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場之中,當屬玄都大法師的身份最高,便是南極仙翁等天庭帝君,也是遜色他一籌。
這其中固然是因為其人道法高深,神通無量的緣故,卻也與太上老君大有關聯。
太上老君身為三清之首,諸圣大師兄,在三界地位最是超然,他平日里又是清靜無為的性子,少有插手三界之事,是以諸圣都是格外敬他,畢竟其人當年一人化三清,闖入誅仙劍陣打了通天教主三扁擔的事還歷歷在目,而對于他身邊這唯一的嫡傳弟子,眾人看在老君面上,也自是不敢慢待了。
卻見這玄都大法師笑了一笑,道:“莫師弟大婚,貧道豈有不來之禮,說起來咱們道門之中,成親的弟子,莫師弟還是頭一位來著。廣成子師弟,如是你要成婚,貧道自也會登門拜賀的。”
“大師兄說笑了,師弟此生除了大道,卻是再沒什么旁的追求了。”
廣成子又對莫元道:“莫師弟,來來來,大師兄親自來為你慶賀,還不謝過?”
莫元上前一步,再次作揖道:“大師兄,您遠道而來,師弟這道場上下,當真是蓬蓽生輝,今日卻是要不醉不休。”
“莫師弟,久仰大名,你今日大婚,乃是咱們道門的大喜事,貧道奉師命特來恭賀,這是一點禮品,不成敬意,還望笑納。”那玄都大法師笑吟吟的說罷,卻是手掌一翻,一只小小的瓷瓶頓時躍現。
“這里面是百枚太乙丹,對于師弟的修行大有裨益,還請師弟收好了。”玄都大法師說道。
太乙丹!
聞聽這三個字,在場群仙都是一驚,隨即便是議論了開來,老君出品,必然是精品,他的丹藥在三界屬于十分搶手的貨色,不過老君雖然喜好煉丹,然而他的丹藥也不是隨隨便便就能得到的,便是道門一眾二代弟子相求,也得看老君和他的門人賣不賣面子。
三界之中的仙丹,無非分為三種,一種是修道之丹,一種是延壽之丹,最后一種則是療傷之丹,這太乙丹,便是屬于修道之丹,還是屬于較為高端的修道之丹,乃是大羅金仙以上級別的強橫神魔服用的仙丹,可以極快增加大羅金仙的修煉速度,只一枚,便可抵千年苦功,這百余枚太乙丹如是用的好了,只怕要不了幾年的功夫,莫元便可以嘗試突破那大羅金仙之境了。
老君的這份厚禮,只怕是哪一位大羅金仙都要眼饞不已,須知,什么天材地寶、法寶神兵,歸根結底,都是外力而已,真正重要的,還是自身的修為,這是一切的根本!
莫元毫不猶豫的便將那太乙丹收了下去,卻是笑道:“那便謝過太上師伯,謝過大師兄了!”
“師弟不要急著謝貧道,貧道的禮還未送呢!”玄都大法師道。
莫元聞言微微一愣,不僅是他,還有在場諸多神魔都是一驚,這老君師徒當真是好大的手筆,送了百枚太乙丹不算完,還要再送,以玄都大法師的身份,卻是不必想,出手定然是不同凡響!
卻見玄都大法師自懷中掏出了一只制作的極其精致的人偶來,上面銘刻無數符篆道紋,宛如活物一般,他道:“此物乃是貧道所煉制的替命人偶,可以替死一次,還望師弟不要見笑。”
替死一次?!
莫元心中大驚,這豈不是多了一條命,這般珍稀的寶物,只怕比之等閑的先天靈寶價值還要高上一層,玄都大法師舍得送給自己?
不過他轉念一想,一條命固然珍稀,然而那是相對同階而言,對于準圣乃至圣人的話,他們能輕易擊殺大羅,休說一條命,便是千萬條命又如何?
但是不管如何,這替命人偶都是極為珍貴的,在同階爭斗中,它是貨真價實的一命,完全可以用以命換命的打法,將對手擊殺。
莫元接過人偶,誠心實意的再次謝道:“多謝大師兄!”
