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真是來抓我兒子的!
水德星君面色微變,一時間卻是有些不知所措。
神魔誕生子嗣極難,尤其是他這等道行高深的天庭正神,能有這么一絲血脈留存,已然是他耗費了極大的心力,用了不少天材地寶才達成的效果。
是以對于僅有的這么一個孩子,水德星君心中是重視無比,愛到了骨子里,任是這孩子如何胡鬧,他都在背后悄悄出手將一切都壓了下去,好在他這個兒子也算是懂事的,從來都只在他水德星君府麾下的勢力地盤折騰,從來都沒惹到強大神魔。
可是現在卻是撞在了真武大帝頭上,卻是有得水德星君頭疼。
以真武大帝的威勢,他自然是不敢得罪,也不能得罪,可是他一片拳拳愛子之心,也注定了他不可能眼睜睜的看著愛子去死。
沒錯,是死。
作為水部正神,水德星君心里很是清楚,自家孩子犯下的那些錯,依照天規,誅仙臺上走一遭都是輕的,然而他不可能讓自己孩子上誅仙臺!
一番躊躇猶豫,水德星君面色明滅不定,殿內陷入了詭異的安靜中。
見水德星君不答話,小神龍哪里不知這水德星君是有心庇護他兒子,當下冷哼一聲,道:“怎么,真武令當面,你還想違抗陛下的旨意不成?!”
水德星君渾身一顫,情知不能再沉默下去,他臉色一變,卻是換了一副諂媚笑臉,溫聲道:“將軍莫要心急,陛下的旨意小神自然是不能違背的,只是者逆子前幾日犯下大錯,小神欲要責罰他,卻被他提前得知消息溜了,此刻不知在三界何處,還請將軍回轉真武神殿稍待幾日,待小神派人擒拿了那逆子,再送去真武神殿,任由陛下處置!”
這便是要使一招拖字訣了。
如今乃是大劫之中,天機混亂,水德星君說的是真是假誰也無法斷定。
小神龍如是真的回轉真武神殿,保準水德星君立即便將自己寶貝兒子給藏起來,只要拖得些時日,以真武大帝的身份地位,哪里有空一直惦記著這等小事,自然便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
小神龍好待也是在真武神殿當差了這么些年,對于這等糊弄人的手法怎么可能不知道?
他嘴角浮起一抹冷笑,高聲道:“水德星君,不妨實話告訴你,淮河水神一家與我交好,你兒子打上了他們一家的主意,還想將此事糊弄過去,當真是癡心妄想!”
“今日,要么你交人,要么,我便回真武神殿領兵親自殺來你府邸,陛下有令,如是你不乖乖交人,便將你和你兒子一起綁了發落!”
“什么?!”
水德星君聞聽此話,心中又是一顫,他哪里想到,莫元竟然會將他也盯上了?!
他渾身涌現出一股害怕的情緒來,畢竟那位真武帝君的厲害,可謂是三界皆知,被其盯上,他又如何能夠反抗?
不過害怕之后,這情緒隨即轉化成了一股怨恨和憤懣,他自問對于那位素未謀面的真武大帝,從未有過褻瀆不恭的舉動,可是這廝多管閑事,竟然要他兒子的性命,還要連他一起處置,當真是可忍孰不可忍!
他怒道:“爾等真武神殿欺人太甚,真武帝君雖然位高權重,名位天帝,然而本尊乃是玉帝陛下欽點的水部真君,天庭正神,便是要發落,也得是玉帝陛下發落,如何論到爾等的真武神殿?!”
“大膽!”
小神龍厲聲呵斥道:“爾不過區區一個小小水神,竟然藐視陛下威嚴?!”
“非是本尊藐視真武帝君,而是真武帝君手伸的太長了!”
水德星君冷著臉道:“本尊父子,皆是水部正神,受玉帝陛下管轄,想要發落本尊父子,請拿玉帝陛下的圣旨來,不然的話,本尊一概不奉詔!”
這真武神殿的人都騎到他父子頭上來,要他二人的性命,水德星君哪里還有什么顧忌,索性便將臉皮撕破,畢竟再伏低做小,也是沒有什么用的。
“好,好一個水德星君,好的緊!”
小神龍怒極反笑,他道:“不遵陛下神令,這份后果,你父子好生擔著,告辭!”
