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慧生命與機械造物之間最大的不同,便在于前者極為矛盾。
往往會因為很多諸如惜命、恐懼等利己的主觀因素造成消極作戰、潰逃等在機械造物的程序中很難理解的行為。
但他們又經常因為莫名其妙迸發的勇氣或是某種信念,突然變得舍生忘死,不顧一切...
各種傳奇故事與被傳頌的悲歌中,抒寫的,便是那些激蕩情感迸發的無數個瞬間。
此時此刻,這些在三千年前,都曾經與那名研究員一樣害怕過多的死亡導致太多遺忘的耐瑟先民們,也許已經不記得自己是誰,也不知道身在何方。
但在那位夏多之女的號召下,他們似乎想起了自己的使命...奪回伊卡洛斯號...追尋夏多的腳步,為光復耐瑟瑞爾而戰斗!
這場戰斗,自他們不顧一切的涌入第三層廣場后,就幾乎就立刻進入了白熱化。
那些主動擋在李維一行人身前,最前幾排的耐瑟先民們,幾乎在第一時間就被四面八方來臨的魔法飛彈射的千瘡百孔。
過于濃郁的高溫和泯滅反應幾乎將賢者之石的活化機能都徹底抵消升華。
但它們奔行的速度實在太快,哪怕幾乎是被集火而分崩離析,殘存的軀體也依舊靠著龐大的慣性,生生砸進了這只密集的構裝體大軍中。
伊卡洛斯所操控的構裝體大軍卻沒有智慧生物的那么多想法,只是機械式的堆疊著兵力,并全力尋找著他們的第一序列殲滅目標。
正因為這一點的不同,讓在局部集中了兵力的耐瑟先民們,裹挾著李維他們,幾乎是以一種玉石俱焚的信念,一路朝著動力爐的所在碾壓了過去。
短短不到一里的通道,堆疊起來的構裝體碎屑和血肉殘肢,幾乎沒過了通道高度的大半...
而李維他們,也終于在耐瑟先民們的血肉掩護下,趁亂來到了門上早已破開了一個大洞的動力爐內。
殘存的耐瑟先民們,便這樣死守在動力爐前。
一如,三千年前,他們都還保持著記憶與理智時做的那樣。
死守在這里,直到內里的主能量回路再次關閉。
“為了...耐瑟瑞爾...”
“為了...奧術的榮光...”
這是殘存在它們那早已陷入混沌大腦中的最后信念。
只可惜,動力爐的內部,既沒有人身存耐瑟瑞爾的傳承,亦看不見奧術的靈光閃現。
動力爐內比想象中的要寬敞的多,雖然能量的輸出在無人操控下能級不顯,但那瑰麗復雜的魔力傳輸通道,依舊令人眼花繚亂,心生震撼。
而那塊傳說中的密瑟能核,就安靜的躺在那些能量管道交集的正中心,那由迷鎖重重封存在能量網深處。
李維一行人如同幽暗地精第一次進耐瑟瑞爾浮空城一般,不由瞪大了眼睛。
“啊...無論看見多少次,它都是如此的美麗,如此的炫目,讓我...深深為之著迷...且陶醉。”
那名卓爾男巫直接張開雙手,雙眼前所未有的明亮。
但總有掃興的家伙存在,李維不耐煩道:
“我說,您能先干完活兒再感慨嗎?您再這么沉醉下去,外面的耐瑟人可就要死光了。亞歷克斯,或者,我更應該稱呼您為...鐵熔堡的傳奇,靈能大咖,靈吸怪癲癇·麻痹先生?”
聽到這個稱呼,除了卓爾男巫本身和神經比較大條的艾黎沒有露出什么意外的神情外,狄莎娜、坎革維安和雷恩俱是露出驚駭和不可置信之色,齊齊后退一步,遠離這個頭大無比的卓爾男巫。
“什么?居然是他!那位鐵熔堡的傳奇靈能術士?他五年前不是已經爆頭死了嗎?不!劇情不應該是這個樣子的!媽啊!你不能這么坑你的親兒子啊!”
坎革維安這個曾經與對方共處過不斷時間的黑龍只覺得一股寒氣都在往上冒,心態整個崩了。
“提比利烏斯!這是搞什么鬼!你怎么不早點跟我們說!”
驟然知道這么一個擅長靈能的傳奇就這么一直潛伏在身邊,狄莎娜也快嚇尿了,整個人都藏在李維身后,滿是怨念道。
“對方可是心靈上的大咖啊,我要是提前告訴你的話,你豈不是早被對方偷偷弄死了,傳奇靈能術士要不知不覺弄死一個卓爾,未免也太小兒科了。”
李維對著這位靈能大咖攤手道:“是吧,靈吸怪先生。”
‘大頭卓爾男巫’緩緩轉過身來,龐大的靈能開始展露,動力爐內許多節點開始綻放出靈能的豪光,就如同不斷變幻的積木般調整著各個通道的供能級別,以達到逐漸封鎖關閉動力爐的目的。
與此同時,一股靜謐而無形的力量,直接將他自身托舉起來俯視著看向李維,露出欣賞的目光,款款道:
“別急嘛,這不是在干活兒嗎?小龍崽子就是心急。
“首先,我得感謝你的幫助,沒有你幫我做背書,西格莉德仍會質疑我的立場和目的,我也到不了這里。只是我依舊好奇,你是怎么發現我的身份的?就因為之前在洗手間里的那個無稽的問題?”
