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來到星關城的克天城移民,得到了工廠管事熱情的招待,帶著大家吃了一頓好的,一直以來在克天城中都吃不飽飯的眾人頓時就對外面的城市多了幾分認同感,對吉鎮把自己一方帶過來,多了幾分感激之情。
再回想起與吉鎮分別時他的叮囑,便少了幾分排斥,當時吉鎮說要他們將自己的工錢分出三成上繳,大家還多少有些不服氣,但吉鎮講明了,他是需要這些錢,來維持橫跨沙漠的移民路線的運轉后,大家還是勉強同意了,只是那時心中還有些不服,想著自己的錢憑什么要用來接更多人過來,可現在吃上飽飯了,心態頓時就又不一樣了。
李二看著眾人如同吉鎮所料一模一樣的態度轉變,不知道為什么,感覺背后有些冷汗。
下午,工廠的管事帶著眾人參觀了一圈工廠,有意無意的帶他們來到了負責工廠安全的魂師修煉的演武場。
那魂師釋放魂技,一圈將木樁打成碎片,管事看到這群新來的泥腿子臉上全都露出恐懼來,頓時滿意下來。
舊貴族雖然已經逐漸學會了一點靠利益驅使剝削底層的道理,但還是保留了最原始的,武力威懾的習慣,生命永遠都是最大的利益,懂得害怕的人,才是容易管理的!
眾人回到宿舍后,李二把大家召集了起來,李二殺過人,于是他的話便變得管用起來,大家怕他,又不敢合起伙來對付他,所以只能暫且聽話。
“我知道大家對于把工錢上繳是有抵觸的,但咱是講道理的,頭要錢是干什么的?他是冒著掉腦袋的風險,去給咱們維持了一條退路。”
說到這,李二壓低聲音,讓眾人湊過來:“咱們剛來的時候,接待咱們那個狗東西你們都看到了吧!要不是頭留了個心眼,自己留在外面,那老狗恐怕直接就把咱們扣住了!
你們是沒注意,那會兒巷口都貓著人呢!咱們要是沒人能會老家報信,他們早就動手了,還會好吃好喝的養著咱們?
所以咱們有錢拿,都得靠著頭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的拼命,不拿出點錢來大點關系,頭要是被人賣了,丟了小命,咱們得好日子可就到頭了!”
李二的話說完,眾人齊齊點頭:“我看那護院就不是個好東西,我看那廠里的人,一個個面黃肌瘦也不比咱們強多少,斷是沒有我等著待遇的!”
“是呀!給咱們錢那是為了從克天城拉人,拉不來人咱們什么都不是,要說吉大哥雖然嚇人,但還是很夠意思的!”
七嘴八舌,對吉鎮的感激有,但真正讓他們甘愿交錢的,依舊是想要繼續過好日子的利。
李二見氣氛差不多了,繼續按著吉鎮交代的引導:“要說咱們第一批來的人,辛辛苦苦賺錢,給頭大點關系那是天經地義,可頭帶來的新人,要是跟咱們待遇一樣,你們能服氣嗎?”
不說大家還沒這個概念,但仔細一想,好像的確是這么回事:“不能給他們和咱們一樣的待遇!咱們冒著那么大的風險,李哥差點死在路上,新人想畫著咱們的錢,走著咱們趟出來的路,過來享一樣的福,我是肯定不同意的?”
“對!我也不同意。這虧本的生意我可不做,要不就讓頭別拉新人來了,有頭在外面隨時可以報信,咱們也能過得挺好。”有人打起了退堂鼓。
“你是不是傻!”這次不用李二說,已經有人學會了分析利弊:“工廠里那些貴人要的就是克天城里的人來賣苦力。沒有新人來,他們憑什么給咱們好吃好喝的供起來?
要我說,拉來的人越多越好,他們不止要還我們的債,還要像工廠里其他工人一樣賣苦力!這樣貴人們才會愿意一直供養著我們。”
李二看著眼前的人生百態,心中不由得更加佩服吉鎮料事如神,于是按計劃開口道:“你說的到是對,得有人賣苦力,咱們才有好日子過,可是新來的憑什么愿意賣苦力啊?拋家舍業的跑過來,結果發現還沒有城里過得好,這誰樂意啊!”