說罷,他衣袖一擺,便快步朝著外邊走去,卻是存了回真武神殿點兵來天庭拿人的心思了。
這本來就是莫元的吩咐,如是水德星君不從,便連他也擒拿過去,更何況這水德星君還對莫元不敬!
“上使慢走,恕本尊不送了!”水德真君面無表情的在后面喊道。
小神龍理也不曾理他,身影很快便消失在了殿內。
眼見得小神龍真的走了,水德星君眸中浮現出一抹暴怒之色來,卻聽他高聲喝道:“來人啊!”
殿外立即有侍奉的天兵天將應聲入殿。
水德星君吩咐道:“去,將公子抓回來,關在府中,哪里都不要叫他去了。另外再帶一份厚禮前去淮河水府,替本尊向那淮河水神賠罪,便說是一場誤會,叫他不要記在心上。”
那天兵天將領命而動,出殿辦事而去,而水德星君也沒再留在殿內,亦是跟著出殿朝著瑤池而去。
真武大帝要尋他的麻煩,除了玉帝,誰也救他不得!
天上一日,地上一年,且說天上發生這么些事的時候,這地上已然是匆匆過了一月時光。
南瞻部洲,大唐國,江州府。
那劉洪靠著挾持殷小姐母子二人,卻是順利的到了江州,有殷小姐的配合,雖然其人是個粗漢,不通文墨,可依舊成功的接替了江州知府的位置,畢竟有文書印信,還有丞相之女作證,整個江州城內知府是毫無疑問的第一人,也沒人敢考校他的文墨。
然而其人雖然坐穩了官位,心里還是有個芥蒂,他想要殺了陳光蕊的兒子。
雖然眼下這嬰兒尚小,不會對其造成什么威脅,但正所謂斬草除根,他與這嬰兒有殺父之仇,等其大了,如何會與他干休,他又如何能養仇人之子?
況且有這個嬰兒在中間阻攔著,他也沒法霸占殷小姐,只有殺了,才能斷了殷小姐的念想。
可是他剛剛坐上知府的位置,此刻如是翻臉,那殷小姐不顧性命揭穿他,他的官兒也是沒法做了,這對于剛剛品嘗到權力甘甜滋味的劉洪來說,是絕計不能接受的,是以劉洪這水匪一時間也是犯了難。
殷小姐自有飽讀詩書,卻不是個笨人,她哪里看不出劉洪的心思。
她情知這廝一旦坐穩了知府之位,必然會對她孩兒不利,因此心中早就有了算計。
這一日,正是那嬰兒滿月之日,殷小姐便尋了個出外上香的借口,帶著嬰兒出府。
劉洪雖然心中不放心,可也知不能長期將這母子二人關在府里,便親自領著數名水匪,護著這母子二人一起向江州極是有名的寺廟走去。
這一路之上,殷小姐為了讓劉洪放松警惕,也沒一直冷著臉了,偶爾與他說幾句話,態度微微有些緩和。
劉洪不禁心中歡喜,只當是殷小姐想明白了,到了寺廟左近,他笑道:“夫人今日卻是與往日別有不同,只盼夫人不要再生本官的氣,本官如今舔為一州父母,也算配得上夫人了,日后夫人與本官二人拋開前塵,好生過日子,豈不美哉?”
殷小姐心里暗罵這廝無恥,劉洪這官身分明便是竊取她夫君的,如今竟然想以冒牌貨的身份徹底取而代之,這里如是京城,她必然早已然領著丞相府的家丁將這廝捆上御史臺,讓御史老爺們發落了!
不過面上她卻不敢表露出分毫,只是道:“此事再議吧,你讓這些屬下不要跟著妾身太近,妾身不想見著他們!”
劉洪倒也不著急,一口吃一個胖子他沒有想過。
而這所寺廟三面臨江,只有一個正門,把守住寺門,倒也不怕這殷小姐跑了。
是以他當下便應道:“都聽見夫人的吩咐了嗎,在寺外候著,不許進來。”
眾人應了一聲,當下各自在寺外站定,劉洪便與殷小姐一同入內。
兩人帶著那嬰兒入了殿內,各自求了只簽,那劉洪自然是求得姻緣,而殷小姐求得則是安危。
能將寺廟香火做的這般旺盛,那寺內的僧人豈是愚鈍之人?