“好了,大師兄,這禮也送完了,您且進去落座吧,咱們師兄弟好不容易聚在一起,今日當要好生敘上一敘!”廣成子出言邀請道。
三界之大,可是神魔間的聚會卻是少有,而諸如王母娘娘的蟠桃宴,這些道門真仙卻未必會給面子去,他們平日里忙著修道,卻當真是少有見面。
然而出乎眾人意料的是,那玄都大法師卻是擺了擺手,道:“不急不急,咱們再等上一等。”
“還等?”
楊戩卻是急道:“等不得了,師伯,這吉時馬上便到了,再不拜堂,錯過了難免不吉利。”
“總是要等所有人來了才算,不然的話,咱們便是進去,卻是也要出來的。”玄都大法師說著莫名其妙的話,眾人聽的卻是一頭霧水。
然而莫元聞言,卻是敏銳的察覺出了不妙,心中隱隱有不好的感覺。
須知,此刻三界可不是平安無事,那西牛賀洲可是打的如火如荼來著。這落寶金錢一事,根本沒有落幕,他記得清楚,那申公豹可是說了,大燕國都之事,不僅僅是沖著姜子牙,還是沖著他來的,莫非便要應在今日?!
他腦海中這個念頭剛剛閃過,卻見得遠處西牛賀洲方向,數道強橫氣息沖霄而起,兵戈戰陣的殺伐之氣席卷三界,所有人頓時若有所思的抬頭看去!
姜子牙和申公豹徹底開戰了?!
莫元心中又是一驚,兩人對峙一月有余,怎么偏偏就選在今日做個了結?!
“無量天尊!”
玄都大法師做了個道揖,嘆氣道:“真武和妖族開戰,想必,該來的也是要來了。”
該來的也都要來?
眾人聞言不禁有些不解,然而便在此時,卻見得天邊一陣妖風卷起,卻是正好落在了眾人身前,那駕馭妖風的,卻正是一名身材魁梧、面容猙獰的牛魔來!
“牛魔王!”
一見來人,莫元臉色頓時一變,他厲聲道:“你來做什么?!”
也不怪莫元如此作態,實在是這個牛魔王太過于惡心人,打不過他便算了,偏偏還總是在搗鬼,之前定親之時便整了一出讓人極不痛快的事,想不到他今日還敢來!
“俺來,自然是尋你了!”
牛魔王冷笑一聲,道:“莫元,你殺了俺二弟,今日俺老牛便要你血債血償,要你喜事變喪事!”
“好狂的牛精!”
廣成子冷哼一聲,這奎牛他認識,當初在碧游宮覲見元始天尊的時候,他曾經見過,他道:“看在通天師叔的面上,速速離開,不然的話,非得將你擒下鎮壓個一萬年不可!”
到底還是顧忌著截闡兩教的關系和通天教主的顏面,不然的話,以廣成子的脾氣,哪里是鎮壓一萬年的事,他狠起來可是連自家徒弟都殺!
“鎮壓俺,廣成子,俺老牛敬佩你有幾分道行,不過這般說話,未免口氣太大了。”
面對著廣成子這樣的大神通者,牛魔王竟然一臉不屑,只聽他道:“這話,圣人說的,不過你,卻是不夠資格這般說!”
這便是意有所指了,圣人鎮壓截教弟子,還要追溯到九曲黃河陣之際,彼時云霄是被老君的太極圖裹了去,鎮壓在麒麟崖下五百年,然而這件事,卻正是廣成子,乃至在座的一眾闡教金仙的傷心往事!
那一戰,三霄姐妹獨戰玉虛金仙,硬生生的將十二金仙的道行盡數削去,當真是奇恥大辱!
此刻被這小小的牛精提起,一眾金仙立時勃然大怒!
“大膽!”“牛廝放肆!”“你找死!”……
一眾金仙都是出聲訓斥,那廣成子卻是臉色發黑,運起法力,一掌便朝著這牛魔王頭頂之上拍去!
廣成子是含恨出手,這一掌固然打不死牛魔王,可是也足以將牛魔王打的去重新輪回了。
雄厚法力盡數凝聚于那一掌之內,天地之間,頓時風云色變,廣成子手掌過處,空間寸寸崩碎,那一掌重如泰山,直壓的牛魔王心頭發寒,連氣都是喘不出來!
