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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四十三章,我們這個時代的和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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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的,對于西蒙尼來說,這份文件的確是“友好”多了,法國人甚至寬厚的承諾,將在戰爭結束后,為英國提供一筆巨大的資金,以恢復英國的經濟。

  當然,西蒙尼不是傻瓜,他當然看得出這是一杯毒酒,或者,用法國人習慣的說法,這是一枚糖衣炮彈。這筆資金不是無償的,無代價無要求的。用某位偉人的說法那就是:“太公釣魚,愿者上鉤。嗟來之食,吃下去肚子要痛的!”

  這筆資金的使用,必須得到法國人的監督,當然這很合理;英國在國內必須進行符合法國人的要求的改革,甚至于,如果接受了法國人的友好援助,接受了這“嗟來之食”英國政府甚至都失去了自行制定財政預算的權力了,因為預算的方式必須符合法國人的要求,他們才能從法國人的手上得到那點“嗟來之食”。

  “財政是萬政之母。”這是每一個英國高級官僚都知道的基本道理,事實上,聯合王國的一切國家機器之間的斗爭,無論是議會和國王的,還是輝格黨和托利黨的,還是政府各個部門之間的……這所有的斗爭,都是圍繞著財政預算的斗爭。

  而如今,一旦接受了法國人的“援助”,那么這場至高無上的斗爭中,就會突然出現一個至高無上的裁決者。雖然依照條文,這個裁決者并不是“我們的在天之父”那樣的全權者,他只是擁有否決權而已。

  但是擁有否決權,就已經是決定性的了。想象一下吧,如果在踢足球的時候,你遇到這么一位裁判,他的原則就是:我說不是犯規,就不是犯規,哪怕他直接對著倒在地上的你的腦袋猛踢一腳;我說進球無效,這球就是進球無效,不管你是用什么方式踢進去的,哪怕你是從本方球門線帶球,一直帶進人家的球門;哪怕你是西班牙隊,是意大利隊,我說你們要被淘汰,你們就要被淘汰,哪怕你們的對手只是一支不入流的球隊。

  法國人一旦擁有了這樣的權力,整個的英國政府,一切依賴于財政支持才能生存的東西,從軍隊到警察,從法庭到監獄,他們要想日子過得好,最重要的事情就都變更了討好法國。因為只有討好了法國人,他們才能拿到他們需要的預算。

  于是只要接受了這筆援助,整個的英國政府便都成為了法國政府的一個下屬部門了。嗟來之食,吃下去可不止是肚子疼這么簡單,但是,如今的聯合王國真的能夠拒絕得了這份援助嗎?

  拒絕這份援助,后果和很清楚的。很多亂黨都和法國人有聯系——法國人自己對此都毫不掩飾。這是一筆很大的錢,在如今的英國人,任何人只要能拿出這樣的一筆錢,只要將法國人的支票本舉起來,就像舉起一面大旗一樣搖晃一下,那些吃不飽飯的士兵,那些餓肚子的警察,那些喂不飽老婆孩子的特務,都會毫不猶豫地拋棄掉聯合王國,并且從博物館里拖出英國人在土倫繳獲的斷頭臺,然后把它豎立在倫敦塔,接著就從國王開始,將所有的有貴族頭銜——哪怕僅僅只是個騎士的頭銜——的人,排著長長的隊伍,一個接一個地被送上斷頭臺。每一個高貴的腦袋掉下去的時候,圍觀的那些暴民就會一起發出雷鳴般的歡呼。人們將國王和王太子的腦袋插在長矛上,舉著在倫敦的大街上游行,人群跟在這可怕的長矛后面,歡呼雀躍,就像在過狂歡節一樣。

  倫敦的每一根路燈上面都吊著一個腦袋,下面還掛著一張寫著他們的罪名的紙,那上面寫著:“吸血鬼”、“人民的敵人”、“貴族”……孩子們從下面跑過,一邊跑還一邊用英語歡快的唱著一首來自法國的歌:“會好的喲,會好的喲……貴族們都被掛在路燈桿子上……”

