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戰錘與盔酒館里并沒有什么生意。
而這個時間點也并非柯妮和瑪莉亞的上班時間,但這兩只半精靈卻依舊早早的起床,幫著剛從外面回來還有些走神的矮人老板娘將整個酒館都打掃的干干凈凈,然后在老板娘愕然的目光中告知她們準備辭行。
“怎么做的好好的,就要走呢?是...薪水低了嗎?我可以給你們加薪水的啊。”
眼眶還有些紅的矮人老板娘甕聲甕氣的問,語氣中的挽留之情溢于言表。
她是打心眼兒里喜歡這兩只半精靈姑娘的,辦事利索、肯吃苦、有耐心、長的還漂亮。
自從三天前柯妮和瑪莉亞到來后,戰錘與盔酒館原本因為沒了舞娘而迅速蕭條下來的生意有了明顯的起色,這也讓老板娘原本焦慮的心情緩解了不少。
唯一有些可惜的是,這兩只半精靈都是正經姑娘,不能像從前的舞娘一樣兼職一些來錢快的行當。
不得不說,澤蘭迪亞的奴隸贖買與海鮮產業規范化,確實對整個米納斯提里斯原本混亂的海鮮市場造成了較大的沖擊,一些以此為主營業務的地下技師培訓機構更是瞬間遭到了重創,幾欲凋零。
澤蘭迪亞原本就是個男女比例極度失衡的城邦,所以每到閉市過后,都是夜市海鮮大排檔與無證技師們客源爆滿的時候。
一些無良商家為了壓榨更多的勞動力,絲毫不體恤廚娘與技師們的操勞之苦,無論是在時間上還是資源利用最大化上,都是安排的井井有條。
甚至后半夜經常能看到些不講究的司機在大街綠化的角落里公然醉駕,一到清晨那股子丙氨酰谷氨酰胺的味道依舊殘留在空氣中,給整座城市形象帶來了極其負面的影響。
而且這種高強度的工作下,除了早就習慣了這種生活的卓爾技師們,普通從業者是很容易操勞過度甚至因此造成工傷和疾病的。
在產業規范后,整座城市清晨的空氣凈化指數呈現指數上升,財政廳也愕然發現,明明從業者下降了少許,城邦稅收卻有了顯著的提高。
旋即才恍然,他們之前遠遠低估了這項產業在澤蘭迪亞的旺盛程度。
哪里有需求,哪里就有供給,這短短幾十年里,不知有多少沒有戶籍的奴隸在利益的驅使下來到了這座陌生的繁華城邦。
只不過在此之前,她們很難享受到這座城邦民眾們應有的權利。
而她們創造的利益,卻大多流入了灰色產業制造者的口袋中。
而這一點在‘無意’中流轉出去后,臨近的銀月城與汲水城的行政階層也開始人心浮動,在龐大的收益誘惑面前,也開始考慮要不要學習跟進澤蘭迪亞第三產業先進的改革經驗。
只不過任何改革,總是會有代價與犧牲品。
頭排被獻祭的無疑是那群奴隸販子與各個灰色地下組織。
對于打擊掃蕩這些寄生在城邦里的蛀蟲們,統治者們自然是樂見其成的,當然前提是有一批不畏權貴能夠堅決執行任務的隊伍。
而次批梯隊就是類似戰錘與盔這樣兼售賣自養殖海鮮的酒館場所了。
老板娘過慣了收取暴利的日子,自然急轉直下清湯寡水的日子有些不習慣,提出要不要搬到銀月城或是汲水城去,再買幾個舞娘重開一家酒館,甚至為此跟鐵錘吵了一架。
結果沒想到,鐵錘竟是瞞著她去參軍了,等到她氣沖沖的騎著煉金自行車趕到軍營時,卻已經被告知鐵錘已經正式復出入伍了。
而當她質問丈夫的時候,原本默不作聲的鐵錘卻是回了一句:
“我們如果真的那么做了,那和當年奴役我們灰矮人的靈吸怪們有什么區別?離開了澤蘭迪亞,除了回幽暗地域,還有哪里,會歡迎我們這些罪人?”
