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丁神火熊熊燃燒,子母河水與那落胎泉水瞬息之間被蒸發殆盡。
只留下一縷縷或紅或黑的氣體在鼎中匯聚成一團,彼此交融,很快便分化成了兩團涇渭分明的黑紅靈氣,這便是交合之氣。
黑色表陰,紅色是陽,這陰陽二氣融匯在一起,便是交合之氣。
肉眼可見的,在乾坤鼎內灼熱的熱量逼迫下,那黑紅二團靈氣被逼著朝著一起聚集,而且乾坤鼎內的諸般神紋齊齊綻放光華,一股奇異的力量自鼎內升騰而起,可以看見那乾坤鼎內的陰陽二氣在飛速縮小,這不是它們被煉化,而是其中的諸般雜質俱都被析了出來。
所謂后天之氣,一是稀薄無比,二嗎,則是融入了三界之中太多的雜質,遠不如先天靈氣來的純凈濃厚!
可以看見,隨著陰陽二氣內的雜質被煉化,兩團氣體綻放出來的光華愈發的純凈,柔和的陰氣和熾熱的陽氣各自化作一條陰陽魚模樣,兩者環抱在一起,形成了一個小小的太極,散發出極是玄奧的道韻。
隨著時間的流逝,這小太極還在不斷的縮小,旋轉,彼此之間的涇渭愈發的淡薄,然而卻始終無法突破那一層小小的隔閡,彼此融匯在一起。
老君見狀,笑道:“莫師侄,且借你太陽真火一用。”
莫元微微一愣,這六丁神火的威能可是比他的太陽真火大的多,還要他的太陽真火做什么?!
不過也只是微微一愣,圣人要做什么,自然有其道理,何須他來置喙?!
他心念一動,一縷青極太陽真火已然脫手而出,朝著老君飛去。
老君見著那火焰,屈指輕輕一彈,頓時,那一縷青極太陽真火便折轉方向,沒入了乾坤鼎下的六丁神火之內!
卻見得一剎那間,那六丁神火盡數被這一縷青極太陽真火所吞噬,隨后青極太陽真火飛速的壯大,在老君法力的灌注下,一下子便將整個乾坤鼎包圍住!
恐怖灼熱的高溫自那青極太陽真火內散發而出,這溫度之高,猶勝太陽星的最核心處,便是莫元和玄都二人面對,心里頭亦是升起了一陣害怕的感覺,那是只要一絲一縷,便足以輕易將他們焚燒至形神俱滅的威能。
同樣的火焰,在不同人手里催發開來,便有不同的威力。六丁神火本沒什么了不得,只是因為老君以此煉丹,方才名揚三界,而太陽真火相比六丁神火,乃是自盤古大神左眼所化的太陽星中化成,威能之強,冠絕天下火焰,如今在老君手里施展開來,六丁神火自然不如。
甚至可以說,在老君手里催發的太陽真火,便是連圣人亦要忌憚不已。天下神通的威能,一來取決于神通,一來取決于人。
當然,如果莫元成圣的話,那太陽真火自他手里,必然能綻放出遠比今日老君手中還要厲害的威能,畢竟這是他得神通,與他契合無比,老君只是強行催發。
卻見得在這種火焰之下,那小小的陰陽二氣匯聚成的太極圖,一剎那間轟然破碎,彼此突破了相互之間的隔閡,隨后融為一體,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化作了一道呈現淡淡紅色的交合之氣,而在這交合之氣中,還有一道意識在緩緩覺醒。
“陰陽逆轉,乾坤倒巔,起!”
老君手中突然打出一套極是深奧的法訣來,那乾坤鼎上億萬道神紋一下子盡數浮出,化成一套玄奧陣圖,熾盛的青色神光已然將天地間的一切盡數淹沒,兜率宮中,什么都看不見了。
而等那青光逐漸黯淡消失,莫元和玄都大法師目能視物之際,兩人卻是齊齊愣在了當場。
只見已然恢復了平靜的乾坤鼎上,那道淡紅色的交合之氣,已經比先前不知道精純濃厚了多少,赫然已經返本歸元,入了先天之屬,然而此刻它的狀態卻是有些奇怪。
卻是這交合之氣,呈現出了人的形狀,化作了一名面目滄桑的老者,雙目之中,盡是迷茫之色。
他的目光緩緩在殿內眾人的面容間移動著,眉頭緊緊皺起,直到看見了老君頭上,雙眉這才放松下來。
只聽他道:“是你,太上老君,是你喚醒了本座嗎?”
