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亭長,這邊點清楚了,并未錯漏。”
“這邊也是。”
張仲沉吟了一下,隨后揮了揮手。“退下吧!”
“唯。”
帶著斗笠,站在張仲身邊的錚愣了愣,輕聲說道。“不該如此啊!”
“當初我查借貸案時,曾查到里中有少男子失蹤,何以.....”
張仲伸手將戶籍展開,這是由步疾從鄉上拿來的戶籍,他曾與自己亭上所得到的戶籍對照過,并未有任何區別。
但錚卻說,于里中點名,或能查出是否有人減少。
是以,才有了張仲大清早來到亡隱里,進行點名這件事。
將手中的戶籍合上,張仲看向亡隱里點過名的眾人,這些人都是以張仲的辦法,點一個站到旁邊一個,決計不會有人作假應聲。
但戶籍上的名單卻沒有任何問題。
至少,人數上是對的。
“亭長,還有何事嗎?”亡隱里的里正老人,顫顫巍巍的對著張仲問道。“若是無事,里中黔首還要墾荒地,耽擱不得呀......”
“墾荒?”
張仲眉頭一揚,心中豁然開朗,他發出一聲長笑。“來人。”
眾亭卒站成一排,高聲應是。“在。”
“將里中少男子,盡數集在一起。”張仲嘴角勾了勾,看著面前被他笑得不知所措的里正。
隨后大手一揮,對著眾亭卒吩咐到。
“使其里中少男子互聊,吾......”
“要聽聽......”
“這其中,有沒有關中人。”
“獄櫞明察啊!”
廣都縣,獄曹。
梁的母親,和其妻子的高喊還在繼續,獄櫞點了點頭,不置可否,轉過頭看向舉報人橋。“汝可有話說。”
“他說謊!”
橋急的滿臉通紅,對著高高在上的獄櫞說道。“那日,我于樹上親眼得見,他在樹下挖土掩埋小男子。”
“以何物所挖?”
“鋤頭。”
“哈哈哈!”等到獄櫞問完,梁發出一聲大笑,跪地向前挪了挪。“因近日墾荒,吾家中并無鋤頭,皆在里正處,由其親自保管。”
“吾并未出借鋤頭與里監門。”
“許是.....”橋年紀太輕,哪經過這樣的誣陷,被里監門的大笑笑得有些害怕,怯怯的說道。“許是他自亡隱里借的。”
“那更不可能。”亡隱里的里監門妻弟,猛然出列,對著獄櫞說道。“吾等里中壯男子,最近受邀前往徙隱里為其墾地。”
“道遠難行,鋤頭,犁盡數都放在了徙隱里中。”
“里中黔首,皆可以為證。”
鹽站在堂上,眼見眾人似要翻供,不由得上前一步,對著上方的獄櫞說道。“吾有話說。”
“從實道來。”
鹽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梁,心中有些后悔當時沒有跟著亭長追出去,一箭射死這個逃跑的家伙。“吾等自監門家中,發現了一口牛耳尖刀,其上有血跡殘留。”
“或是兇器。”
“呈上來。”
很快,甲士帶著刀走了上來,將其遞給獄櫞。
“此刀,可是你的。”
梁點了點頭,爽快的承認到。“這刀確是我所有,宰殺犬奴所用。”
獄櫞側頭,看向一旁旁聽的獄驗。“封診結果如何?”
“小男子頸上之傷,長三寸一分,深處一寸,淺處七分,斷其血脈,的確是以牛耳尖刀所殺。”
“其刀上血跡如何?”
“其上血跡,為人血。”
獄櫞點了點頭,看向堂下的梁。“汝有何話說?”
“哈哈哈。”梁再次大笑出聲,臉上全是嘲諷,似乎是身上的繩索太緊,他輕輕掙了掙。“此刀上之血跡,確實是人血。”
“但不是那小男子的。”
“是何人的?”
“是我的。”
他再次掙扎了一下,身軀向下俯了俯,開口說道。“吾肩背上有傷,乃是我妻以刀所傷。”
“傷我之刀,正是此刀。”
“解其衣。”
甲士上前,解開梁的繩索,并拉下他肩上的衣服,隨后,對著上方的獄櫞躬身抱拳。“梁背上確有傷勢。”
獄驗走下堂來,伸手撥弄了一下傷勢之后,抓住剛剛結上的痂,用力一撕。
梁發出一聲痛呼,趴到在地,不斷呻吟。
獄驗不為所動,使甲士將其按住,也不顧其鮮血淋漓,只以手撥開傷口,檢驗了一番。“深處三分,淺處兩分。”
“長兩寸八分。”
“是牛耳尖刀所為。”
隨后他看了一眼站著的梁妻子,估摸了一下其身高。“汝如何傷的?”
“是....”梁正要開口,卻被甲士用力一按。“非是問汝。”
“妄言,受笞。”
梁的妻子做了個劈砍的動作,隨后低聲說道。“那日,良人喝了酒,與我爭吵,之后,便要轉身拿棍,情急之下,我便....”
“便不顧后果,扔了一刀。”
“何以不洗?”
“我.....我想讓其記住教訓。”
獄櫞再使旁邊佐吏記下,正準備開口詢問之時,突然,橋的妻子束,在橋驚訝的眼神中跪倒在地。“民婦,民婦有話說。”
獄櫞微微瞇了瞇眼,以手指敲了敲案面,緩緩出聲。“有何話說?”
“民婦....”束轉頭看向自己的丈夫,眼中猛然蓄滿了淚水,好一會兒,她才認命般的開口。“民婦告丈夫橋,收受亭長之賄。”
“作此殺人案之偽證。”
橋大驚失色,滿臉的不可置信。“你.....你.......”
說出這些話之后,束也豁出去了,她抬起頭,看向獄櫞。“那日,吾丈夫報案,說見民掩尸,身影熟悉,卻不知其人。”
“亭長帶著吾等去軍隱里查詢,卻見得梁驚懼逃跑。”
“亭長捉之。”束不再看橋,只擦了擦臉上的淚痕,接著說了下去。“當日夜間,亭長與吾等二人商議,言道,他不過初上任,便遇死案,欲以此結之。”
“更與了吾丈夫一張契卷,言道,我夫妻二人歸來時,可去亭上,領些糧食,以為酬勞。”
“吾夫妻二人,荒地尚未開墾完畢,得此糧食,心中貪圖,便答應了下來。”
“橋,汝有何話說?”
橋愣了好久,最后面如死灰,他垂下頭。“吾......吾.....”
“無話可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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