這句話直接讓鐵錘媳婦石化了一般,然后崩潰干嚎起來,嚷嚷著讓鐵錘跟自己回去,這一幕也惹來了不少大頭兵們的懵逼圍觀。
但鐵錘卻是斬釘截鐵的回絕了:
“每個人,都應該擁有選擇的權利,這也是澤蘭迪亞賦予我們每一個人的權利,而此時此刻,就是我鐵錘的選擇,為澤蘭迪亞而戰,也為了我們的鐵錘與盔而戰。”
這一番話頓時讓周遭的大頭兵們肅然起敬,仿佛就連自己原本進軍隊撈軍功和錢的想法,都得到了精神上的升華。
許是看見自己原本堅強如鋼鐵的媳婦居然也流露出如此脆弱的一面,鐵錘還是抱住了她安慰道:
“親愛的,別怕,鐵錘我厲害著呢,等這趟回來,我們就有錢了,到時候我們就可以申請一份營業執照,把我們的酒館好好裝修一番,升級成高檔會所,我再厚著臉皮去找泰格族長幫忙找關系從幽暗地域雇傭一批向往自由與陽光的卓爾技師過來,到時候,親愛的,你就安心做你的老板娘就行了。”
“嗷嗷嗷。”鐵錘媳婦兒頓時感動的稀里嘩啦的。
一眾聽傻了的同僚們也是滿臉大寫的懵逼,等鐵錘將媳婦兒打發回去后,紛紛找鐵錘開白條優惠劵,要他承諾開業那天允許他們這些兄弟們再一起扛次槍。
心情復雜的鐵錘媳婦兒沒想到自己剛回到酒館,居然就聽到了兩只得力助手要辭職的消息,自然是一番極力挽留。
面對老板娘的挽留,柯妮和瑪莉亞同樣心情復雜。
如果有可能話,他們也想在這座神奇的城市繼續生活下去,繼續在這家給她們帶來前所未有溫暖的酒館工作。
雖然才僅僅三天,但柯妮已經可以確信,那頭銀龍領主沒有騙她。
在這座繁華的城邦,的確只要夠努力,就可以通過自己的勞動過上自由而幸福的生活。
在這短短的三天里,她和柯妮中午和晚上工作,每天下班就能在老板娘那兒拿到當日的薪水和一份溫熱的夜宵回到自己雖然狹小卻溫暖的員工宿舍享受一番屬于她們的甜點時間。
由于客流量并不是很大,她們只有在晚上才會繁忙一些,工作上并不算累。
原本第一次上班時,她還有些擔心自己和柯妮會遭到某些客人的騷擾。
旋即她們發現那些客人僅僅是目光色氣了一些,沒事兒老是在她的腿和胸上打轉,卻并沒有付諸任何實質上的行動。
直到有次端菜出來看到有客人在向老板娘打聽她們倆的時候,才聽到矮人老板娘對客人的警告。
而遭到拒絕的客人也僅僅是抱怨了幾聲,對待她們的態度卻變得禮貌了一些。
還是她們下班詢問老板娘才知道,原來在澤蘭迪亞,每個民眾都享有最基本的人權保障。
如果在違背她們意愿的情況下進行騷擾,只要被舉報到那些在街道上巡邏的狼騎督那兒,是會被請到米納斯提里斯警署喝茶的。
根據情節嚴重程度,可能會被執行民法拘留并處以5銀幣以下罰金,并在澤蘭迪亞治安廳那兒留下案底,會對以后的參軍資格與工作應聘造成的影響。
性質惡劣的,甚至會被直接沒收作案工具。
聽的兩只半精靈目瞪口呆。
接著她們又發現,原來之所以那些客人對待她們那么禮貌客氣,還有個重要原因,那就是在澤蘭迪亞,半精靈這個種族很是受人尊敬。
矮人老板娘告訴她們,在四十六年前,一位名叫愛爾琳妮的半精靈巡林員,偶然在永恒荒野發現了上古邪物的蹤跡,為了示警,她冒著生死危險幾乎橫穿了危機四伏遍地巨魔的永恒荒野,成功將這個消息傳遞了出去,從而化解了一場很有可能席卷整個北地的可怕危機。
此舉直接將整個北地的半精靈地位,都拔高了幾個層次,尤其是在米納斯提里斯,半精靈巡林員,更是幾乎成了所有民眾最理想的婚娶對象。
這個消息讓柯妮沉默了好久好久。
因為在卡琳珊,甚至在整個南方,除了幾大被孤立的森林里,她們這些徘徊在社會邊緣的半精靈,幾乎都是奴隸的代名詞。
‘如果整個科瑞爾,都能夠像澤蘭迪亞這樣就好了,那樣,我們半精靈,就不用像我和瑪莉亞一樣,到處東躲西藏了。’柯妮這么想著。
與此同時,柯妮突然萌生出了想要去見一面那位傳奇的半精靈愛爾琳妮一眼。
她想要祈求對方,也為他們卡琳珊的半精靈,找到一縷追尋幸福的曙光。
結果卻被告知,那位半精靈女英雄已經離開了白城,去往了遙遠的中土科米爾,科米爾北方的科曼索,就曾經是精靈與半精靈最大的發源地與聚集地。
柯妮頓時就知道,愛爾琳妮沒有讓她失望,對方不但沒有沉溺在過往成就的輝煌與贊譽中,反而去往中土繼續開展她拯救半精靈的偉大視野。
只不過...拯救的不是她們卡琳珊。
就在柯妮工作有些走神時,有名上了年紀的客人在看到小小的瑪莉亞有些費勁的端著大盆的烤魚上桌時,直接不客氣的叫來了老板娘,質問她為什么會招聘童工,說以瑪莉亞這樣的年紀,理論上應該在澤蘭迪亞礦業子弟小學的課堂里接受澤蘭迪亞的免費義務教育才對。
于是可憐的小瑪莉亞,當場失業了...
