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李維斯。”
夏蘭薇珞絲似乎看出了李維的不對勁,在他們用蕾姆璐臨時搭建的‘公共頻道’中問道。
“剛剛似乎有人在窺視我們。”
李維那對死魚眼微微瞇起,似在思索。
聽到李維這句話,幾人俱是渾身一緊,邪惡之鱗提亞馬特的惡名,還是頗有威懾力的。
可旋即又聽到李維說:
“不過感覺上又有些不像,可能是我多慮了。”
這也是讓他疑惑的地方,那一天提亞瑪特的憤怒那可是熾烈如火情真意切的。
他甚至都已經做好了對方會不計一切遷怒報復的準備,連帶著都不敢直接傳回米納斯提里斯,生怕自己辛辛苦苦攢了幾十年的家底直接被那位巨佬付諸一炬了。
雖說對方那樣做的話幾乎一定會引來北風之王巴哈姆特乃至魔法女神密斯特拉的干涉,這觸及到了他們的底線,但反應肯定沒那么快就是了,屆時傾家蕩產的他找誰理論去...
這個世界又沒有財產保險!有的話也早特么破產了,多災多難的科瑞爾大陸上,不可言說的各種天災人禍實在是太多了,保險也救不了這個世界啊。
有些時候,龍生最大的痛苦不是財寶沒攢夠,龍死了,而是龍還活著,財寶卻沒了...
只是...提亞瑪特后續的反應似乎顯得有些遲鈍啊...
先前的確感覺到了暗中的窺視,卻沒有多少敵意,結果回頭一看,不過是個試圖傍富婆改變命運的中年大叔罷了,不由惡意的想到:
是不是這個土著陡然發現自己過的還不如一只成為法師寵物的咸魚,陡然生出了些羨慕嫉妒恨的想法?
‘哎,卡琳珊的人民,還真是活在水深火熱之中啊,如此,才更需要咱這種‘龍文之光’散播一下‘國際主義關懷’啊。’
李維搖了搖腦袋感慨道。
不過話又說回來,他覺得自己還是要批判一下先前那位中年老帥哥的低俗行徑,靠傍富婆致富絕不可取。
曾經整個龍族最大的富婆提亞瑪特大娘就熱情的給年紀尚幼的他遞了一張明信片,并表示不介意玩養成。
但他李維難道是那種貪圖富貴不想努力的龍嗎?
他當然是了!
能背靠金大腿過上肆意撒幣的生活,誰還愿意努力啊!
但話是這么說,李維卻依舊忍痛揮淚拒絕了。
原因很多,除了背叛陣營的代價太大外,從藍星而來的李維深知富婆即便是從萬千俊龍中挑上了你,也不可能永遠鐘情于你。
這玩意兒玩的是核心競爭力和新鮮感。
也許核心競爭力他李某龍是有那么點兒,但新鮮感這種東西,卻是最難以保鮮的東西,一旦富婆沒了新鮮感,就會遭到無情的拋棄,屆時錢拿沒拿到不知道,自個兒多半是被玩壞了...
萬一祂以試煉的名義讓自己成年后去血戰戰場來一場酣暢淋漓的一日游,以附體的方式體驗一番年輕龍萬千惡魔加身的熱血澎湃呢?
又或者讓自己以銀龍的身份去舔巴哈姆特的冷屁股玩一出碟中諜中碟,以達到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呢?
跟提亞瑪特玩?
祂老人家可是整個科瑞爾出了名的操盤大師呢。
傳言即便是神降偽裝出行,身邊至少都是白、黑、綠、藍、紅的一票兒太古龍如影隨形,迭代還快的一匹,他拿什么去跟一票兒力量與技巧都儼然臻至巔峰的老帥哥們競爭啊。
也不知是不是用真實變形術變形成了魚人的原因,腦回路都開始變得有些咸魚化。
就在李維的咸魚腦瓜子這么一路跑火車時,他們就在一眾城衛兵怪異的目光中出了東城。
幾乎一出東門,入眼所見便截然不同,原本還算可以用臟亂差來形容的城區,陡然就成了布滿棚戶的貧民窟,空氣中還充斥著一股不可言說的味道...