“前輩一別億萬載歲月,今日一見,卻任是風采依舊,太上見過前輩。”老君拂塵一揮,做了個揖,顯見這老者的輩分還在他之上。
莫元和玄都大法師相互對視一眼,心中對這老者的身份已然有了數分的猜測。
只聽著老者道:“這不是昆侖,你的道場何時搬到了這里,你師父鴻鈞呢,羅睺是否已然身死,嗯,不對,這靈氣,這不是洪荒……”
說著說著,老者自己的眉頭便皺了起來,他看了看莫元和玄都大法師二人,又看了看附近的擺設,最終目光停在了老君身上良久良久,這才道:“連你都走出了那一步,億萬載歲月,當真是億萬載歲月啊,想必羅睺已然隕落,如今三界是你師父鴻鈞主宰一切吧?”
然而還不待老君回答,那老者又是一聲苦笑,自語道:“本座還問這些干什么,已然死了這么些年,不過一縷執念僥幸蘇醒,這洪荒浮沉又與本座何干?!”
“前輩說笑了,前輩對于洪荒大陸的功德,不遜色于盤古大神,當初倘若沒有前輩出手,如今的三界,只怕已然成了一片死地,毀滅在了那魔祖羅睺手下。”
老君笑著恭維了一句,轉頭對莫元和玄都二人道:“你二人還不上前來見過陰陽前輩。”
陰陽前輩?!
莫元和玄都大法師心中一動,他們之前便猜到了是此人,畢竟這小子母河水和落胎泉水,都是這陰陽老祖的本源所化,此刻從先天交合之氣中蘇醒的,除了他還有誰?!
不過這廝當真也是生命力頑強,從龍鳳初劫到現在,天地之間的變遷何止億萬載歲月,他依舊還能有一分殘念存世,那個時期的大神通者,當真是有幾分了不得的手段。
這可是與東皇太一通過混沌鐘保住部分元神不一樣,混沌鐘乃是開天至寶,神威無量,而這陰陽老祖可是在凡間兩條尋常的水脈中,條件比東皇太一差太多。
當然,如果想到此人的身份,他做到這一點實際也是理所當然之事,畢竟這位陰陽老祖,昔日可是與道祖鴻鈞、魔祖羅睺一個時期的人物。
兩人上前拱手道:“晚輩拜見陰陽前輩。”
“好,起身吧……”
陰陽老祖神色有些復雜的揮手道,以他的眼力,如何看不出來,眼前這二人的道行,俱都已經躋身與準圣境界,尤其是玄都,更是三重天圓滿,比之他昔日也分毫不差。
這些可都是后代晚輩,未來還有無限的可能性,而他只是一絲殘余執念,雖然被喚醒,但是過不了片刻便會消失無蹤。
“這二人,俱是你的弟子嗎?”陰陽老祖問道。
老君指著莫元道:“這一位是元始師弟的弟子,另一位,是貧道的弟子。”
“元始天尊那小子,也能教出這等道行的弟子,想來如今他亦是成圣了吧?”陰陽老祖問道。
老君點了點頭,陰陽老祖的臉上更是感慨,須知,昔日他們一眾先天神魔,在天地開辟最初時,表誕生在了洪荒大陸上,可以說整個洪荒大陸上的一切資源,都任由他們取用。
彼時天地之間生靈稀少,連靈氣都是先天靈氣,甚至是天地大道都時時顯露本源,修道極其容易。
可是便如此,準圣三重天自然是他們修道的極限,最終能跨過這個層次的,也只有鴻鈞和羅睺二人。
這是所有先天神魔的夢想,然而直到身死,也沒誰能達成所愿。
陰陽老祖亦是卡在這個層次無數萬載,屬于夢寐以求想要突破這個境界的一員,他當初之所以參與那場大戰,而且是堅定的站在了鴻鈞的一方,便是鴻鈞曾經許過諾,倘若得勝,便讓他們一起入圣人之境。
正是因為這個允諾,所以當初一眾大能們俱都站在了鴻鈞道祖這一邊,不過可惜,誅仙劍陣和弒神槍在手的魔祖羅睺,一身法力委實太過于恐怖,雖然鴻鈞僥幸得勝,但當時參戰的一眾神魔,活下來的也只有一個鴻鈞道祖了,其余的大能全都被羅睺拉著陪了葬!