半夜在柯妮的胸口哭的很是傷心,一邊哭還一邊將柯妮的胸懷蹭成了她腦袋的形狀。
對于初嘗到在一個用工荒城邦紅利的小精靈來說,每天僅僅只是端端盤子就能夠換來好多小錢錢,又能用這些小錢錢換到吃到撐的食物的生活,簡直就是天堂...
她甚至想立刻回去,將自己的小伙伴們全都拉過來,一起在這座友好的大城邦里一起端盤子,然后從第一城霍格大街吃到第七城去。
據說在第七城綠幽幽的草坪上,還種著一顆小樹苗,等小樹苗長大了,它結出的果子一定很好吃。
可這一切,都被剝奪了...
只因為那個怪叔叔說,她到了應該去上學的年紀。
可在她們的‘珍妮薩爾’,上學也是干完活兒之后的事情啊。
她原本還挺喜歡聽珍妮姐姐講課的。
可是現在...
“我討厭上學...我這輩子都不會去學校的。”單純的瑪莉亞當時這么對柯妮哭訴著。
然后第二天早上,小瑪莉亞就被有些上心的柯妮拉上了街,幾經打聽,她們來到了澤蘭迪亞礦業子弟小學米納斯提里斯分校區。
在‘珍妮薩爾’學習了多年的瑪莉亞還是認識一部分通用語的,在看到XX小學的門頭后,當場就哇的一聲哭了出來,頓時引來了路人的注視和門房大爺的目光。
可憐的小精靈以為自己柯妮姐姐要把自己扔到學校里,自己端盤子掙錢買好吃的去。
門房老大爺最見不得哭了,當即一瘸一拐的走過來蹲下身安慰著小瑪莉亞:
“小朋友,遇到什么困難啦?可以跟叔叔講啊。”
“泥鄒凱!瑪莉亞才不要去學校。”
瘸子門房當即明白了,這是個問題兒童,當即看向一臉尷尬的柯妮:
“這位巡林員同志是來給孩子辦理入學手續的嗎?”
柯妮的臉當即紅了紅,“我不是巡林員,我只是想帶妹妹過來...過來參觀一下,會影響到你們嗎?”
瘸子門房上下打量了眼柯妮她們,然后道:“過來做個登記就行,有我陪同應該不算違規。”
然后又喊來一個健碩似鐵球的矮人幫他臨時看下大門。
在那名好心的門房大爺的陪同下,柯妮抱著氣抖冷的瑪莉亞一路穿過了草坪,穿過了有著朗朗讀書聲的走廊,看著那些不同年齡的孩童不用像她們一樣干著繁重的體力活兒,可以盡情的汲取著知識,柯妮眼中充滿了羨慕的神色。
珍妮姐姐曾經說過,只有知識,才能改變命運,改變她們、改變卡琳珊的命運。
即便是原本很是抗拒的瑪莉亞,也流露出好奇的目光。
因為這里的小朋友實在太多了,比他們‘珍妮薩爾’的所有小朋友加起來還要多。
不僅有人類、半精靈、矮人,甚至還有牛頭人和卓爾精靈!
這讓柯妮很是不解,卻覺得眼前的場面很是和諧。
‘我們‘珍妮薩爾’要是也有這種學校就好了。’
柯妮如此想到,只可惜,她和瑪莉亞卻不屬于這里,且很快就要離開了。
就在她們離開學校時,卻看到在一個很大的草坪上,一群身著全身護具的小朋友在爭奪一顆白色的球,他們有時抱著,有時候直接拿腳踹,爭奪極為激烈,往往一個小朋友剛剛拿到球,很可能就被一群小朋友所淹沒,滿身大漢,強人鎖男,甚至那枚球都能夠成為武器,柯妮就親眼看到一個矮小卻帥氣的卓爾精靈一躍而起來了一腳臨空抽射,將守著大門的小朋友連人帶門一起抽飛了出去...
“......”柯妮。她突然覺得這個學校好危險...
“哇,那個黑人哥哥好帥,這個游戲好好玩,柯妮姐姐,瑪莉亞也要上學,我喜歡上學。”小瑪莉亞卻是看的滿眼冒光。
“......”柯妮。
“哈哈,這是領主發明的熱血足球,規則比較寬泛,只要合作把那枚白色的球弄進對方的門里就算贏了,至于你說的那個黑人哥哥,他是從澤蘭迪亞主校轉來的交換生,聽說早年為了照顧妹妹,在地下做了十多年的礦工,所以這小子的體格有點超規格,估計打不了幾場就會被強制調到高中部了。”
門房大爺眼見一名迷途的問題兒童在自己的陪伴下找到了學習的動力,頓時有了極大的成就感。
柯妮帶著有些依依不舍的瑪莉亞回到了酒館繼續工作。
直至次日清晨,心情忐忑正等待著那位銀龍領主來找她們的時候,就愕然聽到了澤蘭迪亞要打仗的消息。
于是,有了最開始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