  “這真是太可怕了!”哪怕只是想象一下這樣的情況,西蒙尼就忍不住渾身發抖,冷汗直冒,甚至連眼淚都不爭氣地流下來了。

  “決不能讓聯合王國淪落到那樣的境地,所以,哪怕是毒酒,也只能喝下去了。不喝,死的是自己,喝了,死的是誰我不知道,但是至少我不會在路燈桿子上面迎風飄揚了。”

  不過西蒙尼還是想要努力地盡可能為聯合王國多爭取一點東西。

  所以當他再次見到塔列朗的時候,他向他表示,從原則上,他贊同備忘錄上的基本理念,他相信,在這樣的理念的指導下,英國和法國一定能夠跨越一切的誤會和不幸,成為攜手并進的兄弟之邦的。

  當然,這里面還是有一些小小的問題的,比如法國的援助中附帶的,對英國政府預算的各種限制。

  “當然,既然誤會已經消除了,戰爭已經結束了,那么壓縮過大的軍隊規模當然是應該的,但是將整個英國所有的陸軍的規模壓縮到三萬人以內,將海軍的規模限制在只能擁有裝甲巡洋艦上,這是不是也太……部長先生,您知道,軍方在政府中有很大的發言權,將他們的預算砍掉這么多,會給我們帶來很多阻力的。”

  “啊,我的朋友,我還以為只有戰無不勝的軍隊,才能給政府壓力呢。另外,您的思維被過去的老思路禁錮住了。我們并不是一定要損害軍方的那些領導者的利益。的確,陸軍規模要壓倒三萬一下,但我們并沒有規定這三萬人中有多少士兵和軍官呀。哪怕這三萬人都是將軍,哪怕將軍的數量比大炮的數量都多,那也不是問題呀。”

  “這樣荒唐的事情,人民不會接受的。”西蒙尼說道。

  “啊,如果人民不接受,那一定是你們的解釋工作不到位。所以說,在很多事情上,你們英國人還要好還學習一下。”塔列朗滿臉笑容地回答道,“比如,你可以告訴他們,平時就養著太多的軍隊,會消耗很多財富,則會影響到大家的生活水平。如果平時只保留軍隊的骨架,也就是編制和軍官,就能省很多錢,而且編制和軍官都有,一旦到了要擴軍的時候,也能迅速地將軍隊擴充起來。這樣不就可以解釋了嗎?向他們收的稅少了,可是軍隊依舊是可以用的。他們還有什么不滿意的呢?

  另外,這樣一來,軍隊的人數可以壓縮下去,但是所有的編制都在,軍官的人數依舊可以保留,雖然軍隊的預算裁減了很多,但是因為沒有了那些大頭兵,能分配到每個軍官手中的,反而更多了。這對于軍方,難道不是好事情嗎》只要您能和他們將利害和道理說透了,他們又怎么會反對這樣的對國家有利的事情呢?

  至于海軍……首先,海軍是非常消耗錢財的。如果貴國一定要耗費大量的資金去建造戰列艦,那它的假想敵是誰呢?至于海軍方面的反對。如果陸軍能站在政府這邊,他們的反對又有什么不好對付的呢?再說,如果海軍里面真的有這樣的不識時務的家伙,那么以追究作戰不利的罪名,將這些家伙先丟到監獄里去不就得了嗎?我想,他的繼任者肯定會聰明得多。再說,海軍和陸軍一樣,規模可以壓縮,但是編制什么的照樣,這不是一樣的嗎?”

  說這話的時候,塔列朗并不知道,在原本的歷史上,很多年之后,曾經統治大洋的英國皇家海軍,一度淪落到只剩下六條驅逐艦。但即使在這樣的情況下,我大英海軍依舊保留著許多早就不存在了的艦隊的編制。

  比如說在“紫石英”事件之后,就被趕出長江了的“揚子江艦隊”,在大英帝國皇家海軍的編制中一直維持到二十一世紀,而且各種軍官,比如艦隊司令什么的一個不少。這也正常,畢竟,我大英帝國自有國情在此。我大英陸軍,將軍比坦克還多。我大英海軍的將軍決不能比陸軍馬鹿少呀,但是大英海軍的船卻太少了,總不能讓將軍去掛個輪機長的職務吧。所以,類似“揚子江艦隊”這樣的死魂靈編制,就能派上用場了。于是英國海軍的某些艦隊司令,手里的戰艦和士兵比王下七武海的蒙古海軍都要少。

  不過西蒙尼還是有一些疑慮,于是他說:“可是您也知道,我們國內有一些不安定的因素,如果軍隊這樣少,他們造反了,那可怎么辦?”

