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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七十二:黃雀

請牢記域名:黃金屋 煉金手記

  在托付雷解決詛咒時,男爵心里還存著拖欠的心思,一周過去,他卻爽快地付清了委托金。

  “這是一千鎊,在任何一家黑金銀行都能取錢。”

  拿出支票,男爵打量著雷。

  雷的精神狀態很好,年輕的臉孔甚至讓男爵有些羨慕。

  那個“詛咒”似乎沒給他帶來太大麻煩。

  “·對了,那個詛咒?”

  “還在處理。”雷接過支票,微笑道,“但不必擔心,它和達諾切利特家族沒有關系了。”

  “這樣最好。”

  男爵明白此前自己被得到財寶的喜悅沖昏了頭,過了兩天才反應過來迫不及待就把雷送走有失妥當。想到詛咒的情況尚不明了,他已有數日沒睡好覺。

  “那個……詛咒現在在哪?”

  “我托人正在解決。”雷回答說,頓了頓又補充道:“他住在南邊的浮洱維奇。”

  不吉利的東西當然離得越遠越好,在雷這里得到關于詛咒的消息,男爵這才基本放下心來。

  和雷聊了幾句關于家俱樂部的閑話后,男爵便離開了公寓。街邊停著馬車,管家斯沃特正和馬夫在等他。

  拉車的是一匹步態優美的肯塔基灰馬,它旁邊還跟著一匹白色的小馬駒。男爵走上車轅,管家問道:“怎么樣?老爺。”

  “一切都好。”男爵頓了頓,笑道:“達諾切利特家族的繁榮時期要來了,我不會虧待你的,斯沃特。”

  管家脫下帽子,把男爵送上馬車。馬車向著梅迪麗大街盡頭開去,四里外就是達諾切利特家的公館。

  沒一會兒,那座氣派的建筑出現在男爵視野里,這是他的爺爺的爺爺留下的財產,在街道的高處,紅色的瓦片已經發黑,山墻和凸出的窗臺都有些斑駁的痕跡。

  該翻修了,男爵心想。他不禁有些感慨,這兩年來達諾切利特家族著實經歷了一段艱難時期,他差點以為自己連這處房產都保不住了,索性祖先的蔭蔽還眷顧著他,從現在開始,一切都將重新開始。

  至于那些因為迫不得已而接觸的家伙……也該和他們撇清關系。

  男爵眼神閃了閃,走下車轅。

  “我已經想到了小姐歡呼雀躍的樣子。”管家牽著那匹純白色的馬駒,“白雪被賣掉時她幾乎哭了整個上午。”

  管家的話勾起了男爵的回憶,但他還沒來得及感慨什么,一個男人從墻邊走來。

  21黑色夾克,軟塌塌的灰帽子把卷得跟獅子褐發壓得死死的,額頭上有幾道刀刻似的皺紋。

  這是個銳利的男人,雖然空著手,卻給人一種他拿著刀子的錯覺。男爵不禁后退了半步,立刻為自己的反應深感丟臉。他停在門邊,抬手擋住了應門而來,并準備阻擋男人的家仆。

  “怎么,不歡迎我嗎?”杰洛特說。

  男爵只遲疑了一下,便道:“你來的正好,我剛好準備跟你談談。”

  杰洛特與男爵和管家走進達諾切利特公館。

  得知父親前來的消息,塞西莉亞早早在門口等待,見到那匹白馬,她張大嘴好一會,尖叫著跑向它,待見到有外人——杰洛特在場,她立刻露出赧然的神色,向杰洛特問候過后,匆匆和仆人去了馬廄。

  “見笑了,我是在有欠管教。”男爵道。

  “不,您的女兒很優秀。”杰洛特看著塞西莉亞的背影,“十分優秀。”

  他的目光里似乎包含著一些別的什么東西,無關,但莫名讓男爵感到不快。這是個危險的家伙,男爵對此深以為然,并對自己與他的接觸感到后悔——但無濟于事。

  回想起來,他當時做出那樣的決定是必然的,修道院里那幫吸血鬼占了他的土地,馬維斯主教又裝作看不見,他那位許久沒有經濟交流的議員朋友也表示幫不上忙,一腔憤懣無處發泄,便只有采取非常手段。

