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逐漸平息,古斯塔夫率助手與三名考古隊員走下甬道。三十二級的臺階下是一張石門,門上鑲嵌的紅白二色石片已經斑駁剝落了。
石門旁倒著一具石像,石像體表有朽爛的衣物,其造型與墓坑其他地方格格不入,看起來,這個石像是個外來者,甚至讓人忍不住猜測——這是一個入侵者,因為某種原因被石化了。
考古隊的研究表明,這具石像的確是一名被石化的盜墓者,他的腹部被老鼠啃破了一個孔洞,透過孔洞可以看到一部分沒有石化,卻腐朽干涸的內臟組織。
古斯塔夫的考古隊剛發現這個墓葬時,黃金面具就被戴在這具石像臉上。那之后,他們打開了石門,兩個率先進入石門后方的隊員產生了強烈不適。探索古代墓葬是件危險的事,一旦發現任何風險,考察就要停止,秉持這一原則,它們立即封閉石門并退了出來,但只過了幾分鐘,那兩名隊員就表現出嚴重的病癥。
在就醫后,他們被確診為系統性硬化癥,皮膚和內臟都出現了一定程度的纖維化。因為此事,發掘被迫停止下來,該時古斯塔夫便拿著黃金面具當做線索,想以此找出陵墓的來歷。
他尋訪友人,查閱資料,獲知了不下十種推測。不確定的方向讓發掘變得異常艱難,他花大功夫重整旗鼓。考古隊員喬尼作為先鋒,佩戴了從教會購得的凈除符咒,進入石門,但結果是喬尼瘋了。
“不能貿然進入這扇門后了。”古斯塔夫說著,示意隊員抗來攝像機。這個小巧的家伙重量不到三十公斤,暗箱有玻璃板、火棉膠和硝酸銀。
用石灰燈照亮石門后方的墓室,隊員在門外——三番五次確認過安全性的地方操作攝像機,捕捉墓室中的景象,從而進行下一步的研究。
“我覺得這是某個古代超凡者的陵墓。”隊員操控攝像機曝光時助手嘟囔道,“他們總喜歡在陵墓里設陷阱。”
古斯塔夫沒有回答。雖然不確定,但他傾向于這是某個未被發現的小國家的國君的墓葬,在此觀點上他的友人,宗座大學歷史系教授格里高利與他的看法相同。
至于雷,那個年輕的俱樂部會員,他的猜測很大膽,但缺乏依據。雖然古斯塔夫嘗試朝那個方向研究過,但沒有突破,也就作罷了。
沒多久,考古隊員拍下了墓室內部的照片。經過定影后,古斯塔夫拿到照片——墓室的內部得以被窺見真容。
鉛灰色的照片里可以模糊辨認出壁畫、陶器,還有一座怪異的石像。石像的胸口被剖開,心臟則被他捧在手心。
“心臟?石像的心臟,這有什么寓意?”助手沉吟著。
“石之心,這應該是墓室危險的根源。”古斯塔夫若有所思,往往看起來詭異古怪的東西,便真有詭異,這是與超凡相關的一貫現象。
忽然他怔了一下。
助手明白古斯塔夫想到了什么,便示意其他隊員保持安靜。
古斯塔夫沉默了一會兒,終于說:“給我那個面具,伊恩。”
面具?助手反應過來,匆匆離開甬道。
片刻后,他拿著黃金面具,來到石門邊。
“教授?”考古隊員喊道,看起來古斯塔夫要以身試險。
“別擔心……”古斯塔夫看著石門外倒地的石像,解釋道:“我想情況可能是這樣,這個被石化的盜墓者受到了石之心的詛咒,于是他侵入墓室內部找到這幅黃金面具,然后逃了出來。但那時已經太晚了,詛咒已經深入骨髓,并殺死了他。”
“但是……”助手猶豫了一下,他很少反駁古斯塔夫,但這次古斯塔夫的推測未免有些武斷且缺乏依據,“這只是猜測,并且沒有根據。”
“如果那個年輕人的信息無誤,這塊綠松石的確來自埃爾加王朝。他的說法有些謬誤……嗯……讓埃爾加一世獲得掌控心靈的力量的綠松石,并非來自何人的進獻。但那位短命王確實將一塊綠松石尊為圣物,并稱它為埃爾加之瞳……”
古斯塔夫看著腳邊的石像,像是在說服自己。
他又拿起照片,看著拿出自己心臟的石像。
“凡窺視心靈者必受詛咒,唯埃爾加之瞳可免于此難。”
古斯塔夫沉聲說。
“短命王的名言。”助手附和道。
“沒錯。”古斯塔夫深吸一口氣,戴上面具,扭頭看向助手,“如果我出事了,把我送到高山隱修會,找蓋文·格里斯。”他的聲音被面具遮擋,甕聲甕氣。
“沒問題。”助手暗自腹誹,您還真是真實啊,教授。
古斯塔夫點點頭,走進墓室。
助手與其余考古隊員在門外緊張地等待。
無論是出于學術追求還是業界資歷,抑或直接與陵寢發掘進度掛鉤的報酬,他們都無比希望,古斯塔夫能成功破解這個墓室的詛咒。
時間流逝。
整整過了十分鐘,墓室里沒有動靜。隊員們面面相覷,無人敢探頭打探——古斯塔夫經驗豐富,他不至于在遇到危險時毫無反應,按說如果出了什么異常狀況,他應該會立馬退出來。
“教授?”助手忍不住朝墓室里喚了一聲。
這時石門的縫隙轟隆一下變大了,一個人影從黑暗中現身,黃金面具額上五片連綴的綠松石散發出神秘而威嚴的光芒,是古斯塔夫。
“的確……”他的聲音有些激動,這對一個已經五十多歲的見多識廣的學者來說是罕見的情緒狀態,“他的猜測沒錯,這的確是短命王的陵寢。奧拜帝國覆滅后,他向南逃了兩千七百里埋骨于歐古斯山脈下。”
邁出石門,古斯塔夫把石門完全推開了。石灰燈的光芒照進去,那座石像手中的心臟已經化灰——詛咒被破解了,黃金面具,或者說埃爾加之瞳生效了。
考古隊員們安靜下來,目光卻逐漸狂熱。
“沒錯,我們可能要解開奧拜帝國覆滅之謎了。”古斯塔夫取下面具,感慨道,“我得找機會好好感謝那個年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