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那位路斯坎元帥陷入兩難抉擇的這第一天里,李維這只才兩百多人的隊伍僅僅行進了不到八十公里,就旁若無人的命令戰團在大路一側進行扎營休息起來。
李維兩輩子加起來還是第一次碰到這么持久堅挺的暴風雨,各種自然災害不斷。
可能路上走著走著,哪里就突然塌方了,或者路旁的參天巨樹在雷鳴聲中驟然化作一條火炬。
路上難行,速度自然提不上來,另外一方面也是存著保存體力的想法,以防備路斯坎主力或是哪位傳奇強者孤注一擲的襲殺。
在之前的那場海戰中,他一手牌也差不多打光了。
無畏號盡毀,兩臺鋼鐵魔像也接近報廢。
制式那臺彈鏈耗盡,成了一臺只能近戰還移動遲緩的普通魔像。
艾黎手上那臺赤色魔像就甭提了,被那頭大烏賊的一口爛牙啃的險些半身不遂。
李維索性把兩臺昂貴的鐵疙瘩扔進了指環里,眼不見心不煩。
不過這玩意兒和無畏號不一樣,還是可以通過構裝技術修復的。
最主要的是,大型元素精魂才是核心,雖說可以在土元素位面獲得,但產出一直不算高,主要還是有實力到土元素位面‘開礦’的‘礦工’太少。
原本聽說昨天開這玩意兒的居然是自己的便宜女兒艾黎時,李維也是精神恍惚了半響,跟著一陣后怕。
不過考慮到她的確誤打誤撞的立了大功,甚至改變了后續的戰場形勢,李維也就不再追究她的責任了。
因為你能跟人講道理講軍紀,別人也能敬畏并遵守。
但跟頭邏輯混亂的惡魔講這些...
唔,反正李維自己努力了這么多年,是有些放棄治療了。
艾黎一看李維居然沒體罰他,這位心大無比的小魅魔當即拍拍屁股鉆進了一臺‘土山炮’相對干燥的炮膛里呼呼大睡起來,沒一會兒群山間就透過這口‘喇叭’響起酣暢的呼嚕聲,把李維氣的血壓直往上飆。
要不是一旁眼疾手快的赫伯特和塞納瑞安及時拉住了自家領主,李維很可能沒忍住就將這便宜女兒一炮發射出去了。
這場仗打成目前這德行,已經不能用出師不利來形容了,換成另一句話可能更加形象。
這開局直接崩了啊。
勉強能打。
也不知道他們北線戰場開辟了沒。
幾乎一上月影島李維就感覺到了,月影島這邊的魔網與魔力明顯要混亂的多,最直接的結果就是‘信號’不太好。
同時李維也不得不承認,自己在這一覺‘戰勝’了夢境中的欺詐者醒來后,的確是有些膨脹了,以為自己有了與傳奇抗衡的能力就可以大踏步前進了。
而現實卻是給他上了一堂生動的風險教育課。
在科瑞爾這個危險的世界里,雖然談不上傳奇多如狗那么夸張,但每一個能夠屹立于這個世界上的城邦與知名勢力背后,卻一定是有兩把刷子的。
若是在戰略上低估了他們,勢必要付出代價。
他們澤蘭迪亞的家底,與其他城邦相比,還是有些薄了啊。
接連的意外,讓李維再次有了實力欠缺的緊迫感。
換個說法,就是火力不足恐懼癥。
‘等這場仗打完回巢后,一定要穩扎穩打睡到傳奇再出門。’
這一夜,李維望著看不到一顆星辰的夜空如此對自己告誡道。
也不知與李維打過交道的‘老朋友們’聽到他這聲發自內心的感慨,會是個什么樣的表情。
只是李維都沒想到,他們這群人都淪落到這個德行,那位指揮者比想象中的還要慫的多,竟是讓他平安度過了最為虛弱的頭一天。
他原本都已經做好了關鍵時刻抱沃金大腿,讓祂來個金光燦燦的神跡為自己這個‘神使’正名來著。
反正如今都已經是一條繩上的螞蚱,也沒什么叨擾不叨擾的。
而且那位財富女神雖然平時一副高傲尊貴智珠在握的模樣,但李維可是見過她遇事不決、臨危掉線、戰五渣的真面目。
反正一副很好揩油、呸!很好欺負的樣子,放著這白大腿不蹭豈不是很浪費?