  杰洛特就是在那個時候出現的。

  正好當時四處興起圣像破壞運動,男爵應杰洛特的安排,在倫格威治區推波助瀾。雖然達諾切利特家族落魄了,但貴族身份還在,行事便有諸多便利。杰洛特承諾他會幫男爵把土地拿回來,但就算沒有這個條件,但是為了出一口惡氣,男爵也會這么干。

  不過現在不一樣了,男爵坐擁數萬鎊財產,這些錢是一筆大資本。他的朋友,斯奇康伯爵是個航海家、冒險家,借著斐列帝國殖民搶錢的風頭賺得盆滿缽滿。這是穩賺不賠的賣賣,只要投資一支船隊,男爵也能趕上這好時候,他不是落魄的窮光蛋了,不能再干那些容易出意外的事。

  帶著杰洛特去會客室時,男爵便一直思索著這個問題——怎么跟杰洛特提起這事。這是個危險的家伙,男爵不敢得罪,要是這家伙惱羞成怒就難辦了。因為自身也不干凈,連向異常管理處求助都不可行。

  進入會客室,仆人準備好了紅茶和茶點。杰洛特咬了一口司康餅,說道:“三天后在地下街區,鐵顱街那兒安排一場反抗游行吧。”

  男爵看了一眼杰洛特,長痛不如短痛,他遲疑了一下,搖頭道:“恐怕不行。”

  “怎么?”杰洛特挑了下眉,額頭的皺紋擠得更深了,“缺錢,還是別的什么?嘿……”他打量著男爵的表情,似笑非笑道:“別告訴我,你不想干了。”

  “我很抱歉,不過事實的確如此。”男爵斟酌著措辭,“這件事對我來說有些危險,最近我被警告了。”

  “警告,被誰?”杰洛特道,“別騙我了,爵士,要是被警告了,你可不會是現在這反應。”他的笑容帶著冷意,“我們有約在先,你只要做一些順水推舟的事——很多人都在做,包括一些貴族,你不會因此受到特別關注。而我們會幫你拿回土地,教訓那些教會的吸血鬼。但你現在告訴我,我快把事情辦成了,你不干了?”

  “我付出了,你也付出了。”男爵站起身來,“雖然我沒看到你幫我拿回了哪怕一分錢的稅收,不過,咱們兩不相欠。”

  “哦,兩不相欠。”杰洛特嗤地笑了一下,“好吧,你真是跟婊子一樣翻臉無情。我明白了,那就有緣再會吧。”

  交談不歡而散,不過讓男爵放下心來的是,杰洛特并沒有做出什么過激的舉動,他最后的那句話,也沒用上威脅的語氣。

  敲門聲響起,是斯沃特,男爵示意他進來。

  “怎么樣?”管家關切地問,“那是個危險分子,我覺得還是向灰騎士報信……”

  “然后呢?如果不能保證抓到他,我們可沒法跟他折騰。”男爵搖頭,“不管怎么說,事情算是解決了。話說回來,那個……克……”

  “克希亞。”

  “沒錯,是叫克希亞。”男爵頓了頓,“她的事?”

  “她的家人已經認領尸體了,還有10鎊撫恤金。”管家回答,“沒人鬧事。”

  男爵點了點頭,有句話怎么說來著,每一所大宅里總得有幾個仆人的尸骨才正常,這并非無的放矢,死幾個仆人向來不是什么大事。

  “不過小姐似乎受到了驚嚇。”管家低聲說,“克希亞是她的貼身女仆。”

  男爵聞言皺了下眉。

  “我去看看她。”

  離開會客室,男爵喚來仆人,得知談話的半個小時間,塞西莉亞在馬廄陪伴她的白雪后,已回房休息。

  “小姐仔那件事后變得有點潔癖,她讓我們把克希亞的東西都燒掉了,說是那會讓她做惡夢。”仆人說,“而且她最近都不讓我們靠近她的臥室。”

  “打掃呢?”男爵問。

  “小姐說她自己打掃。”仆人說話時小心翼翼地觀察男爵的反應。

  好在男爵心情不錯,并未因此責怪仆人,來到二樓,男爵敲開塞西莉亞的門。

  “白天為什么蓋著窗簾?”男爵站在門口,并未進入女兒的臥室。

  “我正準備休息一會呢。”塞西莉亞輕聲說,金發簇擁的臉蛋上有淡淡的黑眼圈。

  “克希亞的事……”男爵猶豫了一下,“要給你請心理醫生嗎?”