雖說沒人前來通稟,但是主持早早便認出了劉洪夫婦的身份,他暗地叮囑僧人們好生侍奉,那劉洪和殷小姐的簽自然便是一等一的順心如意簽。
求得了簽,添了些許香油錢,那殷小姐道:“妾身要去女眷處更衣一番,還望大人在此稍候。”
劉洪也不疑有他,畢竟這寺外并無渡口,也沒過往船只,這殷小姐還帶著個孩子,不可能跳江跑了。便是真的跳江,以他一眾兄弟的水性,莫不是還追不到嗎?
他笑呵呵的應下,那殷小姐隨即到了后院之內。
她尋著那后寺的僧人要了個洗衣盆,隨即便將嬰兒放在了那盆內,端著盆便去了后寺的江邊。
她是知府夫人,丞相之女,寺內人知她身份,自是無人敢攔她。
其人到了江邊,一雙美眸里立時便是有兩行清淚留下,她悲戚的道:“兒啊,非是娘心狠,不讓你在娘身邊長大,只是奈何那賊人想要你的性命,娘不能眼睜睜的看著你死。今日將你放在江中漂流,只盼你能逃出生天,有好心人將你養大,日后你我母子當有再見一日!”
說罷,她將小盆里的嬰兒抱了起來,親了一親,很是不舍的在懷中親昵了一會兒,將早已備好的書信和貼身之物與這嬰兒一起放好,隨后在淚眼婆娑之中,便將這小嬰兒放入了那木盆之內,任其隨將漂流而去。
眼見得那小木盆一點點漂流的遠了,她這才擦了擦眼淚,起身準備離開。
然而便在此時,只聽得一聲大喝:“你在做什么?!”
她轉頭一看,卻見得那水匪劉洪不知何時到了現場,正滿面慍怒之色的死死盯著她!
原是她謊稱更衣,卻是去往后寺,等得久了,劉洪不耐,便尋了僧人一問,誰料那僧人說她朝著江邊而來,劉洪哪里還不知道他想做什么,當下命僧人喚屬下進來,自己急匆匆的便朝著這后寺趕來!
“本官便知道你沒安好心,好端端的竟然要來這寺廟中上香,當真是包藏禍心!”
劉洪厲聲喝道:“幸虧本官趕來得及時,不然的話,還真要叫你得逞了!”
“你……你……”
殷小姐本待出聲喝罵,卻是想及自家孩兒,語氣一軟,哀求道:“大人,便求你發發慈悲,放了我兒一條性命,你要我如何都行。”
“自是要放了他一條性命的,這小小嬰兒不通水性,萬一淹死又當如何?”
劉洪笑了一笑,恰在此時,那寺外聞訊的水匪亦是趕到了此處,劉洪吩咐道:“你們都去,將本官的兒子打撈上來,這江中風浪甚急,可萬萬不能傷了他的性命!”
說到性命二字,這賊人卻是刻意加重了口氣。
眾水匪追隨他多年,又哪里不知曉這廝的心意,分明是暗示他們淹死這孩子!
眾人當下面露獰笑,應聲之下,便朝著江中跳了下去,只聽得‘撲通’‘撲通’數聲,隨后這群水匪極是迅捷的便朝著那木盆游去。
殷小姐目眥欲裂,卻是毫無辦法。她不過一個柔弱女子,雖然性子剛烈,遇見這種情況,又能如何是好?
而當此之時,遠處天際,暗暗護著這嬰兒的一眾神佛,觀音卻是笑道:“龜蛇兩位將軍,卻是有勞你二人出手救下金蟬子了。”
滿月拋江第二劫,正是眼下。
龜蛇二將應了一聲,隨后運轉法力,各自忙活起來。
卻見那蛇將手中掐動法訣,衣袖一揮,這天地之間隨即便起了一陣大風,狂風卷起大浪,逼得那些水匪根本無法前進!
而龜將則是落入江中,搖身一變,化作一只丈許方圓的大龜來,用頭頂著那木盆,不過瞬息的功夫,便消失在了遠處不見了蹤影。
蛇將隨即平息風浪,而劉洪等人放眼望去,此刻哪里還有嬰兒的蹤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