眾人一路沉默行軍,還是能夠遠遠發現那些站在老遠窺視他們的路斯坎斥候狼騎。
按照常理來說,當戰場上頻繁出現這么斥候的時候,那么也就意味著一場大戰也就不遠了。
可直到他們扎營的時候,依舊沒有發現成建制的部隊出現在他們的視野里。
從那一刻起,李維就知道,對方在‘援軍’抵達之前,多半是不會再動手了。
而一只軍隊的領導者,往往也是所有人的風向桿。
眼見身為這只戰團掌控者的李維該吃的吃,該睡的睡,其他龍眷騎士們除了必要的值守外,也跟著放松了原本緊繃的神經。
以至于夜幕下,黑眼圈浮腫的圣武士蘭德爾與艾德文娜聽著那此起彼伏的呼嚕聲面面相覷。
作為一名見識過路斯坎正面攻城力量的蘭德爾依舊忍不住有些擔憂道:
“我說,他們這防守也太松懈了吧?這要是碰到路斯坎人夜襲,豈不是全完了。”
他承認這只‘圣武士’戰團的確強大異常,甚至比他們鐵堡的圣堂武士團還要強大,但人數依舊有些太少了。
而且他可是知道那群卑鄙的外鄉人,有著克制他們這些近戰職業者的武器———魔法弩。
屆時只要集結一只弩箭手部隊,對著這片營地進行集射,李維斯他們可能就要損失慘重。
艾德文娜凝著眉,這會兒她腦子里還想著白天那位跟她長得極像的女船長,雖然嘴上否認了那種荒誕的可能,心中卻依舊忍不住的好奇。
原本艾德文娜自認是個大方的姑娘,放在往常,可能也就直接大步走了上去,打個招呼,交個朋友。
但這一次,她居然有種近鄉情怯的忐忑,幾次有這種想法,卻又因為各種意外給摁了回去。
直到扎營進食時,她好不容鼓起勇氣準備直接A上去,就看到那位顯得有些憔悴的女船長似乎感應到了她的目光,在看到她時也微微愣了愣,然后擠出一個笑容,便回到了屬于他們約翰商會的營地,和剩下的水手們為逝去的水手與傭兵們開了一個簡易的追悼儀式。
看到那一幕時的艾德文娜,情緒也跟著低落下來,就索性放棄了。
是以這會兒驟然聽到蘭德爾的擔憂,一時半會兒還沒晃過神來,正待她準備開口時。
身側不遠處就傳來一個清脆可人卻充滿了種莫名自負的聲音:
“他們要是真的那么干了的話,多半是有來無回的,他們已經在猶豫中錯失了最好的機會,所以這幾天,他們多半是不會出手了,戰爭,可沒你們想象中的那么簡單,尤其是牽涉到一個內政侵軋嚴重的后方時。”
圣武士與德魯伊愕然望去,就看到一名身形單薄的雌性半精靈竟是站在飄零的雨水中,目光深邃的望著遠方青翠欲滴的群山。
“您是?”艾德文娜有些不確定的問。
“我?不過是個無足輕重的俘虜罷了,只是聽到你們兩個天真的孩子在討論這場戰爭,所以沒忍住多說了句,不用在意。”
來人竟是名叫‘彌賽爾’寫作克倫維爾的夏恩七世。
這位夏恩的末代皇帝看著宛如瀑布般自天空倒灌而下的雨水,微微出神之余,不由有些感慨大自然的神奇。
她做皇帝的那些年,政治斗爭、戰爭、內憂、外患就層層裹挾著他不住前行,絲毫不敢停歇下來,所以直到‘死去’的那一天,她雖然在書籍上看到過這個世界很大很精彩,但她的一生中,只有那一成不變的金色荒漠。
‘如果卡琳珊每年能有這里一天的降水,也許...我的國度,會有不一樣的結局...’
正當她冒出這個想法時,正聽到一旁小圣武士幼稚的言論,心情好轉的克倫威爾不由提點了兩句。
“在我們鐵堡!只要十四歲以上,通過圣殿的試煉后,就已經是一名大人了!”
蘭德爾梗著腦袋道。
眼前這名半精靈雖然很漂亮,更是有種說不出的雍容氣質,但身為圣武士的他,本能的有些抗拒這位通過巫妖法術‘死而復生’的夏恩皇帝。
“很不錯,至少有身為一名雄性的擔當,愿你一直保持這樣的勇氣,也祝你的智慧還有增殖的空間。”
夏恩七世笑了笑說道,便朝著瓢潑大雨中走去,然后在蘭德爾他們不可置信的目光中,直接朝著漆黑的湖水中躍了下去,嚇得兩人趕緊站起身來。
旋即還是固化了鷹眼術的艾德文娜攔住了準備跳湖救人的圣武士,有些無語道:
“不用去...她似乎只是在練習游泳...”
“有病啊!”
圣武士也是眼角抽了抽,然后莫名其妙的問道:
“話說,那只精靈剛那句話什么意思?”
“大概...是說你太笨了吧...”
艾德文娜似乎還挺認同這個祝福的。
“我就知道這些尖耳朵沒幾個好的,罵人都這么拐彎抹角!”
好不容易烘干又被雨淋濕的圣武士忍不住氣抖冷。
這只是行軍路上的一個小插曲。
不過正如李維和夏恩七世所預測的那樣,路斯坎那方依舊沒有進攻的舉動。
次日,隨著一聲嘹亮的號角聲,一眾人再次開始朝著考威爾行軍。
這天依舊保持著步行的速度,然后又一天這樣平靜的過去。
以至于讓黑眼圈越加嚴重的小圣武士懷疑:
自己鐵堡遇到的那么兇悍的路斯坎人,難道是假的...
第三天照舊,只不過當黃昏降臨,遠方奎耐斯島的第一大城考威爾已經能夠看到影子時,依舊沒有遇到狙擊。
但李維卻有些不淡定了...
“加爾文那家伙...該不會是迷路了吧...”
是的...他幾天前搖出的頭號馬仔...
也是預備的底牌之一。
失蹤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