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靈寶天尊點了點頭。
然后，很乖巧老實的尊奉其兄長要求，無比果斷、毫不猶豫的松開了手。
在松手之后，他高聲道：“二哥加油，我一定會在精神支持你的！”
頓時，元始天尊的腳步踉蹌了一下。
“精神支持干什么？”
他輕喝道，“跟我并肩子啊！”
靈寶錯愕，鯤鵬驚怒。
“元始……你你你……”鯤鵬大圣震驚的面容都有些扭曲，“好歹也是道門的最高領袖之一，這種話你都說的出口？”
“敢情外面流傳的那些傳言，竟然不是假的！”
“以大欺小、以多欺少……我還以為是無稽之談，沒想到今天真讓我長了見識！”
鯤鵬大圣跳腳。
他是萬萬不想被圍攻的。
單挑一個元始天尊？
那還有的打。
可要是“單挑”三清？
那就真的麻煩了。
因此，他一邊試圖拿話堵住元始，一邊還跟靈寶交涉，讓這位正氣凜然、剛正不阿的天尊別跟他兄長學壞了——群毆是不道德的，是沒有江湖道義的！
“靈寶道友，我素來佩服你的為人，佩服你在教化事業的諸多貢獻，有教無類，傾囊相授，哪怕是根腳再平凡的生靈去你那里求道，你都會允許他們在你門下求學……真正的高尚師德！”
“實話實話，你才是師者圣賢……所以你也要有圣賢的樣子，為自己的徒弟做好表率——千萬千萬別學你哥，那樣不講究，來就群毆啊啊啊！”
這話似乎有些用處。
便見那錯愕懵逼后不自覺抽出青萍劍的靈寶天尊沉吟了下，猶猶豫豫的將長劍歸鞘，沒有第一時間跟進。
只有元始天尊自己，硬著頭皮掄起拳頭，沖到鯤鵬大圣的身前，劈頭蓋臉的就捶了下去。
一邊捶，他一邊回頭恨鐵不成鋼的說教著。
“三弟你別被他蠱惑了，講師德也不能這么講！”
“于公，我們聯手是鏟除敗類，跟這樣禍害人道蒼生、敗壞社會風氣的家伙沒什么道義可講，就該并肩子！”
“于私，我們可是兄弟，齊心合力、共同作戰，那是天經地義的道理，是絕對理所當然的！”
“為了大義，為了親情，揍他就完事了！”
元始天尊努力開導自己的小弟。
與此同時，他拉動另外一個援手，讓其也加入戰場。
“道德兄長，你也別干看著……你著書述德，鯤鵬這廝是你的道敵啊！”
“他一番瞎折騰，讓人道風氣浮躁，又還有誰能靜得下心來聆聽學習道德之言？”
元始鼓動唇舌，施展三寸不爛之術，終是讓一直老神在在看戲的道德天尊動容一嘆，身后有清清道氣升騰蔓延，似要走出幾個身影。
靈寶天尊則是先微闔雙目，而后重新睜開，眼底閃過厲芒，像是斬掉了什么心中雜念，譬如——節操？
他振臂一揮，便有劍鳴之聲環繞殿堂，經久不息。
招架元始天尊重拳出擊的鯤鵬大圣，此刻倒吸了一口涼氣。
“你們來真的？”
“還要臉嗎？”
“人多就了不起？就能為所欲為？”
“這還有天理嗎？”
鯤鵬語氣悲憤。
“人多當然了不起！”元始天尊冷哼，“誰讓我們是三兄弟？”
“天生就是最堅定的盟友！”
“你要是不服氣，也可以找幫手嘛！”
“我們打你一個，是并肩子；你叫來一群幫手，我們也是并肩……不對。”
天尊話音頓住，然后才道，“我們會把各自的弟子叫，再把道門里面的加盟者也拉過來——這就差不多了。”
“……”鯤鵬大圣死活說不出一句話，整個神仿佛都傻了。
這是何等的讓鯤頭大啊！
元始天尊的威脅，實在是太喪心病狂。
全家老小一擁而——這有幾個人能兜得住？
或許一個不好，今天鯤鵬就要由活鯤變成死魚。
不過，那慘烈的場面終是沒能演。
因為在最危急的關頭，這一場架被勸了下來。
