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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帝國大事

請牢記域名:黃金屋 高武大秦

  與此同時,遠在千里之外的咸陽,正發生著一件影響帝國命運的大事。

  一輛鑲金嵌玉的馬車,正在千余人的擁護下,緩緩從咸陽宮中使出,在大雪地中,留下無數的車轍,腳印。

  白須白發的老者掀開車簾,看向那居住了不知道多久的龐大城池,這城中,一草一木,一宮一室他都無比熟悉,這個國家的運作,每一條政令,他都曾經參與過。

  但今天,他要離開這里,離開這個秦國最龐大的城池。

  “多少年了?”

  駕車的蒼老御者并未回頭,只輕聲說道。“自隨主人入咸陽以來,已二十年矣。”

  “二十年了。”

  “遇見異人,是在哪一年?”

  老御者頓了頓,似乎在細想,好一會兒才再次開口。“昭襄王四十六年,距今已二十有五矣。”(秦昭襄王四十六年,公元前262年。)

  “二十五年了。”老者喃喃自語,從趙國開始,從那次行商出發,以五百金結交那個公子開始,他就對這座城池,這個國家,進行了一次次的暗中操縱。

  直到掌握這個國家的命脈,直到成為這個國家的真正主人。

  千金的投資,終于換來了無數倍的回報。

  任這虎狼之國的相邦,天下七國,盡數在他的臉色下顫抖。

  召集天下賢才,著呂氏春秋。

  他的人生,可謂圓滿。

  老者回過頭,將簾子再次拉上,不再去看那個熟悉的城池,只從旁邊的書架上拿下一卷竹簡,那是他一生中最驕傲的事情。

  遠比任這虎狼之國的相邦還要驕傲。

  “王上,相......呂不韋已經前往封地。”

  秦王政低下頭,目光從高高的閣樓上,望向城外的大雪,望向那多達千人的隊伍,再將目光環視,望向那萬里的江山。

  這是秦國十數代的先王的積累。

  也曾為人所謀,也曾被六國所圍,但終究,有了氣吞天下的底蘊。

  而這一切,現在,都被他握在了手中。

  曾經在邯鄲受人欺辱,曾經被父親所拋下,險些被憤怒的趙人殺死的少年,如今,已握住了這大秦,這天下的韁繩。

  呂不韋,曾經那個教他帝王心術,教他權謀機變,教他隱藏自己喜怒的人,終究,作繭自縛。(我知道那時候沒有這個成語,但有作法自斃,不過用起來感覺不對。)

  “寡人,送相邦。”

  “恭送相邦。”氣勢磅礴的大喊,從呂不韋的車隊后方傳來,響徹云霄。

  呂不韋掀開車簾,自車中走出,站在車門前。

  白色的雪花,不過瞬間,就沾滿了他華麗的袍服,隨侍的從騎御者趕緊將傘打上,為他遮住。

  “不必了。”呂不韋將御者的傘推開,任由雪花落在身上,他抬起頭,看向天空中的雪白。

  好一會兒,才開口道。“我記得,那年送異人回來,似乎也是這么大的雪。”

  “不,比今年還要大。”

  駕車的老者抖了抖手中的韁繩,讓馬車行得更慢一些,隨后開口道。“那年的雪,是更大一些。”

  呂不韋沒有回答,他其實也不想有人回答,他轉過身,看向那高高的宮墻。

  從墻外到墻內,站滿了黑甲的秦軍士卒,剛剛的大喊,便是從他們口中發出,而這些秦人甲士,便是聲聞天下的秦軍中的精銳,衛尉軍。

  呂不韋的目光從眾多甲士身上一點點移動,直到望到那高高的閣樓,那里,站著一個穿著黑龍袍服的年輕男子,隔得太遠,他已看不清他的面容,但想來,應當如同他每次,在朝堂之上,那般沉靜。

  “趙政,是個好學生。”

  老車夫不敢答話,只抖動著手中的韁繩,讓馬走得更穩一些。

  隨著車輛向前,城樓上的面容愈發的不清晰,但卻漸漸的,和當初那個在他面前,學**王心術,學習治國方略,學習兵法劍技的孩子,融為一體。

  鬢發花白的老者,站在一個少年的面前,少年臉上還滿是憤怒,老者卻并沒有安慰,反而重重的訓斥道。“王者,不可以有喜怒。”

  少年仰著頭,看著老者的臉,憤怒的說道。“縱有萬金之物置于眼前,縱有殺生之禍行于尺寸。”

  “亦不可。”

  “喜則失威,怒則失智,王者,不為!”

  殿室之內,燭火通明,一老一少相對跪坐,老者和顏悅色,少者亦無喜無怒。

  “忠臣良將自然可貴,勁弩精卒固不可少,然,奸佞之臣,亦不可缺也。”

  “寡人不懂。”

  “夫君臣者,上下之位,君謀臣,臣亦謀君,此謂君臣之毒也,固內有奸佞,則毒輸于臣,內無奸佞,則毒輸于君。”

  “法呢?”

  “王,便是法。”

  大日橫空,咸陽內外,盡數被日頭所照,少年手持長劍,一身汗水濕透華服。

  “劍,一人之敵,王者威服天下,甲兵百萬,何以學之?”

  “劍,固一人敵,然十步之內,若無甲士,你可敢當之?”

  “寡人十步之內,必有甲士。”

  “若甲士,行此一人之事,奈何?”

  案幾陳列,竹簡滿屋,老者頭上的鬢發,已盡數化作雪白,而昔日那個少年,已有了幾分壯男子的味道。

  “兵法,萬人敵,為王者,不必多學,卻不可不知。”

  “不知兵,則將尉生患。”

  大殿之上,甲士云集,閃耀著寒光的兵器,晃花了老者的眼睛,而昔日的少年,已成為昂藏男子,他臉色沉靜,看不出絲毫喜怒。

  “相邦年邁,寡人不忍相邦繼續操勞,特許相邦回封地,以享富貴。”

  “請相邦就封。”面生的衛尉向前一步,他右手按著劍柄,渾身氣勢勃發,宛如猛虎。

  滿殿甲士亦同時上前一步,腳步聲如同雷霆,高聲喊道。“請相邦就封。”

  呂不韋仔細看著秦王的臉,他面上無喜無怒,看不出絲毫的情緒,如同衛尉手中已經拔出的長劍那般冰冷,亦如同那年授劍時,那天空中的烈烈大日。

  “臣,謝大王。”

  一切的一切,都記憶深刻,仿佛昨日。

  但這大秦,卻不再是呂氏的大秦,他換了一個新的,更年輕,也更有手段的主人。

  秦王政。

  良久,呂不韋才低下頭,轉回車中,隨著車架緩緩前行,只剩下一聲低嘆在雪地中響起。

  “此去,族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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