“他們不樂意也沒用,不是還有魂師老爺嗎?魂師老爺一拳就能把那么粗的木頭樁子打碎,到時候把他們往工廠里一塞,魂師老爺看管著,誰敢跑?誰能跑去報信?以后克天城里的人怎么看待外面,還不是頭一張嘴,咱們幾封信的事!”
這些人已經產生了,自己是既得利益者的自覺,開始思考如何才能壓榨新人,但這還是不夠的。
“停!你們太想當然了,你們想想,如果自己要和其他工人一樣辛苦,還沒多少錢拿,那還憑什么把錢分給我們?
我能是去搶嗎?我們有什么能威脅他們的?就算他們真的打不過吃飽喝足的我們,他們為什么不把給我們的錢分一部分賄賂魂師老爺,讓魂師老爺對付我們?”
李二一開口,頓時懟的那人啞口無言:“一樣是交保護費,肯定是交給拳頭更大,更有威信的人!我們和魂師老爺,和貴族老爺比,屁都不是,所以要他們交錢,就得讓他們能看到希望,能看到利益才行!
你們想想,古代還有大量奴隸的時候,奴隸主是怎么讓奴隸干活的?他們會許諾奴隸自由,只要干足夠的活,就能獲得自由,即便是幾乎不可能活著完成的任務,也能讓奴隸拼命地干活。
我們讓新人給我們干活,也得用一樣的法子啊!不然的話,他們一眼看過去,自己永遠都是干活交錢的那個,誰會愿意多干?不多干活怎么從吃飯的錢里面擠出來上供給我們的?
頭給咱們出了個主意,新人需要干活給我們交錢,但只要他們攢了錢,就可以購買高一等的身份。也就是和我們現在一樣的身份,這樣他們不緊不用上供,如果有新人來,還要給他們上供!”
“妙啊!”有人沒有細想,只覺得這個辦法太棒了!
但多想一點的,就會發現問題:“不對吧!如果是這種制度的話,一開始的確沒問題,可時間長了,和我們一樣身份的人多了,我們的身份就不值錢了啊!新人不可能來的那么多,一直養著我們吧!”
“嘿嘿!你還是有點腦子的,頭早就想到這個問題了。”李二的笑容,頓時讓他們覺得吉鎮深不可測起來:“我們的身份也是可以花錢買的更高的啊!他們從一級買到二級,我們就從二級買到三級。
我們是待遇最好的,還有他們上供的錢,就算一級的身份比一級更貴,我們也買得起,下級始終要給上級上供,因為下級是咱們的錢,從克天城給撈出來的,上供天經地義!
谷凐</span這樣,就算買了更高的身份,只要不是最高的幾個人,一樣還是要努力干活保證自己的身份等級不掉隊的。
這樣一來,壓力就不全在新人身上了,這是個金字塔結構,而最先到來的我們,只要不蠢,就始終在塔尖上,而他們詰問我們的地位是哪里來的的時候,我們也可以理直氣壯的告訴他們,我們的地位是花我們賺的錢錢買來的!”
不知道為什么,聽完了李二的描述,這十幾人都感覺一陣背脊發涼,究竟是什么人,才能想出這樣歹毒,呸呸!這樣精妙的策略!
有人沉浸在自己有可能成為人上人的美夢中,有人則在思考這樣的制度的漏洞:“如果……我是說如果頭沒辦法從克天城里撈人了怎么辦?最低級的人雖然多,但在看不到晉升希望的情況下。也很難有積極性工作來養活我們了吧!”
