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板上的女孩招手喊他過去,她對海上的一切如數家珍,在這里她完全是一副主人的姿態。
雷回頭看了一眼街頭的逼仄小店,理發椅、咖啡桌和炸魚薯條的窗口間已經換了個陌生人。
他跟克萊兒的姑媽道別,心想,她答應了回家就給他電報,但至今從沒送來過一個字,也許她已經有了新歡?也許。不過,她送他的那本海洋圖鑒,還在他的書房里收著,她再沒有第二本了。
收到回信后,雷立刻就在魂所中讀完,然后將信毀去。
信中波希雅沒再試探愛德溫徹的身份,她只是就雷在之前的信里對空想花一些性質的描述作出了部分肯定,部分猜測的回答。
高級煉金術士的思維具有高度的發散性,為了完全理解波希雅的回信里涉及到的知識,雷不得不抽出所有空余時間惡補煉金造物學、煉金藥劑學、博物學等方面的知識。
兩周的時間里,雷匿名與波希雅的交流中,已經逐漸將話題往雷期望的方向引導了,二人已共同確認一個觀點——復原空想花是不現實的,并將討論內容轉到了波希雅創立項目的根本目的上。
雷以學徒身份參與跟進項目,便已獲得了不少情報,波希雅創立這個項目,是為了重現煉金協會創始人索爾·法罕的一個配方——關于不死藥的配方。
除了梅爾文等煉金術士負責的次要材料之外,配方里還需要一種主要材料,一種聽起來像是被臆想出來的物質。
作為項目里的底層助手,雷只能打聽到關于這種物質的只言片語——這種材料是直接由幾位高級煉金術士負責的,甚至中級煉金術士們都所知不詳。
但作為愛德溫徹,他從波希雅的回信里得到了一些機密信息,這種絕密物質未被萬物之書收錄,所以沒有學名,在波希雅的口中,它被稱為“時間罐”。
在一封回信里,波希雅曾用這么一段話來描述它:“它就像一個有借有還的家伙,或者說,像一個儲蓄罐,不過它儲蓄的是時間。用比較學術的話來說,這種物質能影響時間。”
“愛德溫徹先生,你該知道時間就是原初質料在空間里的運動,而原初質料在時間罐的附近會周期性的變快或變慢。”
“你誤會了,時間罐并不能操控時間。一個周期的加快會被下一個周期的變慢彌補。而且,當原初質料離開時間罐的影響范圍,在遠離時間罐的過程中,時間變化的周期就會加快,直到完全離開時,它影響就會被抹除。”
雷明白,一些煉金術士負責煉成的物質,就是為得到時間罐而準備的,“投喂”給空想花的原料,他一邊從項目里收集這些原料的信息,一邊暗中研究,解析它們的成分,同時也沒斷掉與波希雅的聯系。
在與波希雅的聯系中,他還故意透露出一些信息,暗示他自己曾去過某個神跡之地。
在回復波希雅的信件上,雷異常謹慎,一個初級煉金術士與高級煉金術士交流,稍有不慎就會露出馬腳。他的每一句回復都力求避開自己不熟悉的領域,甚至在空余時間里逐字逐句地推敲,能簡短表達的觀點就盡量簡略,需要深入的知識便盡量一筆帶過。
兩周過去,“神秘人”事件的熱度逐漸冷卻下來,并逐漸演變成一個傳說——無燼城里有一群隱世的神秘煉金術士,那位與波希雅交流的神秘人就是其中之一。
他跟克萊兒的感情很深嗎,不,算不上,克萊兒離開的時候,他心里只是有些許惆悵,但現在從她姑媽口中聽到這個消息,他腦海里浮現出一片大海,海上只有幾只白鷗飛過。
“雷!”
“哦,她沒有來過了。”姑媽白胖的臉蛋上露出思索的神色,“不過聽說她出海了,我聽喬治說的,他從浮洱維奇到這來送貨。”
波希雅的回信對雷來說是個良好的開始,這代表她接受了這種隱秘的溝通方式。
作為當事人的雷,在兩周時間里穿梭于神語之丘的煉金協會、家、無燼城之間,過著三點一線的生活。
期間他抽空回了一趟岡堡東城區,在依舊臟亂的街區里看望了自己的養父母和弟弟妹妹。伊迪薩大嬸用一下午的時間準備了一頓豐盛的晚宴,戈登拿出了珍藏的酒,甚至想邀請鄰人舉辦一個酒會。當然,被雷以想要安靜與家人相處的理由婉拒了。
“當然。”雷駐足微笑。
“出海了?”雷分了下神,莫名的想到了那天晚上,她在他胸口用手指玩弄發絲的畫面,比起早餐店的油煙,浮洱維奇的海風顯然更適合她。
她真的出海了,太好了,雷在心底說。
莫名的,他心里對她生出了一絲想念,然后就像扯出了一個線頭,便帶出許多往昔的畫面。
街道拐角處孚栗小店里那位兼理發師、早餐廚師、咖啡師的中年婦女,克萊兒的姑媽,逮住了一個說話的機會來到雷的身邊喊道:“嘿,嘿,貝德維爾先生!”
等雷看向她,她便興奮地說:“還記得我嗎,您以前常來吃早餐呢!哦哦,好吧,您總該記得克萊兒吧,克萊兒,阿麗絲!”
養父母請求雷為迦娜和班尋求獲得更好教育的機會,雷全權交給了管家處理。
“我是她的姑媽!”在眾目睽睽之下與一位煉金術士搭話讓這位婦女興奮得滿臉通紅,顯然,她忘了當初這個見習警員與早餐店侍女談戀愛時,她曾因為克萊兒私自拿炸魚薯條給雷白吃而大發雷霆。
“當然,我認識你。”雷頓了一下,問道:“她現在過得怎么樣?”
在倫格威治區這個臟亂的地方的家庭里,誕生了一名具有官方身份的超凡者,這是足以轟動街頭巷里的大事件。縱使雷的身份被嚴格保密,但誰能禁止戈登伊迪薩還有兩個孩子那點兒微妙的虛榮心呢,雷驅車回來時,便遭到了不少圍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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