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達諾切利特公館,雷曾經見過里表世界的局部重合,那里邪物叢生,時空錯亂,稍有不慎就會喪命其中。
雷沉吟了一會,說:“我見過里表世界的局部重合。雖然那很可怕,但那對超凡者來說,不算太過危險,如果是放在埃靈時代,那似乎算不上無法解決的災難。”
科雷亞用早有預料的眼神瞥了雷一眼,“所以意見產生了分歧,有一部分人的看法和你一樣,甚至這其中還有一部分極端者認為新世界與新秩序的誕生是埃靈文明突破瓶頸的契機。而我的祖先,則認為人類應該停止一切促使里表世界融合的行為,世界融合產生的動蕩,絕對會摧毀全人類。”
這就是破界者和守界者的分歧,雷總算明白了女劍士的來歷。顯然,所謂的守界者是少數派,以至于雷遇見科雷亞前,從未聽說過這類人。
科雷亞從雷的眼神中讀出了他的想法,她聳下肩,點燃火把,牽著騾子繼續向前。
“很少有人愿意放棄力量,大部分人腦子里想的是,就算世界毀滅,那也是他死后不知多久的事。”
雷保持沉默。
他就是科雷亞口中的那類人。
就像誰都知道工業發展會破壞環境,但沒人會因此關掉工場,銷毀汽車。
何況,這位女劍士也沒法證明,守界者的做法就是完全正確的。
不過這并不影響雷對女劍士心懷敬意,就像前世的他尊重低碳生活者那樣。他不知道女劍士是通過怎樣的鍛煉才獲得了不亞于超凡者的實力,從她身上可見的那些疤痕來看,她絕對經歷了非人的磨練。
夜色逐漸降臨。
午夜時分,二人已走出丘陵進入平原地帶。雷在路邊升起一堆篝火,把干硬的面包和肉干煮軟,科雷亞也吃完食物后,便找了一片平整的空地,跪坐在地,閉目冥想。
雷發現女劍士的冥想法很有門道,她腰挺得很直,面朝月亮的方向,臉龐映著火光,仿佛陷入了安睡,雷枕著雙臂隔著六米距離看了好一會兒,發現她連眼睫都不曾顫動一下,就像靜止在沙漏里的一粒沙子。但她在呼吸時,胸膛緩緩起伏,像與夜風融為了一體。
動與靜兩種矛盾的相性,這時和諧并存于她的身上。
“破界者,守界者……”雷盯著燃燒的篝火,心想,“離開永續之境后,要查一查這方面的資料了。”
打了個哈欠,雷輕巧翻了個身,枕起雙臂。他需要睡眠來緩解靈魂的周期性疲勞。望著在云翳背后忽隱忽現的月亮,聽到遠處的山林里傳來幾聲夜梟的呼號。
現在差不多已時過午夜了。
“第三天。”
雷低聲自語。
這是他來到永續之境的第三天,按照歷史,符騰堡將在九天以后,走向毀滅。
雷醒來時天際剛露出一絲魚肚白。
夜寒尚未褪去,天上西沉的月影淡得像一抹水痕,地上已起了露,雷撐起身子,手上沾滿泥土和碎葉。
“睡了差不多四個小時。”
雷向前一瞥,篝火已滅,不遠處的女劍士仍保持著跪坐的姿勢,沒有絲毫變化,不知還要繼續冥想多久。
雷拍去手上的草葉,動作很輕,沒有打擾女劍士的冥想。不過,他明白自己的動靜應該沒逃出女劍士的注意,既然敢在野外,在一個陌生人面前冥想,要么是涉世未深,要么就是有自信面對危險,顯然女劍士是后者。
舒展了一下筋骨,雷拍了拍自己的騾子,騾子四蹄亂蹬站了起來,見到不是野獸襲擊,才收起了慌亂,歪嘴嚼著雜草,被雷牽著離開了臨時營地。
女劍士來歷非凡,她身上也許還有更多對雷有價值的秘密,但雷沒時間耽擱下去,他必須全速前往符騰堡,盡可能獲知賢者之石的線索。
女劍士依舊在冥想,并不在意雷的離開。
雷一人獨行往南,在太陽升到天空正中時,抵達了離亞姆林村最近的伊格南村,伊格南村有大批村民北遷時被殺,村中僅剩下少許沒有遷走的老弱婦孺,雷本想在伊格南村找人再度確認路況,打探消息,順便補充一些食物和飲水,遠遠觀察村莊,卻發現村中游蕩著兩頭邪物。
這樣一來,村子里幾乎不可能會有幸存者了,雷只好越過伊格南村繼續向南。
接下來的一天半里,雷經過了五個村莊,瘟疫的可怕比他預料的還要嚴重,這五個村子因為地方偏僻,消息不通,已經被靈災摧毀,沒剩下一個活人。通常意義上的瘟疫,普通人也許還能靠免疫力戰勝,而在靈災中,就算不是所有人都會受到精神污染,但村子里一旦出了一個被變成邪物的感染者,便幾乎沒人能抵擋住屠殺。
按照地圖指示的路程,他已經快要接近埃德蒙茲,埃德蒙茲是波爾坎北方的邊城,領主是格爾高侯爵。在波爾坎時期,大領主手下都會有相當數量的超凡者效力,再加上領主手下還有一眾騎士和騎士扈從,利用這股力量,若應對正確,倒有可能在靈災下堅持下來。
埃德蒙茲背靠司基多山,山腳是居民區和市集,在城鎮最高處,則是依山而建堅實的石城墻,遠遠的,可以看見城墻內露出來城堡上端。雷牽著騾子走入市集,暴雨過后的黃泥路十分泥濘,不過,空氣倒還算清新,雷驚訝地發現,周遭居然沒有一個身影,要是這座城市也被瘟疫摧毀了,怎么也沒有邪物,連尸體都不見蹤影?
寂靜的街道上,腳步聲和騾子的呼哧聲顯得格外明顯,雷凝神注意四周的動靜,繼續深入市集。如果可以,他準備在這里搜尋物資,也許,還能去城堡里找到一件品質尚可的兵器,但但沒走多久,他拐過市集盡頭的彎道,被一排拒馬樁攔了下來。
五名穿著全身板甲,連臉都被鐵面罩蓋得嚴嚴實實的士兵守在拒馬樁后,顯然他們早已注意到騾子的聲音,有兩人端起弩機,最前那一人唰一下拔出長劍,厲聲道:“干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