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初。
剛剛過完小雪,山間的常青樹,黃色的雜草和泥地上,都能見到井鹽也似的,一粒一粒、一片一片的霜花,就著晨間的太陽,這些小東西,一閃一閃宛如夜空之中的繁星。
而隨著太陽漸起,這些小小的繁星,也一點一點的,化作了一滴一滴的露珠,那些被霜打的樹葉,綠色的野菜,野草,也因此緩緩抬起了頭。
向著高高在上的太陽,直起了自己的腰身。
而嘰嘰喳喳的聲音中,早起的麻雀,也在樹枝上,開始了新一天的尋食。
冬天的食物不好找,沒有蟲子讓它們吃,所以,它們需要從樹上,跳入那些夏季不太愛去的雜草叢,以尋找那些在冬天掉落下來的草籽,這是它們冬日里僅有的食物。
但草叢中,可不止它們,還有著,更多,也更危險的生物。
比如,貓。
一只正在認真尋找著草籽的麻雀,可能并未想到,它早已被另一只生物所盯上。
麻雀再次一個小跳,還未曾落地,就見黑影遮蓋太空中的太陽,一只梅花狀的爪子,按住了它的尾巴。
麻雀撕心裂肺的叫著,身軀不斷撲騰,想要脫離這獵食者的魔爪。
但卻,毫無作用。
就在麻雀想要放棄掙扎的時候。
隨著一聲巨響,大地突然一震,抓住麻雀的灰色野貓身軀一抖,只聽得撲棱棱的聲音響起,到手的麻雀........
飛了!!!
野貓抬起頭,目露兇光的看向山下,它想要給這個不知道是什么的生物,一個小小的教訓。
但隨著咚咚咚的聲音越來越響,地面振動的幅度也越來越大,野貓兇狠的眼神漸漸的怯了,它緩緩退后,隨后一個縱身,蹭蹭蹭的爬上了高高的松樹頂。
視野的開闊,讓它看見了那不知名的生物。
那是一塊極其龐大的橢圓形的石頭,本該靜立不動的它,此時,正從山下緩緩走來。
它每走一步,都會在山道上,發出咚的一聲巨響,宛如曾經野貓見過的蠻象。
隨著大石漸漸靠近,野貓金黃色的瞳孔劇烈收縮了一下,其中映照出了一個人形的輪廓。
就在大石下方。
野貓一個轉身,沒入了金黃色遍布的草叢。
它.......需要換一個領地。
盡管野貓走遠,但咚咚咚的巨響仍舊未曾停歇,在愈發強烈的陽光下,巨石下方的身影也越來越清晰。
那是一個赤裸著上身的健壯男子,他雙臂粗如柏木,上面肌肉虬結,宛如老樹根須。
隨著他的前進,一滴滴汗水,順著他的額頭,滴落在道旁的草葉上,將晶瑩剔透的露珠,染成灰白色。
而那些驚動了整片小山的巨響,便來源于他的腳下,他每走一步,都在濕滑的地面上,踩出了一個不小的坑洞,也帶來了一聲聲巨響。
“嘰嘰。”
張仲抬起頭,看了一眼不遠處的樹梢,那里有著一只小小麻雀,正在對著他嘰嘰喳喳的叫著。
“這麻雀膽子倒不小。”張仲心中閃過這個想法之后,順便望了一眼即將走完的山道,隨后,他再次埋下頭,繼續著之前的動作。
自那日防火燒坡之后,他便一日不停的修煉功法,二十日不到的時間,已然將氣鍛法的動作修煉到了極高的程度。
而他的力氣,也由之前的六千斤往上,到了如今,肩扛大石,過萬斤的力道。
今日,便是他第一次修煉物鍛,足足找了一早上,才勉強找到合適的石頭,直到此時,才真正將其扛了上來。
“力起于地,發于踵,傳于腿,宰于腰,行于臂,以此練力,拳出,如破車之錘,鐵甲不當。”
這是武卒外練法當中的開篇,也是其中的精髓,張仲每走一步,都會以武卒練法調動全身大部分的肌肉,以此來鍛煉自身的力氣。
配合著特殊的呼吸法門,他感覺每走一步,自身的力量似乎都有所增長。
“這具身體,真的是人類嗎?”張仲越是修煉,越是感覺到了這具身體的變態程度,自身因為身體發育自然增加的力道,加上修煉得來的力道,讓他越來越覺得不真實。
有種自己已經變異的錯覺。
但張仲只要一想到,這樣的天賦,都是用前身腦子換來的,卻又覺得,并不那么變態了。
畢竟,腦子可是個好東西。
隨著最后一步走下,天上的太陽再無阻擋,照耀在了張仲的臉上,他將大石放在地上,長長的吐了一口氣,那氣竟宛如后世的電子煙,濃厚悠長,更如一支哨箭,自張仲口中出,直穿三米開外。
這正是張仲氣鍛有成的跡象,來源于武卒外練的呼吸法。
“嘿,大上午的,表公裸身如此,也不怕遭人恥笑?”
張仲回過頭,不但沒有接過梨手上的衣服,反而還做了個秀肌肉的姿勢。
說實話,氣鍛第三個動作要求赤裸上身的時候,看見天天過來送飯的梨,還讓他很有點不好意思,躲在草叢中和她捉了好久的迷藏。
但自從后來,發現這丫頭,說話居然比他還野,他就習慣了。
伸手接過對方遞過來的飯,張仲也懶得穿衣服,直接坐在了地上的石頭上開始吃東西。
“我可是女子。”梨以一個十分不文雅的姿勢,一屁股坐在了張仲的旁邊。“表公如此,真的好嗎?”
張仲一邊吃一邊含糊的說道。“我就是太把你當女子了,才被你戲弄了這么多年。”
聽到這話,梨突然轉過頭,臉上開始有了蜀郡女子特有的嬌蠻。“汝害我不能學字也就算了,還說我戲弄你?”
張仲懶得和她爭論,只以事實捅了一刀。“說得好像狗肉你沒吃一樣。”
“不還是你殺的?”
再一刀。“你吃了。”
“你打了人。”
一刀接一刀。“你吃了狗。”
對于張仲無賴的回答,梨最終放棄了爭辯,她身軀微微一倒,靠在了石頭旁邊的樹上,懷念的說道。“不過,那狗肉挺好吃的。”
“嗯。”
張仲大大的喝了一口米羹,隨后舔了舔嘴角,發出一聲感嘆。
“甚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