“哎,你們這些大人物就這么喜歡在這種關鍵時候閑談嗎?還是因為心靈術士的原因,所以你們必須解開所有的好奇,才能念頭通達呢?”
李維有些頭疼,但想了想,還是替對方解惑道:
“不錯,那個問題很關鍵,況且,您老人家的扮演,實在太不上心了啊,您選誰做‘復活’的軀體不好,偏偏選個卓爾男巫的。
“你身為一個‘卓爾男巫’,卻對自己的生死看的太淡漠了!不怕死的雄性卓爾可能不鮮見,但一個不怕死、還不懂敬畏雌性的卓爾,我就沒見過一個平安長到成年的!況且還偏偏有這么卓越豐富的知識?
“一個連耐瑟瑞爾密瑟能核供能設計都特么懂的卓爾男巫?這也太尼瑪假了吧?
“您可知道這種稀罕而繁復的知識,就連西捏雅和幽燼城那頭老黑龍看了都要頭大您信不信!
“您看,我已經將您的疑惑都解釋的透透徹徹,那么鐵熔堡的傳奇,癲癇·麻痹先生,能不能也為我解惑一下呢?
“既然關閉動力爐這么麻煩,你們五年前為什么又要費盡周折將它重啟呢?”
短短片刻,這位‘卓爾男巫’的腦袋似乎顯得更大了,嘆息道:
“這么看來,我將目標選定在一個卓爾男巫上的確是個敗筆。可誰讓幽暗地域進入這所飛船內的種族,還具備一定知識涵養,體型也適中的種族,就這么些呢,我也很難辦啊。
“好吧,知識從來都是等價交換的,情報也是如此。
“既然你已經猜到了五年前這動力爐是我啟動的,相信有些事情,你也猜到了。
“不錯,都是貪心不足惹的禍。最初我們在發現這艘飛船時,我們欣喜若狂。
“但盤踞在船艦內的那些耐瑟先民們卻很麻煩,殺之不盡,過段時間還能復活。而我的最終目的,是整條船。
“而且我也發現了耐瑟先民們與那些構裝體的戰爭痕跡。”
李維笑著道:“所以你認為自己認為自己能夠通過某種技術手段掌控塔靈,掌控那些構裝體,所以啟動了動力爐,試圖通過它們來消滅耐瑟先民,也瞬間將其他競爭者驅逐出境,獨占伊卡洛斯號!”
‘卓爾男巫’露出回憶之色:
“是的,競爭對手實在太多,太強大,逼得也太緊迫了,而我...則太心急,也太小看耐瑟的力量了,所以,我被那已經陷入瘋狂的塔靈所利用了。
“要繞過權限,重啟動力爐,就必須他們內部的魔網,通過飛船后臺來改寫魔力供能網絡。
“我成功了的將其重啟了!但力量暴漲的塔靈,也通過內部魔網早早的鎖定了我,龐大的信息流涌入我脆弱的腦海...”
“嘭”‘卓爾男巫’右手一張,像是在比劃自己跟氣球一樣爆炸的腦袋。
“就這樣,我的腦袋炸掉了,換做是別的靈吸怪,早就死的不能再死了!”
“至于我為什么又活了,你有沒有興趣猜一猜?”
興許是他的目的就快要達成,這位來自鐵熔堡的靈能大咖心情顯得極好,也極有耐心。
李維笑道:“癲癇·麻痹,啊,多么隨意而充滿嘲諷之意的名字啊。
“根據我所了解的靈吸怪習俗,你們首席執政官為您挑選的軀體,一定很令你‘驚喜’,且充滿厚望。”
兩人跟在唱戲劇似的一唱一和,所有人都聽呆了。
就聽見‘卓爾男巫’低沉笑道:“不錯,首席執政官大人,為我挑選的是一具剛捕獲的青少年黑龍,這么說起來,我某種程度上,還算是你身后那個小黑龍崽子的舅舅呢。”
“哈?”黑龍坎革維安整個龍都傻了!
‘卓爾男巫’繼續道:“我們每一個靈吸怪,都是從主腦腦池里孕育的靈吸怪蝌蚪,卻無法決定自身的歸屬,而那恰恰是我們最危險最脆弱的時候。
“我們會被放在宿主的耳朵旁,然后要像你們智慧生物的京子一樣從耳腔鉆進宿主的腦子里,然后以最快的速度吃掉他的腦子。
“如果宿主體型太小,那么它的腦子便不足夠成為我們完美蛻變的食糧,多半成為腦殘兒。
“而如果宿主體型太大,則會因為吃不下全部的大腦而讓其原本的意識殘留部分,永生永世的糾纏在一起,并引發永遠不可根治的可怕后遺癥。
“我是幸運的,因為執政官大人使用變形術將那頭幼年黑龍變成了人形。
“但就在我爬進去,一邊大快朵頤的享用著對方的腦子飄飄欲飛,一邊聽著宿主因為大腦被吞噬時的絕望哀嚎助興時,那該死的變形術因為宿主瀕死迸發的求生意識失效了!
“變回黑龍本體后,我知道自己再也無法完整吞噬掉對方的腦子了,我們兩者只能以這種組合畸形兒的形態生存下去,而殘存大腦的每一次抽搐,就會讓我們像是得了癲癇一樣瘋狂抽搐,半個身體都陷入麻痹狀態,偏偏腦子里不能安寧!
他幾乎咬牙切齒道:“該死的!我的本名其實叫卡洛斯,但就因為這個后遺癥,我在鐵熔堡的同類們,更喜歡戲謔的稱呼我為———
“癲癇·麻痹!
“去他麻痹的!”