不過壓力雖然大,其人卻是依舊是一副無所謂的模樣,卻是根本不擔心這一掌。
眾人心中暗自奇怪,不過就在那大掌快落到牛魔王頭頂上時,有人出手了。
那是一只潔白如玉的素手,蔥蔥玉指,散發著瑩瑩光澤,卻極是好看。
沒有半分煙火氣息,那只玉手沿著一抹玄奧的道韻點在了廣成子的手掌之上,卻見得這位闡教十二金仙之首,臉色隨之變得漲紅,整個人‘蹬蹬蹬’連退數步,隨后嘴角竟然有一絲鮮血溢出,顯見是受了些傷!
眾人臉色當即大變,須知,這廣成子是闡教十二金仙之首,在玉虛宮一眾大能存在里,估摸著也只有南極仙翁、太乙真人以及玉鼎真人這三位能與其一爭高下,便是在準圣里,他都是極為強大的那一撥,可是眼下竟然被隨意一掌打傷,這出掌之人,厲害之處,卻是可見一斑!
莫元等人忙是看向牛魔王所在的方向,卻見得那只雪白素手的主人,是一位氣質清冷的女仙,風華絕代自是不須言說,其人只是側身站在牛魔王身側,氣勢之強,竟然是一時間隱隱有壓過莫元這方這么多神魔的架勢,可見此人絕非等閑之輩!
廣成子臉色難看的望著那女仙,緩緩的吐出了兩個字道:“云霄!”
云霄!
一聽這個名頭,場中的氣氛頓時冷了下去,闡教一眾仙人都是臉色極其凝重,哪怕是楊戩哪吒這樣的弟子,其余前來恭賀的神魔,卻是兩腿發軟,渾身打顫,心中不住的后悔來參加這場婚宴!
牛魔王堂而皇之的來砸場子了,而云霄還敢站在他身后護著他,這分明便是截教和闡教要再次展開一場生死對決。
城門失火殃及池魚,這四大部洲是如何形成的,如今不少仙人還是記憶猶新的,整個三界險些都因為兩教爭斗沒了,你叫他們如何能不心中懼怕?
“廣成子。”
云霄開口說話了,聲音很是冷清,猶如萬載堅冰一般,讓人心中發寒,她道:“這么多年過去了,你還是一點長進都沒有。”
“你!”
廣成子眸中閃過一絲慍怒之色,卻到底是沒法反駁,當年他被削去道行,重新修煉,如今雖然好不容易修到了準圣二重天的境界,甚至距離那三重天只差一毫,可這一毫,卻是猶如天塹一般,將他和眼前這個女仙分割成兩個世界。須知,這女仙當年便是準圣三重天的存在,也就是圣人那道鴻溝在當下根本無法跨越,如是叫這女仙早一兩個大劫,只怕紫霄宮里的位置是注定有她一個的!
這樣一尊人物說他,便是廣成子再心高氣傲,也只能忍著!
“云霄!”
楊戩突然一步邁出,臉色不善的道:“傷我師伯,你是欺我截教無人嗎?!”
“楊戩,是你!”
云霄美眸一亮,卻是道:“想不到整個玉虛宮最終走到這一步的,竟然是個三代弟子,不知該說你是天資絕世,還是說元始師伯門下弟子不成器。”
“云霄,慎言。”
廣成子語氣冰冷的道:“禍從口出的道理,想必你兩位姐妹的下場已然告訴你了,不要重蹈覆轍,圣人不容輕辱!”
當年碧霄和瓊霄正是言語惡了元始天尊,還欲要拿金蛟剪收拾元始天尊,卻是被元始天尊親自出手送上了封神榜,僅有被太上老君拿下的云霄一人得以幸免。
這件事無疑也是一塊傷疤,是以云霄眸中寒意一閃而逝,道:“圣人不容輕辱,我自知曉,不過圣人的弟子,莫非也說不得嗎?!”
廣成子還要還嘴,卻聽得玄都大法師道:“好了,都不要說了!”
玄都大法師還是很有威信的,他雖然與闡教關系更好,不過截教一眾弟子也是服他,畢竟老君是三清之首,而玄都也比眾人先拜入三清門中,可謂是老大哥的存在。
他一開口,眾人立時沉默不語,都拿眼看著他。
玄都大法師道:“貧道奉師命下凡,正是為調解兩教的矛盾而來,各位師兄師弟還是請給貧道一個面子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