  “我們計算過,你們的陸軍,保留現在的編制下的軍官,還應該能有一支一萬多人的能打的部隊,考慮到這些年你們的鐵路修的不錯,軍隊的快速移動能力相當強,我們覺得,一萬人的快速反應部隊,已經足以應付這樣的局面了。”塔列朗回答道。

  “可是……”但是西蒙尼還是閉嘴了。理論上,是還能剩下一萬多人的能打的軍隊。理論上,這些軍隊的確也夠用了。但是,但是這都是理論上呀,在實際上,就是另一回事了。

  比如說,軍隊要復原,要清退這么多的人,可是一個很重要的工作。這樣重要的工作難道不應該設立一個專門的機構來負責嗎?比如說,設立一個軍隊精簡工作委員會來負責這項工作。

  “軍隊精簡委員會”的成員當然必須是官員,其中一些是軍官,還有一些,自然是政府的文職官員。他們的開支自然要從軍費里面出。當然,理論上,這是一個臨時機構,在工作完成后就會撤銷。但是,這僅僅只是理論上而已。我聯合王國設立的“臨時機構”,什么時候真的臨時過?考慮到這些臨時機構占用的人數,最后留給作戰部隊的,到底還能有多少名額,那真是天知道。

  但是這種事情,說出去實在是太丟人了,所以西蒙尼還真的說不出口。畢竟,雖然他是職業搞外交的,而搞外交的,一個重要的特性就是下限足夠低,胡說八道起來一點臉都不要。但是在這個方面,西蒙尼和后世燈塔國的某個公開地將說謊、欺騙、盜竊當做不斷進取的榮耀的胖子外交官還是差的太多。(某不斷進取的榮耀:這關我啥事?嗯,一起努力,干翻華為!)

  于是關于軍事的問題,就圓滿的解決了。接著就是其他的一些細節了。既然已經決定要賣國求榮了。那最重要的當然是要賣個好價錢。在出來之前,英國國內就已經就這次談判確定了基本底線,那就是保王國,不保大英。

  理論上大英和王國是兩碼事。大英可以是聯合王國,但也可以是聯合共和國,甚至,如果革命進展得好,也可以是蘇維埃聯盟呢。

  但是無論是聯合共和國,還是蘇維埃聯盟,都是沒有貴族的立腳之地的,所以,在如今,大英的利益和王國的利益已經背道而馳了。王國必須立刻堅定地倒向法國,以便繼續統治大英。

  既然秉持著這樣的態度,雙方之間便不再存在什么真正的難以解決的問題了。于是雙方在親切友好的氣氛下,就法國外長塔列朗提出的新的備忘錄的上一些細節問題進行了充分的溝通,形成了廣泛的共識。最后雙方在備忘錄上簽字,以示“欣然同意”。

  然后西蒙尼便帶著新的備忘錄,緊急趕回了倫敦,將這份備忘錄交給王太子和利物浦伯爵審核。

  西蒙尼抵達倫敦的時候,已經是深夜了,但是王太子還是命令他立刻帶上備忘錄前往白金漢宮,向他們匯報工作。

  一進入白金漢宮,便有侍者來迎接他。侍者帶著他進了客廳,西蒙尼便看到王太子和首相利物浦伯爵都已經等在那里了。

  “怎么樣?你帶回了什么?”王太子問道,那語調和表情,就好像一個囚犯在打聽法庭對自己的判決。又是恐懼,又是期待。

  “和平,”西蒙尼回答道,“王太子殿下,首相閣下,我帶回來了我們這個時代的和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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