貧民窟這種東西幾乎在每個城邦都會出現,它不是時代的產物,而是每個時代階層沉淀時所必然產生的東西,哪怕是在藍星那個時代也并沒有消失。
只不過卡琳珊的貧民窟卻依舊給了李維不小的沖擊。
這里不同于銀月城的臨時救濟所。
至少在銀月城,無論是身為至高法師的艾拉斯卓還是背后的銀月龍母夫婦,都是在想辦法緩解救濟他們,給予他們僅存的希望。
若不是突然冒出的李維給畫的大餅太香,誰愿意跟他走啊。
所以銀月城其實已經勉強算是科瑞爾稍微有些‘良心’的城邦了。
但在卡琳珊,這些底層的貧民,是真正被拋棄甚至遺忘的。
不...
這群在生存邊緣掙扎的人群,依舊在被無情的壓榨著。
這些城市外圍的人群,他們干著最底層最廉價的活計,以維持著整個卡琳城每日龐大的消耗,同時還要充當著奴隸的生產機器。
至少李維眼中是這樣的,他甚至看到有名父親追逐央求著路過的奴隸販子買下自己孩子。
不過那名奴隸商人卻拒絕了。
這雖然是個收獲的好年景,可最近的市場卻明顯有些糟糕。
路斯坎對月影群島發起的戰爭顯然影響了南北的海運,間接也對卡琳珊的奴隸貿易產生了沖擊。
也許是剛剛經歷過西爾帕夏那場堪稱鬧劇的攻城戰,導致這片地域也遭到了一些波及,這里的原著民們開始驅趕那些西爾帕夏軍撤退時的‘潰軍’,同時自發的充當起了尸體的搬運工與焚燒者。
他們害怕這些尸體會成為劇毒與疾病女神塔洛娜女神散播瘟疫的源泉,又或者成為扭曲符文那群不死者施法者的施法材料。
當年那群不死者施法者可沒少用這種黑暗的亡靈法術去對抗來自舉國四起的亂民們。
那是自夏恩王朝就傳承下來的邪惡法術。
同時這項工作也可以讓他們回收一下那些尸體身上少的可憐的‘財物’,比如尸體上稍微完整些的衣物。
但即便是這樣沾滿血腥的麻布依舊引起了一些孩子的爭搶。
這樣灰暗的世界自然容易引起不適,李維也不例外。
就在他舒口氣準備挪開目光時,一陣帶著尸臭味兒的死氣隨風吹拂而來,讓他神情微微一動。
他有些疑惑的從魚鱗中掏出一枚吊墜。
吊墜通體是黃金打造的,原本的鏈子已經沒了,就剩下一個光禿禿的吊墜本身,尾端嵌著一枚黑不溜秋的寶石,連李維都看不出什么鬼材質。
說來這還是他從那頭名叫阿洛格索絲的藍龍手里‘敲詐’來的戰利品之一。
其他幾件物品都是魔法物品中少有的精品,比如那枚阿格萊斯的鏡像寶珠,就能夠在自行偵測到致命打擊時觸發法術鏡像,簡直就是從心流出門必備魔法物品啊。
唯獨這枚破吊墜他看不出什么名堂。
不過本著能夠被那頭藍龍隨身攜帶的,應該都不差的想法,將它隨身攜帶著,說不定能夠像那枚阿格萊斯寶珠一樣,在戰斗時自行跳出一個‘寶寶’呢?
可惜這玩意兒被他把玩了好幾天了都沒啥反應,這讓他一度懷疑自己是不是被那頭藍龍給濫竽充數了。
瞬間有種血虧的感覺。
連提亞瑪特這種巨佬都出來‘降維打擊’了,結果就收獲了這么幾個破玩意兒。
結果現在他卻突然有了種莫名的感覺,這枚吊墜有反應了!
李維緩緩閉上雙眼,只感覺四面八方的微風拂來,就仿佛他、不,手上這枚吊墜成了一個風眼兒,在吞噬著什么無形的東西?
無形的東西?
難道是亡魂?
李維陡然睜開眼睛,也被自己這想法給嚇一跳。
可旋即想想也不對,這場戰斗是昨晚發生的,即便是有亡魂的話也應該魂歸‘冥界’了才對。
可這種感覺卻是無比虛幻卻又真切的...
他能夠感覺到‘它’的饑渴...
‘臥槽,難道這是傳說中的‘隨身帶著老爺爺’的魔法物品,里面藏著一位深不可測的強者?可以教我唱跳rap,呸!教我魔法的那種?’
李維也瞬間被自己冒出的這個可能給驚了。
可旋即又生出了嫌棄的想法:
‘可我現在還需要人教嗎?’