“這就涉及到頭的另一個計劃了。”李二感覺自己就像是神一樣,任何問題都能解決,雖然這只是依靠吉鎮留下來的預案,但這種無所不能,被人信任的感覺,還是讓他一陣迷醉,這是比起依靠暴力維系統治更讓人迷醉的感覺,是他殺人后,看著那些人露出恐懼而怨恨的眼神時,得不到的感覺。
“我們的新人,不能只來自于克天城,我們要吸納工廠中的老工人,我知道,你們都覺得,他們沒理由加入我們,我們相比于魂師老爺們,什么都不是,根本無法提供給他們值得信賴的利益。
但我們的信譽,是可以提升的,頭的意思是,我們需要先讓他們相信我們的信譽,有了信譽,才會有人愿意跟我們干。
所以我們在花一部分錢,和他們搞好關系之外,還要發布一些雇傭任務,比如雇傭他們洗衣,雇傭他們采購,雇傭他們回收垃圾。
別那么看著我,我知道這些事情我們自己也能干,不用花錢,但咱們的重點不是省錢,也不是享受,而是建立信譽,讓他們明白,跟我們干,有錢拿!
這樣,倘若我們這邊開放權限,讓他們也加入進來,就算剛剛加入,需要承擔更多的勞動,但他們也會愿意相信,我們的晉升渠道是真實的!”
這一次,大家算是真的懵逼了,類似的手段,只有一個成熟的政府才會用,許多貴族都不知道該怎么操作,終于是把他們繞蒙了,只覺得屁股合情合理,帶入老工人的思路,也是沒理由不上當的陽謀。
只不過,李二有一點沒有說,那就是爭取工廠中老工人,最大的原因并不是吸納更多新人,偏僻的地方多了去,吸納新人并沒有多么困難,本來是不用如此麻煩的。
吸納老工人的真正目的,是將對基層的實際掌控權,從貴族的手中拿走。
之前這些制度實現的前提,都是貴族不克扣工人工資,但那是不可能的,勞動效率上去了,工資是一定會被克扣的,那時候,純粹利益建立起的金字塔會不攻自破。
所以要想辦法爭取工廠內的全部工人,讓他們優先聽從自己的號令,倘若工廠主真的降低工資,那么就可以有組織有紀律的反抗。
之前參觀工廠的時候,李二最大的任務就是,評估工廠的安保能力,如果工人集體罷工,工廠主派魂師武力鎮壓,要如何才能對抗,面對只誅首惡這類的挑撥,又應該如何應對。
如今,李二已經有了幾分盤算,工廠只有兩個三環魂師的常備力量,就算有后備力量,也不會超過魂王這個級別。
而這個級別,面對全副武裝的,令行禁止,并且配備弩箭的戰士,是很大概率會戰死的,他們需要有自己的武裝力量。
但這只是最后的手段,大家都是在為了利益而奔波,能不動手,誰也不想動手,而工廠主對于工廠的把控,其實是很弱的,他需要靠手下來得知工廠的情況,而手下是可以賄賂的。
采用了新的體制后,生產積極性勢必會提高,而提高的這部分創造出來的利益,是要大家分潤的啊!
工廠主手下的人想要多吃兩口,就不會把真實產量報上去,而這就相當于互相握著對方的把柄,如此,是可以妥協的,妥協到吉鎮徹底接管工廠的一切基層工作,對工人們的控制下放到每一個人,之后是暴力斗爭,還是溫和的反抗,就都可以了!
最好是能夠以相對平和的手段,將工廠奪取到自己的手中。
李二和其余人都沒想到,吉鎮會考慮的如此長遠,他們以為吉鎮只是沖動下,才想要離開。
而正在返回克天城途中的吉鎮,也在思考自己該如何拉更多的人入伙。
就如同他對李二所說的,成大事必先立大信,立大信必先踐大諾,這一條,對于國家來說,其實就是一個我們極為熟悉的詞語,公信力。
最為典型的,就是如今國內對疫情的控制,這種控制,就是國家踐行的大諾,得到的,便是空前的公信力。
而吉鎮還沒有踐行過足夠大的諾言,他所能擔保的信譽,恐怕不足以說動太多的人,和他一同出發。
所以他需要錢,踐行諾言,最簡單的辦法就是砸錢!城門徙木的典故吉鎮雖然不知道,但道理他是明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