  “不用了,父親。”塞西莉亞揚起嘴角,獻給男爵一個蒼白的微笑,“我很好,只是有點缺乏休息,我想睡個好覺就行了。”

  “你快從女校畢業了吧,塞西莉亞。”男爵問道。

  “呃,沒錯。”

  “等你畢業后,我將送你一輛達溫克汽車公司的圣甲蟲。”男爵微笑道,“你以后可以開著它去讀大學。”

  塞西莉亞掩嘴輕呼,“這真是個大驚喜。”

  “這個消息能讓你睡個好覺嗎?”男爵笑道。

  “當然,不過我更可能興奮得睡不著覺。”塞西莉亞笑道。

  “啊,那可違背我的初衷了。”男爵吻了一下塞西莉亞的額頭,“有什么想要的就告訴我吧,塞西莉亞,現在我可不會虧待你了。”他轉身離開。

  “謝謝,父親。”望著男爵離開的背影,塞西莉亞輕聲說。

  她回身關上房門。

  光線昏暗,她走向窗邊,掀開窗簾。

  “風鈴。”她輕聲說,“真美啊,風鈴。”

  窗簾背后掛著一串風鈴,貝殼與銀柱交錯間發出清脆悅耳的響聲。不過這些懸掛物之間,還有幾枚黑乎乎的物體。

  其中三枚已經被晾干了,一枚仍帶著些許濕潤的色澤,筋膜反射暮光,大部分是紅黑色,一部分卻呈現出金屬般的青藍色。

  頂部可以看到干枯萎縮的主動脈。

  四枚心臟,因為低溫而沒有腐爛,像晾曬的肉干一樣,只散發出極淡的腥臭味,只有靠近才能嗅到。

  而塞西莉亞對這些東西若無所覺,神情沒有任何一樣。

  達諾切利特公館外。

  杰洛特回身望向氣派宅邸老舊山墻間,那扇古典的玻璃窗。

  少女的影子撥動著風鈴。

  “這次可沒人跟我搶了。”

  杰洛特咧嘴笑了笑,把手揣進兜里,沿著坡道走向街道盡頭。

  街道在黃昏中沉睡,他穿越潮濕而狹窄的巷弄。街燈在他身后逐漸消失,只有殘照從鱗次櫛比的屋檐間斑駁地落下來。最終他打開一扇黑色的雕花木門,走了進去。

  門吱呀一聲關閉,巷子陷入沉寂。就這樣過了十來分鐘,一道影子卻出現在拐角。

  “蘭布拉街113號。”蘇遠遠看著那扇雕花木門,低聲自語,“居然還帶著黃金表?真是意外的收獲。”

  “蘭布拉街113號?從哪來的消息?”

  午夜時分,岡堡東區警察廳,以撒克·達里爾仍在工作。作為東城區的異常案件總負責人,熬夜對他來說是常態。所幸超凡力量同樣給他帶來了超乎尋常的精力,他此時仍精神十足。

  面對以撒克的問題,騎士長達涅爾呈上信封,以撒克一眼便見到了信末的符號。

  一個血杯。

  “烏洛波斯成員的具體行蹤,真是難得的線索。”以撒克面色古怪道:“不過,寫信的是瑪麗·艾爾,還是那個可怕的家伙?”

  “這跟消息的真實性似乎沒關系。”達涅爾說。

  “沒錯,消息基本可信。不過如果是瑪麗的話,至少她不會設下陷阱。”以撒克感慨道,“就在兩年前,我還和她共事過呢。”

  “你沒法確認殺了那些同事的不是瑪麗·艾爾。”達涅爾道,“而且不論是誰,這消息都真假參半,她與烏洛波斯是敵人不錯,但這封信也一定有所隱瞞。”。

  “這不重要,總之我是這么認為。”以撒克搖搖頭,無意爭論,“明天就采取行動吧,你騰得出空來嗎?”

  “何必明知故問。”達涅爾苦笑。

  “那就讓倫格威治區的小伙子們去干吧。”以撒克說。

  “烏洛波斯可沒有易與之輩。”達涅爾道。

  “所以我準備讓他們帶著這個。”以撒克說著拿出一張批準書,并開始書寫。批準書的前端,是“靜默之瓶”。

  “這可不大合適。”達涅爾見到“靜默之瓶”臉色不太好。

  “只要不被民眾看見。”以撒克看了達涅爾一眼。

  “好吧,別無他法了。”

  達涅爾只猶豫了兩秒,便上前拿過以撒克的筆,簽下自己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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