夢境中‘卡爾薩斯之心’中還有一大票兒的魔法他到現在都沒消化完畢呢。
在先后經歷過‘初代魔法女神’和‘耐瑟瑞爾最強法師卡爾薩斯’的‘親自’教導,哪怕是條咸魚也勉強開竅了。
換做個也許不太恰當的比方,就像是如果一個藍星畢業的工科學生,在被愛因斯坦、居里夫人這些物理大拿‘夢中授受’后,怕也看不上大街上冒出來的所謂‘名家’補課。
他如今也是接近傳奇的‘強者’了,換做前世看的那些小說中,他這勉強也算是一方‘霸主’吧?
這里面真要藏了個見不得人的玩意兒,也不見得強到哪兒去,誰是誰的‘爺爺’還說不定呢!
這么一想想,李維瞬間就心如止水了。
拿起隨口戒指一舔,唾液上的魔力自動將這只戒指的‘進食’給堵住了...
將這破玩意兒又塞進了肩頭的鱗片里,僅僅露出黑寶石的一角,就像是一位紅袍法師給他的咸魚寵物準備的裝飾品。
就在這時,他們的目的地也到了。
卡林城的兩大奴隸交易所之一。
這座交易所通體都是木制與鐵皮混搭的結構,不過顯然已經有了不久的年頭兒,木樁顏色暗沉,鐵皮也是銹跡滿滿。
許是看到了菲舍那身整潔低調卻盡顯低奢的紅袍,再加上身旁長得已經不能用五大三粗來形容的豺狼人霍茲和一身重甲的騎士‘護衛’艾黎,還養著三只魚人,明顯將他當成了大主顧。
事實上菲舍除了那完全不像法師的健碩體格兒有些扎眼外,長的還真就一般,再加上魔力內斂,普通人幾乎很難分清他究竟是什么位格的法職者。
但凡是都是被襯托出來的,相較起來,旁邊身高近九尺的豺狼人霍茲就顯得有威懾力多了,一旁鐵罐頭似的艾黎也給人一種生人勿進的感覺。
哪怕換李維現在這樣的咸魚形態走在大街上,后面杵兩個這玩意兒,一樣會被別人當成大佬。
交易所兩側的兩名打手趕緊恭敬行禮,其中一人示意同伴趕緊去喊人來接待客人,自己則趕緊堆滿笑容問:
“幾位尊敬的客人,請問有什么需要?”
而菲舍則擺出一副財大氣粗的土豪模樣目中無人的揮手道:
“直接喊你們老板過來見我。”
那名打手愣了楞,本能的有種被人無視的怒意,卻礙于擔心惹上某些惹不起的存在,耽擱了潛在的大生意,導致自己也被關進那些鐵柵欄里甚至被直接沉海,趕緊一言不發的垂首躬身跑了進去。
還未待奴隸交易所來人,李維他們一伙兒‘怪物’已經徑直走了進去。
雖然以前也見過不少奴隸,但這還是他第一次正兒八經的來到這種地方。
他穿越前也曾想象過這種地方,甚至一度覺得這種地方可能還挺香艷的,比如什么獸人妹子、調教好的精靈奴隸什么的。
但現實的奴隸交易場...尤其是這種時代這種城邦的奴隸交易場,還真是挺寫實的...
乍眼望去,就跟養豬場似的...
不...也許那些養豬場都比這地方整潔干凈些。
布滿銅臭的柵欄背后,是或畏縮在一團、或眼神空洞的奴隸們擠在明顯有些過載的方格子里,角落還堆放著些不明物體。
即便是有些衣不遮體的女隸,甚至還有主動展示自己身體企圖讓商人買走自己的女奴隸,但那天知道多久沒洗過澡頭發長虱子的模樣,絕對不會讓正常人生出什么別樣的興趣。
就在菲舍他們暗自蹙眉時,幾名仆從推著一車堆積在一起的尸體走了出來,其上大部分都還帶著新傷,甚至還有名半精靈夾雜其間。
李維頓時恍然,這些應該是奴隸商人從昨天的戰場撿來的‘免費貨’了。
但他們根本就沒有給予其任何治療,只是任由其挨著,能夠自愈的話也算賺了一筆,死掉的就這么直接推出去焚燒掉,也費不了什么錢。
不好就在運尸車從他們的身旁越過時,李維的眼瞳卻突然瞇起。
他側首瞧了一眼被他卡在肩上鱗片的吊墜,像是發現了什么好玩的事情。
于是他像一只沒啥教養的魚人似的,向骯臟的地面上吐了口口水。
“嗬...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