同為圣人候選的其他大能，參與到了其中，一個拖一個，讓戰斗勉強停止了。
“以和為貴……以和為貴啊！”
紅云神圣連聲道，“都太沖動了……這怎么就打起來了呢？”
“鯤鵬這廝太嘴欠了，欠揍！”元始擼著袖子，似乎還要打，“本座教學授課，在此道浸淫了多少歲月？涉及到多少世界？”
“算時間，千百億年是跑不了的；算世界，我化身兆億，遍布諸天，都留下了道統……”
“如今這廝輕飄飄一句話，就否認我的成就……我沒現場把他捶死，算他命大！”
天尊欲要再戰。
而鯤鵬大圣雖然對三清組合有些頭皮發麻，但是嘴是絕不能慫的。
他一條胳膊被冥河魔祖拽著，可整個人還做掙扎前沖狀，同時嘴里在喊，“誰管你做了多少年？有多少教學經驗？”
“就跟修行一樣……單純熬時間就有用的話，還要天才做什么？”
“我只看結果！”
“現在我照著實際的結果數據，實事求是的進行點評……怎么，你還不服氣了？”
“不想著反思自己，回去查漏補缺、提升水平，反而是叫嚷著打死我？”
“好大的威風……不能解決問題，就解決提出問題的人，那便沒有問題了。”
鯤鵬大圣永遠有不服輸的勁頭，嘴依然很硬。
讓拉拽他的冥河魔祖都有些躍躍欲試的放手沖動，想看看鯤鵬最后會怎么死？
“我呸！”元始天尊呸了一聲，“鯤鵬你偷換概念的本事一直很強，濃縮了你鼓搗那個平臺最鮮明的特點——杠！”
“我反思？我查漏補缺？去解決問題？”
“那問題……跟我有半分氣運功德的關系嗎？我拿什么去解決？”
“咳！”突兀的，有人開始咳嗽。
元始天尊沒注意到，依舊是振振有辭，指點江山，“根本就不是源自我身的問題，相反我已經是盡力用教學手段去彌補了！”
“你也就是個欺軟怕硬的家伙……我不信你不知道，問題的真正源頭出自哪里？”
“咳咳！”咳嗽的人一下子變多了許多。
“我一個搞教化的，不掌大權，隨波逐流而已，能影響多少人？”元始天尊還在喋喋不休，“即使我拼命的做，引導生靈走在正道，可是大環境早就被戳成篩子，風浪大潮已經形成，我哪里補的過來……”
“咳咳咳！”
這一回，咳嗽的聲音是震天響。
道臺，道祖鴻鈞在咳嗽。
道臺下，帝俊太一為首的妖族高層也在咳嗽。
數百千的大羅，此刻一同發病，那是何等的壯觀？
他們一邊咳嗽，一邊用很詭異的眼神看著元始，終究是讓這位天尊醒覺過來，聲音逐漸低微下去，不再指點江山。
因為他能感覺到。
要是再瞎說什么大實話？
可能等這一次的紫霄宮會議開完，他剛剛走出宮殿，便有一打經過“認證”的精神失常絕頂大能，把他元始活生生圍毆打死在那里。
那個時候，哪怕是三清并肩而戰、徒子徒孫簇擁、道門真人匯聚，也救不下他的性命！
元始閉嘴了。
很多大羅也滿意了。
終于是不再咳嗽，不再發病。
這樣也好，病情就不會出現“惡化”，乃至于到最后出現幻視、幻聽，不小心失手，從而造就一樁血淋淋的慘案。
‘恐嚇！’
‘這是赤果果的恐嚇！’
風曦坐在很靠后的位置，冷眼旁觀這一幕大戲，同時對元始天尊的遭遇深表同情。
‘這元始天尊，也忒不容易了……’
‘按他的話說，自己就是干擦屁股的工作……可到最后，鍋卻是落到了他的身，被評價為教學水平差勁，帶不好這一屆的人道眾生。’
風曦搖搖頭。
他感覺，元始天尊這樣的悲慘命運，怕是還要持續很久。
除非有哪一天，元始能支持一位無的圣皇崛起，力挽狂瀾重整人道，行大破大立之事，才算是得到了解脫。
可那似乎太遙遠，遙不可及。
元始噤聲，鯤鵬不語。
這一對矛盾的焦點彼此對視之后，很默契的放棄了對某個話題的繼續交鋒辯論。
