上,容不得他細想,也容不得他留情。
生死之間,仁義道德,勝之不武,都見鬼去吧!
趁他病要他命,才是正理。
只有活下來的戰士,才是戰士,死去的,那是烈士。
雙手再次用力,他身軀一個急轉,將此前馬匹揮舞的弧線,生生甩出了一個整圓。
從背后攻來的興,完全沒想到張仲的力氣,竟然沒有絲毫衰竭,他只來得及將長劍一豎,想要進行最后的格擋。
然而,并無絲毫用處,他連人帶劍被撞出十步開外。
一時間,竟然連爬都爬不起來。
張仲也不去管他,只雙手不松,腳下連踏,拖著這近兩千斤的健馬,直追佐戈翼。
隨著暴吼聲再起,健馬被張仲的神力高高揚起,對著佐戈翼當頭砸下。
而此時,山下的戰場,已然接近尾聲。
隱山亭的亭卒,死的死,傷的傷,剩下的青壯,多數連武器都沒有。
被關中人沖陣嚇破膽的他們,開始四散逃竄。
眾多關中騎士,亦丟下長戈,拔出腰間的長劍,開始了追殺。
“我有負亭長之望。”葵嘆了口氣,隨后舉起長劍,對著不遠處再次分割陣型的戰車,迎了上去。
“求盜?”跟隨在旁邊的青壯,伸手想要拉住他。
“今日,有死而已,何足懼哉!”
“說得好。”一聲贊嘆從丘陵后傳來,隨后響起的,是輕重不一的腳步聲。
葵前沖之勢一停,隨后回過頭,看向身后的丘陵。
只見,那山間,開始出現了一隊隊披甲執矛的甲士。
他們裝備齊全,盾牌在前,長矛居中,后方,則是三排依次蹲站,手持強弩的材士。
材士?
這些人?
是縣上來的援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