三清在陰陽老祖面前,無疑是屬于小輩的,然而就是這種小輩,此刻也已經邁入圣人之境,偏偏他們俱都隕落,你讓陰陽老祖如何能不心生感慨,百味陳雜呢?!
“說說洪荒的局勢吧,本座還能維持的時間不多了。”陰陽老祖說道。
他不過一絲殘念,只是因為這乾坤鼎的力量太過于奪天地造化,才交合之氣重返先天之際,這才覺醒。
不過便是乾坤鼎力量再玄奇,也不能逆轉時光,起死回生,尤其是他還是屬于那種極端強大的先天神魔,這些先天神魔從某種意義上講,都代表著洪荒天道的一部分,是天道孕育而生。
他們的身死補全了洪荒大陸很多缺失和不足,已然和這三界天地融為一體,天道也是絕不會容許他們復蘇的。
老君道:“好讓前輩知曉,自龍鳳大劫后,這洪荒三界又歷經了巫妖大劫、封神大劫,如今正是處在西游大劫之中。天地之中,吾師鴻鈞下,圣位有七,而昔日隕落的魔祖羅睺,如今已然重新復蘇,此刻正在紫霄宮與吾師鴻鈞對弈,兩人約好五百年后,以佛門下一局大棋。”
“羅睺竟然沒死?!”
陰陽老祖面現驚色,他戰死之際,正是那魔祖羅睺不敵鴻鈞隨后自爆被拉下水的,沒成想那種情形下,他竟然還不死,還存活至今,與鴻鈞接著斗!
不過這種驚色轉瞬即逝,他已然是個死人了,還關心這種事情又有什么意義?
微微沉吟,他張口便問了自己最不甘的事,道:“你說圣位有七,本座且問你,到底如何是圣人,又到底如何能成圣?!”
陰陽老祖并不知道鴻蒙紫氣的概念,昔日這鴻蒙紫氣卻是與那造化玉碟一起落入鴻鈞道祖手中,隨著道祖開門講道,三清等人接連成圣才廣為三界神魔所知。
這是陰陽老祖至死都沒做到的事情,他當然是心心念念,難以忘懷。
老君解釋道:“天道之下,圣位有九,每一尊圣位,便是一道鴻蒙紫氣,而吾師獨掌八道,他自己成圣用了一道,其余七道賜下吾等,吾等成圣六位,是吾等兄弟三人于西方的接引、準提二圣還有女媧師妹,至于還有一位圣人,卻是巫族十二祖巫里的后土祖巫,她身化六道輪回,以大功德被天道賜下那一道遁去的鴻蒙紫氣,從而成圣。”
“接引、準提、女媧……”
陰陽老祖搖了搖頭,這些人他都未曾聽過,他活躍之際,接引準提在西方彼時根本沒露頭,女媧亦是無名之輩,不過是盤古大神元神和精血所化的三清和十二祖巫,他還有所耳聞。
他道:“后土此人,倒是有幾分厲害,竟然不通過鴻鈞那老兒的手便成了圣人,那還有一道呢,最后一尊圣位?!”
鴻鈞手里的八道,他自己用了一道,剩下七道成了六尊圣人,必然還有一道存世。
老君笑了一笑,朝著殿外一指,道:“前輩且看,最后一道,便正在那大門之上!”
聞聽此言,陰陽老祖瞳孔驟然一縮,當即轉頭看去。
待看見那大門處的一道紫光,神韻暗藏,道紋流轉之際,卻是激動無比的道:“鴻蒙紫氣,這便是成圣之機?!”
他至死都在念著的境界,竟然以一種這樣的姿態出現在他眼前,這是他無論如何也不曾想到的。
“可惜……可惜……本座生不逢時……”
陰陽老祖寂寥一嘆,身影隨之渙散,那交合之氣上,卻是有兩道光華直奔莫元和玄都大法師二人而來。
兩人心中一驚,卻聽太上老君道:“那是他的道途感悟,爾等不要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