這個時候，紅云神圣的聲音響起，算是給他們兩個鋪臺階，讓之都能體面的下臺。
“哈哈……兩位道友的立場與出發點，差距挺大的嘛。”紅云打了個哈哈，“不過我個人認為，元始道友也不必那么苛刻指責鯤鵬道友。”
“畢竟，鯤鵬道友的個人產業，也有其對人道的貢獻嘛！”
“比如說，他開發游戲，給許多生靈帶來了歡樂，填補他們精神世界的空虛。”
“又比如說，他提供最廣闊的社交渠道，幫助信息的交流與溝通。”
“只不過，萬事萬物陰陽輪轉，有利有弊。”
“這些貢獻的背后，同樣帶來了隱患，出現了元始道友指責批評的根源。”
“風氣的浮躁、道德水平的下降、虛假信息詐騙的風險……但這些，都是可以通過相應的手段管控來解決的。”
紅云微笑，“像是推出審核的機制，配以實名制，通過對無理由言語辱罵的人士進行封號處理，必能使問題得到相應的改善。”
“又像是建立一個糾查體系，最大程度對鯤鵬道友平臺的內容真實性進行核準，確保不會誤導使用者，杜絕標題嚎頭之類的行為。”
“方法其實是有許多……就看鯤鵬道友有沒有決心去改變整治了。”
紅云總結。
一旁的鯤鵬大圣聽著，一開始先是點頭不停，對紅云大圣客觀評價他貢獻的內容很滿意。
但到了后面……他卻開始皺起了眉。
整治？
改變？
鯤鵬有些不太情愿的樣子。
很多大羅天意看著他，暗地里都表示能理解。
畢竟這位大圣人物，是做什么的？
平臺！
一個平臺，最重要的關鍵……
當然是人流量！
每一個用戶，即使他滿嘴噴糞……但只要不噴到鯤鵬這巨擘大能的身，他又何須在乎？
至于說什么標題嚎頭之類的，各種虛假信息傳播……誒呀呀！
只要給錢給夠，那做大老板的，理會什么？
有的東西，實在是不好放棄。
你放棄了，別人就會來爭搶……而往往許多時候，劣幣是在驅逐良幣的。
你清高？你正直？
可在競爭中，這清高與正直都很容易讓自己吃虧，帶來虧損。
現在紅云的提議，簡直就是要給鯤鵬放血割肉。
這讓鯤鵬大圣很不愉快，也便是在所難免了。
不過，或許是紅云神圣終究是在為鯤鵬說話，也或許是鯤鵬大圣對天道圣人的位置還有想法，最后他終究沒有對此反駁什么，像是默認了這整治的提議。
天道圣人，鴻蒙紫氣……這還是很香的。
鯤鵬大圣偃旗息鼓。
紅云神圣也很滿意他的調停工作，成功解決了一場糾紛。
直到一直很低調的準提古佛幽幽嘆了口氣，往鯤鵬大圣的死穴踩了一腳，將他踹入了無底深淵，讓圣人的位置在這位大能的眼中長了翅膀飛走，越飛越遠。
“我有一個疑問。”
準提輕聲道，“巫妖大戰在即，征戰注定無算。”
“除了真刀真槍，必然還有軟刀子插人敵方。”
“像是語言，便是最重要的軟刀子之一……各種思想、文化、精神的入侵與同化，防不勝防，沒有人能、也沒有人敢去忽視。”
“現在，鯤鵬道友掌握這個輿論的渠道，把控最大喉舌，輕而易舉就能干預影響，選擇性的屏蔽一些言辭，讓言論一邊倒……”
“雖然我相信，以鯤鵬道友之高風亮節，必然不會行此下作之事。”
“但是架不住可能會有別人打鯤鵬道友的主意……卻是因果重重。”
“如此，大違天道圣人教化本意吶！”
“圣人，本該清凈，不沾因果，施行教化，協助運轉天道，可被這因果事物牽連的話……”
準提古佛搖了搖頭，話沒有再說下去，只是話鋒一轉，“除非道友能夠將之舍去，毫無掛累。”
聽得此言……這一刻，鯤鵬大圣已然是眉毛倒豎，雙眼怒睜，似乎要擇人而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